我看了一眼連道真,他站在那似在觀賞眼前的奇景。的確,那無數巨大的完美六角形組合在一起,的確讓人看的目不轉睛,但連道真顯然不會真正被迷住。所以,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便湊過去對那男人說:「為什麼要幫你?我們救你也只是一時好心,又不是要當保姆。」
那人一怔,臉上的興奮頓時轉為焦急,一路走來,他早就清楚,連道真才是最重要的人物。所以,在瞥了一眼連道真後,見那如山一般高大的背影始終沒有動彈,他咬咬牙,對著耳邊的通訊器說:「我是在一位……一位奇人異士……」
「是兩位!」我在他耳邊大叫,糾正了一點點錯誤。
他有些無奈的看著我,然後說:「是兩位奇人幫我,不,是救了我,所以才能安全走到這裡。他們擁有很強大的能力,應該可以幫到我們,我建議採取合作。不不不,我說的是實話,沒有,我沒有受到威脅。嗯,他們沒有說……」
男人抬頭看著連道真,問:「你們要求的合作,是以什麼方式?什麼要求?」
不知為何,連道真在濃霧中受到的影響極小。他的話不僅讓人聽的很清楚,更是可以輕易隔著一兩米遠聽到我們講話。要知道,就算是我,也要貼在男人嘴邊,才能聽到他講什麼。
連道真轉過身來看他,一臉淡然的說:「第一,在這裡不要和我做對,因為我會打死你們。第二,離開後不要找我麻煩,因為我會打死你們。第三,我問你們答,不要問我任何問題,問的太多……」
我舉起拳頭,裝出一臉惡狠狠的模樣說:「問太多也打死你們!」
連道真瞥我一眼,說:「就算不打死,也會把你們扔遠點。」
那人有些愕然,他顯然從沒聽過有人用這麼霸氣的方式來合作。不過,他只愣了幾秒,便對耳朵裡的通訊器說:「你們之前聽到的,就是他的要求,嗯,是的,沒有別的了。好,好,可以,我會轉述的,請你們暫時呆在原地,我已經清楚怪物是什麼,你們千萬不要隨意走動!」
男人把手從通訊器上放下來,他看著連道真,說:「副隊長已經答應你的要求,但是他希望,如果真在這裡發現對國家有益的東西,請看在人民的份上……」
「我只是來尋找秘密,不是尋寶。」連道真不耐煩的擺手,說:「你們這些人,總是愛用人民,國家的名義來要求別人,太不講道理。」
男人張了張嘴,但半天都沒吐出一個字。其實我很明白,他肯定相當的無奈,因為雙方的對話,清楚表明,誰才是最不講道理的。
通訊器在濃霧中,只有十米的有效範圍,所以連道真只能散出一道道細小的金光去探查。他一邊探出那如牙籤般的金光,同時對男人說:「這光會割破你們的衣服和皮肉,他們如果受傷就說話。」
這種尋找位置的方式雖然有些暴力,但卻是目前最好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所以男人臉色怪異的對著通訊器,把連道真的話轉述了一遍。
金光彈射出去沒幾秒,就有了回應,在得到男人的確認後,連道真攤開手,一縷青光自掌心緩緩生長。一眨眼的功夫,便長出十數米長。他一手提著那筆直如棍的青光,然後對已經看傻眼的男人說:「讓他們抓著走過來,一個挨著一個,不要有任何偏差,否則被吸走的話,和我無關。」
到如今,我們都知道,連道真第一次擊碎的並不是什麼怪物,只是未成型的六角。而根據眼前所見到的巨大「蜂巢」,完全可以想像我們一路走來,究竟穿越了多少無形的六角。那些無形的六角,比現在這些實體化的更加可怕,因為它們完全無跡可尋。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無形的六角在擁有極高隱蔽性的同時,和被擊碎的六角形一樣,大部分都失去了吸力。否則的話,這些人不可能走到這裡。
很快,濃霧中有人順著連道真的青光棍走過來。雖然在濃霧中看不到他們,但我能感觸到他們的氣息。
沒多久,連道真很是意外的說:「只有兩個人?」
男人愣住了,他大聲的喊:「其他人呢!」
可是濃霧中,那些人根本聽不見他講什麼。男人這才反應過來,他按著通訊器,再次大聲詢問:「其他人呢?什麼!」
我不用聽也知道他們在互相說些什麼,便問連道真:「為什麼你說話和聽力都沒受到影響?」
連道真說:「倒是忘記教你,我以為你自己能想到。」
「能想到還要問你?我哪有你想像中那麼聰明!」
「的確是不怎麼聰明。」連道真說,在我氣急敗壞的發火前,他說:「就如同望氣一般,凝神於耳,凝氣於口,你體內有升天留下的氣,應該比之前更容易做到。」
這的確很簡單,與望氣的原理幾乎相同,我很是沮喪,特麼到底有多笨才連這個都想不到……
不過,按照連道真所說的去做之後,我頓覺耳朵裡一陣輕鬆。之前霧氣擠壓,讓耳朵好像塞了棉花一樣的感覺立刻消失了。我立刻就清楚聽到身後和身邊的男人在互相對話,他們的聲音非常大,生怕對方聽不到。
我覺得很是好笑,對連道真說:「這個時候如果罵他們,他們是不是還會對我微笑?」
「也可能會對你開槍。」連道真說:「這些人多半都懂唇語。」
「那也得能看到我。」我嘟囔一句,然後又想到迷霧遮蓋視野,便問他:「如果凝神於眼,是不是可以在迷霧中看的更遠?」
「自然可以。」
「那你不早說!」我幾乎要抓狂,當了那麼久的瞎子,現在才知道原來上帝給了我一雙可以看見遠方的大眼睛!
「你沒問過我。」
我很想吐血,也很想揍人,但考慮到在場的我誰也打不過,也就算了,還是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要緊。
很快,雙眼透過迷霧,看到連道真的臉。他一臉淡然,早已轉過身,繼續打量那巨大的「蜂巢」。我看了他幾眼,暗地裡吐了幾口唾沫,然後轉過頭,卻見離我不過幾厘米的地方,兩個五大三粗的老男人站在那互相噴口水。
他們離的非常近,個頭又差不多,說話間,差點就親嘴了。我一陣惡寒,提醒他們:「你們倆的身體再晃一下,就可以完成早安吻了。」
他們愣了一下,然後看向我這個方向。可是,我能看到他們,卻不代表他們也能如此。所以,他們茫然的看了幾眼,然後互相退後了一丁點。
最開始跟著我們的那男人,正在講述一路發生的事情,我懶得去聽,便問連道真:「繼續往前走嗎?」
連道真嗯了一聲,我看著前方無數的冰晶六角,說:「看起來好像不太容易過去。」
連道真一臉淡然,說:「你二伯都能過去,我自然也能。」
我聳聳肩,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卻在想,天天這麼自信,是用了海飛絲嗎?
過了一會,三個男人互相吼完了,他們手拉手,像幼兒園的寶寶一樣站在我們身後。連道真已經說的很清楚,不要問,也不要亂動,不然要麼直接打死,要麼扔進六角形當行屍。
無論哪一種,都代表死亡,這三人雖然臉上都有些憤然,但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其實,我真不理解連道真為什麼要帶著他們,沒有什麼用,只是累贅。有這個想法的同時,我心裡也突然一驚,怎麼對人命如此不重視了?這和從前的我,完全不同。
不等我細想,連道真已經邁步向前走。他右手伸出,平攤開來,一點點金光,從他掌心冒出來。從綠豆變成雞蛋,再如花骨朵一般散開,我彷彿看到了一朵金色的菊花在怒放。
一縷縷金光,從這如花一般的掌心飄出去,它們速度不快,只比我們早了一線。但是,這些細小如霧的金光,卻擁有莫大的威力。那些阻擋在前方的六角形,剎那間被抽的粉碎,仿若塵埃。
即便偶爾有巨大的吸力產生,連道真的掌心也會立刻散出一道如盾牌的金光擋在那裡。雖然金光無法令霧氣或六角形完全消散,但卻可以擋住吸力的侵襲。
我們在這巨大的冰巢中快速穿行,一路被粉碎的六角數不勝數,極致的美,不斷被破壞,我感覺不到心痛,反而感到了放鬆與安全。
有句名言說的很對,美麗的,往往是最狠毒的。
這裡的六角形雖然多,但已經看不到有人被困住了。想來,之前那無數的六角,已經阻攔了數千年來大部分人。只有極少數,例如我二伯和趙啟明這般,才能突破一切阻礙,抵達未知而神秘的終點。
至於連道真……我覺得,如果這是一場遊戲,那連道真就是一個bug。而我,自然就是靠bug呼風喚雨的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