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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過往 文 / 鳳羽思思

    第三百五十六章過往

    而他第一個提到的,則是那個曾經隻身入敵營,單手斬敵首的年輕的元帥宮離殤。而那個年輕的元帥,則沒有陪鳳思藍走到最高處。

    因為遇刺傷重,再加上身染沉痾,所以,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年輕元帥,在鳳思藍離開邊關不久,就因為嚴重的感染,不治而亡。年輕的帝王悲痛欲絕,最後,依照之前的承諾,將年輕元帥的妹妹宮離雪,封瑾貴妃,入主西宮。

    元帥府,卻依舊留在了原處,並保留了所有的東西。而年輕的帝王,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到這裡,然後,一個人,在那花間小亭之中,靜靜地坐上半天,靜靜地,不言不語。

    有一種思念,無法出口,有一種思念,叫做遺忘……

    而當年隨若水遠征邊關的八副將,則各有封爵,繼那個年輕的元帥之後,再一次,成為國之棟樑。

    表面看來,事情完美,可是,只有當事的人才知道,有一些東西,終究停留在那一段被風吹去的歲月,終有一些人,會在他們的生命中漸去漸遠,最終化為永恆……

    可是,沒有那個女人的任何消息。那一縷來自異世的靈魂,或者說是真的返回了原來的世界,又或者如冬季冰雪一般地消失在這天地之間,總之,再也沒有人聽過關於她的消息。

    隨著邊關貿易的開放,燕北這個邊遠的城市,成了烈焰和勝日的最大交易所。那裡,人口繁華,紛紛擾擾。每天都有數不表的商人,來去經商,又或者添置物品,人來人去,好不熱鬧。

    而每一年的冬天。年輕的湛帝,都會攜著年輕的皇后,來這裡暫住,然後。和不約而至的同樣來踏雪尋梅的烈焰太子獨孤情,一同到洛水居之中,一醉方休。

    有很多時候,年輕的皇后一身的素妝打扮,只靜靜地坐在兩人的旁邊,她的面前,雖然也擺著一隻杯子,可是,她本人,因為身體的緣故。卻是滴酒不沾的。於是,在兩個男人開懷暢飲之時,年輕的皇后,只是用溫婉恬淡的眼神,充滿愛意地、靜靜地望著自己的丈夫。不言不語。

    到了那時,獨孤情便覺得少了什麼——具體來說,是少了那個女子,少了那個眉目冷清,卻可以大口大口地喝酒的,喜歡一身暗紅男裝的女子。多少往事浮上心頭,多少感慨到了此時。卻無法再出口。

    有一種感情,激盪時,彷彿沙漠上的颶風一般,呼嘯而過,細流時,彷彿明月淡光。長長久久地在心裡淡然流連。於是,喝著喝著,兩個男子面面相覷,眸子裡,都有晶亮的東西。想要噴薄而出。

    此時月,非彼時月,此時風,亦非彼時風。這個洛水居,這個小小的亭子,曾經是他們三人對飲相坐的地方。那時,風蕭蕭亦落紅遍地。可是,因為有那個女人的存在,他們至少覺得,酒是濃的,人是真的。

    可是,而今,伊人無蹤,冰封天地,即便這酒溫得太熱,可是,流中喉中的時候,一樣,是冰凍,冰凍的……

    彷彿,就因為少了那個女人的存在,這洛水居中,這小亭之中,就變得落紅慘淡,冰雪無色……

    可是,兩個男子,都在默默地聽著那個女人的話,將她的最後囑托就座右銘一般的存在,然後,都在朝著她希望的方向去發展……

    鳳思藍用自己的方法,給了那具軀殼無上的尊崇,無以倫比的地位,受萬民參拜,受天下人敬仰。位立於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而且,他對她極好,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會攜她同行,都會溫柔而且體貼入微。

    那樣的無尚榮光,那樣的舉世的尊崇,已經是作為一個女子的極致,已經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尊榮。可是,只有鳳思藍知道,只要那女人肯回頭,只要那個女人肯回到他的身邊,他寧願,山河拱手……

    雖然,那樣的恩愛,那樣的眷顧,可是,明眼如獨孤情,一眼就可以看出,如果說鳳思藍的好,是對於那個女子的話,倒不如,相對於那個女人來說,鳳思藍更看重,和最珍惜的,就是這具身體的完美無缺。

    因為,那個女人在他的眼裡,就只是一具那個女子曾經用過的軀殼,就只是一具活著的,行屍走肉而已……

    所以,此時的年輕皇后,雖然就坐在他們的身邊,雖然,還在享受著那個男人的無尚寵愛,可是,也只有兩個男子的心裡明白,那愛,永遠都分不到半分給她,因為,此女子,非彼女子……

    獨孤情在用自己的方法,日日夜夜的思念,如苦行僧一般地星夜守候,可是,又有誰知道,這思念的盡頭,又是怎樣另類的一番風景……

    鳳凰台上鳳凰游,負約而去,一夜苦等,從此江南江北,萬里哀哭。

    這樣想著,喝著,兩個人的手,都慢了下來,到了最後,相視一笑,渲染了一地的憂傷笑容裡,最終,卻是無言以對……

    相對無言,相對無語,原來,沒有了那個女人的存在,他們的生命裡,就只剩下了孤寂……

    那個女子,曾經離他們兩個,分別的那麼的近,那麼的近。可是,到了最後,那一場聚散來臨之時,他們兩個,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留得住她……,一年老一年,一日沒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一榻一身臥,一生一夢裡……

    烈焰帝王隱退後宮,整個烈焰宮中,整個烈焰國事,都是獨孤情在一手打理——事實上,依舊位尊太子的他,早已是烈焰的國主,早已是那一國的主宰。

    而鳳思藍,早已是一國之君,早已成了站在紫巔之峰的人,傲然天下。所以,那樣的肩負著整個國家的人,是無法長久離朝的。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情。要等他們去處理,還有太多的紛爭等待他們去平復。國事繁雜,俗事纏身,所以。時間,也變得珍貴起來。

    正因為這樣,當塞外的雪,來了,又去了,當那一片潔白,再一次鋪滿邊城的時候,他們兩人,都會從自己的國度趕來,來這個裝滿回憶的城池裡。進行短暫的相聚和緬懷。然後,各自踏上自己的歸途,那之後,就是比相聚更加長長久久的分離……

    邊塞的風煙,早在冬夏交替之中。早在風吹雨淋之中,淡得彷彿歲月的印痕一般,不去碰觸,就不會記起。而邊塞的血腥,也早已化為滋潤土地的春泥,滋養著那些荒草日長。可是,他們之中。還是沒有人,可以看到那個女子的影子……

    長亭外,潔白是唯一的顏色,寒冷,是這個季節裡,唯一的感知。兩個年輕的一國之主。就在這一地潔白裡,腳踏輕雪,拱手一笑。然後,各自上馬、上車,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各自朝著自己的目標奔去。

    人生,就是這樣的啊,每個人,都只不過只能陪伴我們一程而已,剩下的萬水千山,剩下的泥濘坎坷,還要我們一個人,孤單地,執著地等下去……

    因為,我們來到這世上的時候,是一個人,那麼,在我們離去時,也同樣,是一個人……

    塞外邊城,潔白滿地,他們離開的時候,都會和對方告別,然後,共同埋下一罈酒,約來年共飲。人來了,人去了,洛水居中的繁花,開過了敗落了,只有那停留在原地的人,還在靜靜地等候。

    只是,驚魂卻留在了這一座邊關城市裡。彷彿一夜之間開大了十歲有餘的他,正經營著洛水居的一切,然後,每到冬天的時候,他就會一個人登上燕北的城牆,向著遠處觀望。鳳九說的,他的主子,會再一次回來,那麼,他就天天等待,等待著,他的主子,再一次用那種熟悉的語氣和他說話,再一次,笑地說,他好傻。

    而貝兒,則開始輾轉在京城和燕北來去,只是,每一年的冬天,也是她必須來到燕北的季節,然後,她會和驚魂一起,登上城牆,對著遠處觀望。少年驚魂,更加的沉默,沉默如冰雪。可是,也只有貝兒兒才知道,有一種隱忍其實是蘊藏著的一種力量,有一種靜默其實是驚天的告白。

    所以,無論她是多麼的忙,都會在寒冬來臨之際,在少年驚魂的心裡,最難受的時候,來到燕北,來到洛水居裡,然後,小心翼翼地陪著這個日益沉默的少年。有一種思念,會隨著時日的漸長而淡忘。可是,有另一種思念,卻彷彿是三月的春芽,會逐年逐月地,慢慢地增長……

    可是,他們卻一直都沒有鳳九的消息。

    那個男子,自從帶給他們那個女子已經逝去的消息之後,就彷彿這燕弱的輕霧一般,悄悄地隱退了,悄無聲息。

    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

    三年的時光,或許並不漫長,或許,只是我們人生中的某一個階段,可是,有些人,卻還在固守著自己的季節,固守著自己的思念……

    燕北的雪,每年都在下,隨著季節的變幻,那些雪,最終化為春水,最後,變成一地的春色。

    而洛水居的裡的花樹,每年都在落,可是,在那個落紅落下的季節,在那個小小亭子裡獨飲獨醉的女子,卻再也不見。

    風來了,風去了,吹走盛夏,吹走深秋,再吹走寒冷的冰雪的氣質,可是,數雙望穿秋水的眼睛,任誰,都沒有能等來那個他們望穿秋水,都想要等到的人。

    整個冬天,獨孤情都任性地留在燕北,都任性地留在洛水居裡。他不敢移動半步,不敢離開半步,生怕,生怕只一個失神,那個女人來了,又去了,而他,卻沒有等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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