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死定了
隨著刺蜈的憤懣,牽動了晴天的不平之念,他的這個附著一魂,一魔的人的身上,開始有團團的黑氣縈繞,不停流轉,最後直衝上天宇,黑氣森森……
鳳九暴戾的聲音,響徹天地。
要知道,在當初被封印的時候,他也曾經被封印了一部分的記憶,而今,在激戰之中,在刺蜈的刻意提醒之下,那一段記憶,正在慢慢地恢復……
記憶中的閘門被打開,無數記憶的碎片,倒飛了出來,在空氣中,微微的消散。
那是鳳九被封印的記憶,那是存在於他心中的,數百年來,只有一個輪廓的模糊的精神莊園。
在極北的北方,有一個有著冰雪容顏的女子,正在雪地裡舉劍飛舞,劍氣凌厲,削斬流霜。而那個女子,眉間有十字星痕的紅色硃砂封印,那是若家聖女的標誌,也是人王的得力助力。
忽然,女子的劍,直指十餘丈遠的地方,如潮的劍氣,洶湧而出,霎時間,斬碎了綠葉,綠色的碎屑,混和著澎湃的劍氣,塵煙滾滾。
綠色的煙霧之後,一身白衣的女子俏眉緊蹙,怒聲厲叱道:「何方妖孽,出來……」
這裡,是人王的禁地,非人王恩准,不可擅入,是誰,究竟是誰,敢一個人偷偷地潛入這裡……
一叢茂盛的葳蕤之後,一個紅色的人影,慢慢地探了出來,用手一指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子,不悅地反擊道:「我不是妖孽,我是鳳九……」
雖然一眼就看出對方是異類幻化出的人形,可是,那個白衣的女子。在看到那男子一臉的無辜,還有不悅時,先是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後不由地笑了起來。
看來,這個小異類。只是開了天靈,卻未開蒙初,對於人世,也是懵懵懂懂。最難得的是,他的頭頂,不是一般的妖邪之氣,卻是佛光隱現時的清明。看來。這一個長年在佛塔之下修煉的異類……
一身白衣的女子,在遠來的風中,輕輕地飄蕩,她蹙眉。一向只有原則和忠誠的心裡,第一次,在面對這個小異類時,有了說不出的維護之意。
她收劍,沉下臉來。冷若冰霜地說道:「這裡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趁我沒有動手的時候,趕快離開……」
……
日暮山下,那個女子渾身浴血,一向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上。隱隱帶著大限即將到來的頹廢氣質。
手捏劍訣的女子,臉色幾近透明。綿長的吟誦,從她毫無血色的唇邊吐出,帶著奇異的顫抖。
她的右手,血線連絲,隨著綿長的祝誦,在虛空中盤根錯節,快速地繪出奇異的九字訣。朝著日落的方向鋪陳蔓延開來。
臨、兵、斗、者、皆、列、陣、在、前。
傳承自遠古的九字訣血卍字陣,由施法者的鮮血和靈力凝滯。九州大地,從無出其右者。
那是天地神聖不可侵犯、令生靈界為之震顫的霸氣、詮釋著天地之間最無以倫比的力量——
九字訣,在女子的手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完成。待最後一字隱沒,那具早已現出原形的,靈魂開始慢慢抽離的身體,才迫三魂歸來,開魄歸位。
彷彿透支太多靈力和鮮血,女子的臉色更顯透明。隨著她的吟誦,血紅的「卍」圖形,化為金光,延綿不絕地覆在已經現出原形的鳳九身上,直到他的眉心,有一個六星芒的印記。
冗長的吟唱又起,汩汩血箭如紗紙透墨,將女子的血快速地浸入鳳九早已失去知覺的身體,等到吟唱聲罷,有粉色的薄霧彈出。
胸插長劍的女子,從頭到腳,從上到下。赫然如越冬的最後一絲殘雪。在初春的粉艷裡,一分一分地融化,融化。最後只餘下衣衫片片碎裂,四處飛揚。
時間,在這一刻凝定,天地無聲。而在回憶中痛苦痛楚的鳳九,忽然間就淚流滿面。
有緣相遇,無緣相聚,天涯海角,但願相憶。有幸相知,無幸相守,蒼海明月,天長地久……
可是,若初,若初,是你付出了全部的生命,才能令我靈魂不滅麼……
那麼,今天,我要為你報仇……
鳳九雙眸一睜,右手一旋,喚出極大的力量,風火一般地向著刺蜈擊去。
刺蜈輕鬆在躲過了,然後冷笑:「鳳九,你不是我的對手……幾百年前,你不是,現在,更加不是……」
「他若不是,可是,再加上我呢……」若水手中破天斬一揮,灼目的光華,閃過夜空。她橫劍冷笑:「我不管什麼若初,也不管什麼恩怨,可是,你將鳳九打成這樣,我便要為他報仇……」
恩怨是非轉頭空,可是,我卻不允許,你在我的面前傷害我所在乎的人……
「你……」刺蜈上下打量若水一番:「穿越千年而來的靈魂,你比之當然的若初,還相差得太遠,太遠……」
是啊,當年的若初,傲視天下,可眼前這個女子,卻是靈力低微的年輕小女子……
是啊,天縱英才,千年來,能有幾人……
「可是,我一樣可以將你打得魂飛魄散……」若水不再爭辯,只隱隱冷笑,然後短劍一劃,直直地對著刺蜈撲去……
「狂妄……」刺蜈隱隱地冷笑起來:「不自量力……」
「可是,你別忘記了,她的身上,流的是若家的血,而在這個世上,若家的血,才是唯一克制你的東西……」
看到若水撲了上去,鳳九的身體,驀地向後靠了一下,然後,像是在提醒若水,又像是在嘲笑刺蜈,一向血紅的眸子裡,居然有野狼般的冷芒,他望著準備動手的兩人,忽然間,冰寒之極地說了句。
若水的眼神凝了一下。
真看不出,這具身體,還有克制邪魔的妙用呢。可是,這若家血脈既然能克制邪魔,那麼,這若家,就必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是,鳳九卻什麼都沒有告訴過她……
她當然相信,鳳九是為了她好,或者不想洩露天機。可是,若水更明白,有許多時候,突如其來的真相,傷人,會比預先知道的結局,要傷得多……
可是,鳳九卻一直都在隱瞞著她……
刺蜈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再一次發出刺耳的冷笑:「那我倒想要看看,一個弱小的人類,要用什麼,究竟有多少的血,可以用來來克制我……」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見一道延綿的黑氣,就同天幕般、兜頭撲下,湮沒了所有。
原來,他畢竟是聽信了鳳九的話,雖然口中說著不在乎,可是,心裡,卻已經開始戒備。
就在這漸濃漸濃的黑氣之中,附在晴天身上的刺蜈,身子忽然動了,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撲進了黑霧,只一伸手,就扼住了若水的脖子……
再也想不到,這魔物竟然有著如此可怕的力量和速度,若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卻感覺到,身子被提了起來,幾乎連呼吸都失去。
「螳臂當車……」附在晴天身上的刺蜈唇角向上彎了彎,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女人,受死吧……」
若水忽然笑了起來。
逐漸的,逐漸的變得紅極的臉,因為呼吸的停窒而變得發紫。可是,她卻居然在笑,冷冷地笑。
她的唇動了動,有一句話,迅速地消失在唇間,就在刺蜈想要分辨那是什麼時,若水的手,卻忽然動了。她手腕一轉,將整個長劍,送入自己的脅下,然後,再快速地抽出,直直地插入了晴天的心口。
有什麼東西,彷彿逐漸消融的冰雪一般,慢慢地剝離晴天的身體。而他身上的傷口,卻詭異地沒有一絲血出來,只有延綿的黑氣,正一絲絲,一縷縷地抽——他的身體……
就這樣,被殺死了麼?
就這樣,他就玩完了麼……
時空,在一剎那被凝定,晴天的身上的黑霧,正一分一分地消散。附在他身上的刺蜈,在用難以令人置信的眸光,定定地望著這個眼神冷酷,眉目清秀的女子,這才想起剛才消失在她唇邊的那一句話:「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