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襄……」艾雲磊看了看艾襄，欲言又止，攥著的手鬆了緊緊了松。
艾襄給艾雲磊倒了杯茶，輕點桌面道：「坐吧，那個也不急這一時半刻。」
艾雲磊看出艾襄讓他把話問出來，直接坐在凳子上：「艾襄，你昨日讓她們把那些惡行全都公佈出去，今日……」
「今日什麼？」艾襄輕輕揚眉，平靜地聽著，一臉的淡漠。
「今日外面全都在說這些，可是，悠悠眾口，不一而說。」艾雲磊面色有些擔憂。
「說什麼？說我目無尊長？說我大逆不道？還是說我囂張跋扈？」艾襄眉眼好笑地看看艾雲磊，這個哥哥倒是挺會擔心人啊？
艾雲磊聽到艾襄說這些，更是雲裡霧裡。
她都知道會有這些，為什麼還要冒險要那些人在外面辱沒丞相府，也波及到自己身上？
「天下怎麼看是他們的事，我堵不上他們，倒不如給他們個知道的機會。有句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親口所言，總比胡亂猜測要好得多。」
「是我愚鈍了。人人都對他們恨極，艾襄也會被天下人同情，而王世子，卻又橫加一刀。這比之前傳言的那些要好上許多。你的目的，是讓王……王世子，受到天下唾棄？」
艾襄滿意地看了艾雲磊一眼。
「我不犯人人卻犯我，防患於未然總是對的。今日丞相爹不就是去朝堂了？」艾襄眸色微頓，之前艾雲磊說艾蓮酒後吐言，今日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艾雲磊頓時一怔，似乎明白了艾襄這麼做的目的。
她還在為天香樓那次清兒受傷介懷，還在對王世子不請自來檀香園生氣，還在對那句王世子要求旨賜婚而反感。
只要這些東西都傳了出去，天下人都對丞相府裡的這些人惱怒，對艾襄的遭遇只會深感同情。
王世子所做的一切加重了艾襄的傷痛，自然被化為姨太一列。這樣的話，不止讓姨太們受到指責，連同王世子也脫不了關係。
「可是艾襄……你想讓天下人對王世子唾棄，過幾日就是補償到手的日子。如今這樣繼續加柴火，會不會……」
「堂堂王世子，不理會泰皇旨意，執意拒婚於我，後又在天香樓辱沒我，現在居然又自以為是，哼！人言可畏，我就是要這人言，」艾襄看著艾雲磊把他的茶杯拿在自己手裡，自信一笑：「都在我這邊。」
艾雲磊看著艾襄手裡的水杯。不言語，半晌才道：「他做的實在過分。」
艾襄冷冷一笑：「過分？混賬才對。」
若不是為了對付王世子，她才懶得花費時間精力去博天下同情。
天下怎麼看，都無關她的事。
但是對付艾蓮，就算挫骨揚灰。她也甘願。
他怎麼讓艾襄受盡折磨的，她就讓他怎麼還回來。
王室光環，不過是讓他體會地更深而已。
艾襄重新煮了一壺茶，淡淡地說道：「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是他欠了艾襄的，若不是他，艾襄也不會在府中受那些女人的欺辱。身心俱損，如何能平？他不知悔改，一而再地往前試探，跟那日以繼日的痛苦比起來，你覺得哪個更狠絕？」
艾雲磊渾身一震，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艾襄……我懂了。」艾雲磊喃喃道。
懂？
艾襄嘴角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涼涼地看了艾雲磊一眼便轉向別處。
你懂什麼？
懂了也喚不回你親妹妹的命了。
說白了，不過是一個穿越過來的假妹妹在替你們也替那個可憐的女子奪回尊嚴而已。
就算天下說她毒辣又如何？
她不在乎天下。
艾襄眸光淡淡地喫茶，艾雲磊看著她明明離自己很近，感覺卻已經遠到他再也靠近不了。
檀香園寂靜無聲，艾襄看著窗外的積雪融化。春寒料峭，不禁揚眉笑著對艾雲磊道：「花朝節也快到了，到時候我就能以十城之主的身份前去。豈不妙哉？」
艾雲磊心裡一動，她似乎很開心擺脫丞相府。
有點不捨，也釋然。
或許，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艾襄看著艾雲磊走去的背影，嘴角掛著抹意味不明的笑。
遠遠的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向著檀香園走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正是辰時。
「主子。」
「嗯，三姨太和四姨太她們怎樣了？」艾襄淡淡的開口問道。
「主子，她們都關在柴房。」
「讓姨太們和小姐們都各回各的院子。」艾襄淡漠地站在原地，眼裡有抹流光微閃。
「這……是。」不言應道。
「至於那些奴才……」艾襄眸光深邃，淡淡說道：「問問有沒有只做過十件以內的壞事的。」
「是。那些奴才該怎麼處置？」不言為難道。
各位姨太和小姐都回去了，這些人，如果放回各個院子……
「這些藥拿去，罪大惡極的，每人喝一碗。」艾襄從邊上拿出一包早就備好的藥。
不言看到這些藥，眉頭微微一蹙，難掩慌亂。
「放心，不會讓他們死掉，死掉了太輕鬆……卻也讓他們不再亂嚼舌根。」艾襄瞟了眼不言。
不言一驚：「主子，這……」
「你的耳朵沒聾。」艾襄看了她一眼，目光幽幽。
「可是……小姐這都毒啞了……那……」不言身子有些輕顫。
她縱然見過很多深門後院的毒辣，卻沒有見過這樣明著下手還是同時對那麼多人下手的……
「這些刁奴，留下她們也是禍根。」艾襄冷冷開口：「要是誰抵抗，直接打死，扔出城外。」
不言眉心的輕蹙消失，想到昨日在街上聽到的那些惡行，心中怒火頓時噴薄而出。
堂堂一國丞相之女，吃不如豬狗，住不如乞兒，甚至還被各院丫鬟婆子動手欺壓，一個比一個狠辣，一個比一個潑婦，主子卻只讓他們啞了，實在是輕了。
「是，主子。」不言沉聲應道。
「嗯。」艾襄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正在屋子裡看書，寒冰辰笑嘻嘻地出現在艾襄跟前，艾襄凝眉看他對他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襄姐姐，我找到那家二少了，我師兄之前在無回谷邊緣出沒。」
「哦？」艾襄輕揚眉角。
「嗯，我是來辭行的。」寒冰辰抽了抽鼻子，卻還是沒有擠下半點眼淚。
「嗯，走吧。」艾襄看著天色似乎不錯，正想著是去竹林修煉還是去尋些苗子自己培養。
寒冰辰看著艾襄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心裡很挫敗，又提醒了艾襄一句：「襄姐姐，那我走了啊！」
艾襄擺擺手，看到他居然還在，不禁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寒冰辰滿臉黑線，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你這樣的態度就是事兒啊！
好歹也是認識了，怎麼就沒有半點不捨？
「沒……沒有，我要去無回谷看看，或許我師兄還在那裡。」寒冰辰悠哉地道。
艾襄在聽到無回谷三個字的時候手心猛地一頓，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茶杯砰地放在桌子上，把寒冰辰都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那個……襄姐姐，我找到師兄再來看你。先走了！」
寒冰辰飛快地閃了，他可不想等艾襄反應過來被抓起來打。
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讓艾襄週身瞬間殺氣瀰漫，不過這種時刻，果然是走為上策！
艾襄在寒冰辰走後神色恢復如常。
小院裡除了忙活早飯的李嬤嬤和剛來要適應的不惑，其他人都各忙各的。
而清兒的婚期定在了她得到城池的第二天。
如此時間正好。
天氣轉暖了些，寒冬雖過，天氣還是清冷的。
身上穿的自然少不了，卻也能看到隱約的春色。
不怕寒的鳥兒在樹枝上嘰嘰喳喳，艾襄看它們，它們也睜大眼睛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樹下凝目而望的艾襄。
艾襄眸底一片黑暗漩渦，如水的眸子輕輕瞇了瞇，嘴角微動，對那些鳥兒微微一笑。
那些鳥兒歪著頭不解地看著艾襄，直到艾襄勾了勾手指，深處手掌示意這些鳥兒過來。
艾襄的一抹笑，縱然是鳥兒都看得癡了。
膽大的兩隻撲稜著翅膀飛到艾襄跟前，艾襄眸底氤氳若迷霧，掩飾了所有的想法。
看著手心站立的兩隻小鳥，艾襄薄唇微啟，輕輕地撫著它們的羽毛道：「被表象迷惑，不知本心，安逸和對別人的期待帶來的，只會是……」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兩隻鳥兒都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安心地享受著。
隨著她的話音，手心漲出來的魂焰瞬間將兩隻鳥兒化為飛灰。
其他旁觀的鳥兒見剛才的鳥兒瞬間被滅殺到挫骨揚灰，一片驚叫，雪靈探出頭來，上去捉弄那些嚇呆了的鳥兒。
艾襄輕輕拍了拍手心，地上落著些殘灰，艾襄不再看被雪靈逗弄的小鳥，平視著眼前，眸光一片平靜，卻像是風暴來臨前的安寧，隱隱地藏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從今以後，天下間，再也無人可以對她艾襄有非分之想！她要他們聞聲而散，聞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