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了兩個毒婦，害了我兒……」
不言和清兒冷漠地看著。
艾丞相喘息夠了，轉頭看艾玉竹、艾木煙，這兩個也沒少挨打，他走到她們倆跟前：「你們居然如此狠心！如此狠心！！孽子！！！」
說著一人一腳踹出去。
又是一陣痛呼加哭聲，那些被打的下人都離他們的主子遠遠的，生怕會被牽扯上打得更重。
三姨太四姨太已看不出本來樣子，掙扎著上前護著各自的孩子。
「你們當娘知道護自己的孩子，卻怎麼對艾襄下得去手？！我丞相府不少你們吃穿用度，你們緣何要對一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手？！」艾丞相摀住心口，渾身骨頭都在叫囂著，顫抖著。
儘管先前已經聽了艾襄說一遍，卻沒能體會到這等痛楚，如今聽到這些人親口所說，連篇累牘，竟然都說了那麼久！
纍纍惡行，罄竹難書！
這些年，艾襄都是怎麼挺過來的？
這些毛骨悚然的懲罰，他一個丞相府，他一個蓮火國怕是也找不出這麼心腸毒蠍的惡行！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自己向來以為乖巧的兩個女兒，竟然也如此不堪！
心如蛇蠍！
他丞相府竟然是如此骯髒不見天日之地！
這些年，他造了孽……造了孽啊！
受了她們樣貌跟如夢相像的影響，他竟然瞎著眼，娶了兩個這樣的女子！
他不該……
不該為了如夢的逝去，一個人自哀！
他們的孩子受了這麼多苦，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他怎麼有臉面對如夢？！
難以承受如夢的死，不能正視艾襄的存在，卻助長了這些惡婦的氣焰！
這一刻，艾丞相恨不能時光回去。恨不能一生不再遇到這兩個惡婦，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看看，這麼多年，他到底都在忙什麼！
他刻意遺忘的孩子。在這麼多年裡，孤身一人苟且存活，不曾向他求助，不曾寄希望於他！
今日聽到這些，艾丞相只覺得自己女兒福大命大！
他對不起列祖列宗，更對不起一心對他的如夢，也對不起艾襄啊！
「來人！給我攆出都城！此生不許踏入半步！」艾丞相咬牙切齒地道。
「等等……」不言淡淡開口，不屑地看著艾丞相痛心疾首地模樣，這樣的模樣也就是像做做樣子。
早幹嘛去了？
「丞相大人，我們小姐說了。明兒還要檢查她們是不是把消息都傳給都城的每一個人了，你這樣把她們趕走了怎麼行？小姐交待的話還沒有到收尾的時候。」
先前對艾丞相還是有點顧忌的，畢竟不言也是在這個體制下長大的，可是她知道小姐的心思，知道小姐的為人。就是替她去死也沒什麼，她只聽小姐的，其他人在她眼裡，不過爾爾。
那些剛要爬出丞相府的人，頓時覺得前路灰暗，再無光亮。
「嗯，你們都等著襄襄發落！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乍出什麼話來！」艾丞相心中痛悔。他在懲罰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在痛恨自己？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執迷不悟！
艾丞相看著這些人，頓時又氣怒攻心，拳打腳踢一片，哀嚎聲四起，剛剛降下去的殺豬聲。慘叫聲又響了起來，幾乎把整個都城上空的雲層刺穿！
「丞相大人，您保重身體，我們小姐還等著你撐腰，您要是垮了。我們小姐還不是遭受人欺負？」不言看著艾丞相打的滿頭大汗，累的直喘粗氣，慢悠悠地開口道。
艾丞相住了手，看著這些跪在地上如篩糠一樣的丫鬟婆子小廝，冷冷地哼了一聲。
對著不言和清兒道：「你們倆看著她們，敢對小姐不從者，賜死！」
艾丞相懶得再看地上的人一眼，對不言和清兒說完了，就顫巍著臃腫的身子，離開這裡，他是一刻也不願再待下去了。
「是，老爺。」不言和清兒答應地很利索。
等艾丞相走遠了，她們倆又開始盯著這些人，把她們趕去柴房。
丞相府大門恢復了平靜，有人瘸了腿，有人受了傷，有人哭，有人沉默，卻一個也不敢大聲再出亂子，生怕再有什麼**降臨。
艾襄聽著丞相府門口的聒噪，坐在檀香園的房頂，愜意悠悠。
如水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漠，嘴角淡淡掛著抹滿意的笑。
不言真是深得她心。
她有把握，不惑會更得她心。
至於艾丞相和艾雲磊，悔恨也沒有用。
他們的至親已經死了。死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
除了清兒，艾襄，這個世界再沒有人會記得原來的你了。
一股憂傷伴隨著苦澀湧上心頭。
那個世界，怕是除了黑豹也沒有人記得自己了。
一把火燒盡了心中所想，艾襄嘴角有絲苦笑。
忽然一絲清香傳來，一個身影飄身而落，無聲無息，如同天降清雪。白色軟袍劃過艾襄眼前，艾襄剛準備動手，就看到來人是寒冰辰，便收了手。
「襄姐姐……你幹嘛這麼凶，嚇死我了！」寒冰辰被艾襄剎那迸發出的殺氣嚇了一跳。
「沒事。」艾襄心裡一驚。
剛才還以為是那廝又來找打。
「呼……」寒冰辰長舒一口氣，對艾襄道：「襄姐姐，你用的什麼武器啊，就是早上的那個！」
艾襄挑眉看向他，煩悶地問道：「你想再試試？」
「啊？不要不要不要……我還是老實呆著就好。」寒冰辰連忙擺手。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想再跟那些詭異的針碰面了！
「不惑多久可以恢復？」艾襄看著遠處的星空，這裡的空氣真是好的可以，天空明明是黑暗一片，星光卻亮到可以扎眼的程度。
任何人的昏暗人生，都有一點，哪怕如星星般大小的光亮吧。
如果可以看到那絲光亮，或許就可以走出去。
正在這時，一顆寒星忽然亮了一下，將它周圍的數顆光華乍現的星星都比了下去。
「襄姐姐，她破了魂，而且，還是上品褐色，所以會恢復很快的，三兩天的應該就可以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不惑破魂了？她能抵禦我的毒粉啊！」
「哦？」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她本想著找些可以跟隨自己忠心不二的人呆在身邊即可。
沒有魂焰也沒有什麼，有時候，事情的成敗，全在人心，跟能力倒是關係不大了。
「寒冰辰，你住在我這裡，還有什麼目的？」艾襄看著遠處淡淡問道。
「啊？襄姐姐怎麼這麼問？」寒冰辰驚訝道。
艾襄不看身側，只看著遠處，清亮明眸隱在一片黑暗之後。
「我這裡，容不得別人進來放肆，你說是為了找你師兄，那也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肯話千兩銀票去青.樓，卻不肯花點碎銅板住客棧？」
艾襄瞇著眼睛，近距離地看著寒冰辰，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這笑看在寒冰辰眼裡卻是冰涼。
寒冰辰想要後退些，卻被艾襄的氣息籠罩，無法動彈。
「那個……襄姐姐……我……」寒冰辰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合適的理由。
「別亂動，不是想見識我的武器嗎？小心中招了。」艾襄笑的很歡樂，看在寒冰辰眼中，如同墜入地獄的惡魔一般。
他自然也感覺到身後命門穴一指距離有數根寒芒在側。
「寒冰國擅使毒，你輕而易舉地就把那老鴇子和芍葯給收了，自然是寒冰國的人，我對你的身份很感興趣，就是不知道寒冰太子怎麼淪落到寄居在我丞相府裡。」
寒冰辰聽到她說太子，頓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艾襄。
「啊？看來我猜對了，寒冰太子，你找師兄是真，可是還有別的事吧？」艾襄可不想再牽扯什麼事，她沒有閒心去摻合各國之間的事，他們跟她無關。
「襄……襄姐姐……你認錯人了……吧？」寒冰辰剛說完，一陣刺痛從後背傳來。
「我知道你對我不用毒，我若是被毒死了，這蓮火國也不能這麼亂套。到時候也就少了許多助力不是嗎？」
艾襄冷著眸子看著寒冰辰，寒冰辰也看著艾襄，忽然笑了起來。
「襄姐姐，你想多了。我真的不是寒冰國的太子。」寒冰辰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掩去眼中的神色，對上艾襄的淡淡的眼神，對艾襄道：「相信我……」
說著就昏了過去。
艾襄把針抽出來，看了眼寒冰辰的臉。
長相倒是俊俏，只是這行為說話，倒不是個太子行徑。
他說他不是太子，只要不是太子，艾襄就無所謂。
天下四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她還是懂得。
前世沒有學過治國之理，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各國暗湧縱橫，屢出奇才，她心裡不願經歷戰火，就是自己好好活著也就夠了，如今卻也要為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丞相府稍微考慮下。
如果寒冰辰是寒冰國太子，若是走漏蓮火國什麼消息，那對丞相府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
她的便宜爹身兼蓮火國要職，暫時還不能失去這地位，不然她以後要做的就做不出好效果了。
若是真的被這毛頭小子影響到，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