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起身而立，清夜心裡吊著，卻又無法做什麼，尾隨上官玉而去。
艾襄有片刻是神離，似乎入了定般，只是眼神裡乍然出現的冰刀寒劍，似乎要將這個天香樓都凍結冰封。
李嬤嬤和清兒不敢隨意打擾艾襄，她們兩個都識字不多，一般的文采比試也是見過的，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連同她們都能察覺到個中情境的精妙。
看似文采斐然的交鋒，實則暗藏刀光劍影。
上官玉的身影被燭光拉的很長，畫上的女子言笑嫣然，跟艾襄的冷清凌冽完全不同。
他這麼想看她笑，卻不想她見到他更冷了。
這一夜，曇花雅間一夜燈燭長亮，艾襄所在的天竺雅間同樣亮了一夜。
第二日，艾襄走去樓頂，上官玉已經坐在那裡，清淺佐茶，看他一派悠然的樣子，心裡更是惱怒。
「今天就讓你心服口服！」艾襄臉色陰沉的凝眉道。
「好！」上官玉輕笑道。
艾襄走上前去坐下，抬眼看了上官玉一眼，
晨曦的霜露給了上官玉君庭頎長的身影罩上了一層淡淡薄紗，如霧裡之花，好似一幅美男圖。
想了一晚上，腦海裡出現的前世的絕句，艾襄自己讀過的詩詞都過了一遍，她清楚即使用現代的一些詞句跟上官玉相對，也是要冒著風險。
只有最後一局了，前面幾局都是勢均力敵，不分上下，他們兩個人心裡都如明鏡，最是清楚。
她想贏，因為不想再看到他。
看到艾襄的神色，上官玉嘴角掛著一絲極其清淺的笑意。
他想贏，因為想要她成為他的王妃。
上官玉見艾襄眸光清幽無垠的看著自己，莞爾一笑，昨日之比試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今日就有冊子傳抄出來，單一個小小的比試，就讓眼前的女子才華展現出來。
那她以前是因為什麼才隱藏的如此之深？
他不相信這個女子是傳聞中的那樣，卻也不相信這個女子會無緣無故的任意讓人傳播自己的壞名聲。
在他眼裡，她那麼冰雪聰明，想要止住那些流言，易如反掌。
越是看到上官玉笑，艾襄就越是想要這張笑得雲淡風輕的臉消失在眼前。
沒有人可以像上官玉笑得這麼優雅雍容，人心帶著面具，就是面上笑得再幸福，也是苦澀。
可是她看不到他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正如他也看不透她的背後。
只知道對方的身後隱藏著無法承受的陰暗。
這最後一次比試的是畫。
她對畫無研究，腦海中卻有很多關於畫的對子，然而，即使是最為精湛的詞句，在她眼裡也未必敵得過眼前這個人的思緒。
可是，經過一夜的思慮，她想出了一個跟他的身份相襯的句子，這個，非要他來對才能看清這個人的底線在哪裡。
前面幾句都對的氣勢磅礡壯山河，這最後一句，卻是讓人無比期待的壓軸之對。
今日來的看客擠滿了整條街，就是那麼多人，卻沒有一絲咋呼驚噪，沒有人打擾他們，卻都站在遠處，靜靜的聽著動靜，陪著站了許久。
才子佳人，無一不為此二人的驚才所折服，尤其是看到二人隱在高亭之中的身姿，更是迷戀的無法自拔。
男子雍容優雅，女子清華卓絕，任是天地間最唯美的雪花也失了霜華。
誰人都知道，兩個人的比試就差這最後一句。
百姓們站在大街上，樓道裡，旁出屋頂，心也跟著提了起來，耳朵都支稜的酸疼，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卻依然不敢隨意走神或者眨眼，生怕一走神眨眼就錯過了什麼。
清夜也同樣一眨不眨的看著兩個人，他主子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驚才的人，更別說誰敢跟他比試了！
就是天下三公子的另外兩個人，也都會掂量掂量。
一個時辰過去，艾襄似乎是在考慮這句是否真的能佔得上風。
她正想要說出來，上官玉莞爾一笑，對著艾襄道：「何必著急，這最後一個，不如寫出來，你且寫你的，我也寫我的，如何？」
艾襄眸光清冷，閃爍著眸子，看著他道：「寫出來又怎樣？」
「寫出來，有一日，你若愛上我，再互換。」上官玉低聲開口，如墨玉的眸子似乎有著無盡的吸引力，彷彿要將艾襄看進自己的眼睛裡。
艾襄的瞳仁因為驚訝而擴張，如星般璀璨的眸子裡映著一襲錦繡長衣的上官玉。
「愛上你？」微微挑眉，冷哼一聲，艾襄又似乎在自嘲般：「我艾襄，此生無所愛。」
「打個賭？」上官玉的眼睛有著難以忽視的認真。
艾襄看著眼前之人清淡的笑笑：「玄冥太子說笑了，賭這個我必輸……」
她輕輕搖搖頭，身上散發的已經不是哀傷，而是疏離和冷漠。
「如果你愛上了，此一句抵十城。」上官玉似乎知道艾襄會這樣說。
「十城？」圍觀百姓、才子、達官貴人一下子炸開了窩，從早上到現在都靜靜悄悄的小巷、街道都在傳播剛才玄冥太子所言的「一句抵十城」。
周圍的靜謐不再，上官玉和艾襄這裡的氣氛彷彿凝固了起來，時光流轉，四目相對，艾襄忽而眉梢輕佻。
「玄冥太子何苦？只是怕你這十城我無福消受了。」艾襄看著上官玉的眼睛，清亮如水的眸子染上了一抹濃重的情感，須臾才道。
這十座城怕是個空頭白條，她根本沒有可能會再愛上誰，只是，為什麼心裡有種想要試試的感覺？
「試試又何妨？你若愛上的是我，我許你家國，你若愛上的不是我，這十城之約依然有效。」
艾襄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人，隨即淡然的點頭。
自己若是愛上他，就會跟他在一起，家國也就不分彼此了。只是，愛上的人不是他……為何還要許十城？
街上的人們開始宣鬧起來，所有人都巴不得一句抵十城的故事以風雨雷電之速傳播出去。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找上官玉和艾襄的時候，發現兩個人已經離開石桌。
無不頓首頹喪，最後一句究竟是什麼，終究還是沒有人看到聽到。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傳言四散而出，說玄冥太子和丞相府二小姐不相上下，二小姐驚才艷艷都是為了等待玄冥太子。
也有人傳說，是二小姐甩了王世子艾蓮，就是為了跟天下三公子的每個公子都有交往。
更有人傳言，二小姐喜新厭舊，不滿王世子艾蓮，不喜無回公子，獨愛玄冥太子一枝花。玄冥太子為得佳人，許她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