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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6.第196章 局之變 文 / 藍底白花

    藥房的小夥計看看剛才衝進來又衝出去的一堆人,有點摸不著頭腦。老闆剛才跟著個朋友走了,打手機也沒人接。

    「會去哪啊?」余棠嘀咕,「要不我回去,再查一下藥房裡的情況?」

    「藥房的員工說,丘荻來找過朱黛,兩個人去裡面說了幾句,就離開藥房了。」昆麒麟看看手機裡的撥出記錄,丘荻的手機是關機的,「我想去廢樓的地下病房找找。」

    「我也去。」金召說,「順便去看一下羅盤的情況。」

    他們轉向了廢樓。昆麒麟也說不上為什麼要去,但就是想排除一下幾個最糟糕的情況。進入病房前,他問余棠,這個月三次的能力還剩下幾次。

    「用完了。其實是浪費了兩次,還有一次給了朱老闆。」他說,「不過朱老闆的未來真是……有點讓人不安,我原本沒理解那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看來,估計是要出事了。」

    「你預知過他的未來,那看到什麼了?」昆麒麟沒想到余棠還幹過這事,有點出乎意料。

    余棠聳聳肩,說,我聽到了一把刀。

    「刀?」

    「嗯,白色的刀。」他說,「問路童子給出的預言是並不詳細的,但卻都是關鍵點,比如之前給丘荻做出的那個預言,只有『會見到戀人』,『不要登高,不要向下』,這些零碎的詞句。至於朱老闆的,是『白色的刀』,『原形在死前重現』,以及『誓言和生命等價』。一般出現這種預言是很不吉利的,因為涉及到死。問路童子的預言是百分百靈驗的,而且不可逆轉。」

    「朱老闆會死?可是他是……我記得刀是根本沒法殺他的吧?」

    「不是說沒法殺,而是無法造成致命傷。就好比麒麟,也同樣有人造出了雷刀斬麒麟,專門用來製造足以致死的致命傷。但那是古代了,現代有槍械,槍就可以對它們造成傷害。」昆麒麟說。

    「師叔曾經對朱老闆開過一槍……」

    「他好歹是凶神,不是普通麒麟。麒麟的話只要一槍穿腦也是必死無疑的,這個我見識過。」他說,「棠哥兒預知到了一把白色的刀,假設這把刀可以傷到朱黛,那麼我也只能聯想到一把刀。」他們一層層向下走去,耳畔時不時會傳來羅盤的運作聲,「生者死,死者生……」

    金召搖頭,覺得不可能,「你說的那個,已經失蹤幾百年了。」

    「在此之前,大部分人都認為巨門界不存在。」

    「僅存於世的辟光刃只有雷刀了,而且就藏在昆門道觀。」

    辟光刃指的是道界的古老法刀,專門用來克制各種凶神惡煞。雷刀是其中的一把,因為專門用來克制麒麟,所以也被稱作斬麒麟。而昆麒麟方才提到的「生者死,死者生」,則是幾把辟光刃中最特殊的一把。

    因為它是第二任仲裁人所鑄造的刀刃,專用來審判罪業,也被人稱作業刀。第二任仲裁名為昆藥師,刀身雪白,故而這把辟光刃最後流傳下來的名字叫做雪藥師。

    「如果是那把刀,朱黛的確處境很危險了。」

    他們來到最後一層,手電光中,空曠巨大的地宮如記憶中那樣宏偉而古老,然而燈光下,地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他們之前的討論,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倏爾中斷,所有人先是靜了靜,下一秒,車慎微就衝了過去。

    「師叔!」

    「棠哥兒你拉住他!」昆麒麟喊道。車慎微被余棠拖住了——在那裡昏迷著的確實是曲艷城,「金前輩,我們倆去看一下。」

    他召出了黑麒麟,和金召小心翼翼往前走去。曲艷城昏倒在那一動不動,不知生死。地上沒有法陣機關,很快,他們就把曲艷城扶起來,確定這個孩子還有呼吸。

    ————

    地上的血跡已經被沖洗乾淨,顧莉蹲在他面前,歪頭看著他,眼睛大大睜著。

    「他是不是真的沒有什麼計劃啊……」

    「無所謂了。」許越洗去了手上的血跡,重新戴上手套,「反正他也沒用了。殺了他,然後有人會掌握羅盤的控制權,這一步計劃就算告一段落了。」

    「啊?真殺啊,他也算我師兄呢。」顧莉扁扁嘴,有點不高興,「我還想替他做個死面具,長成這樣,嘖嘖,有點嫉妒啊……」

    樂陽倒在地上,幾乎已經喪失了意識,只能竭力睜開眼睛望著她。

    「可惜謝帝桐想要他全屍,沒法把他的腿骨一點點打得粉碎。」許越拿出了從外面床上拿的枕頭,扔給了顧莉,「用這個吧。」

    「悶死啊?多沒意思。」

    「快些,七院那邊的人都等得急了。」他正說著,手機就響了,是同伴的短信,「真巧啊,仲裁人他們也到了地宮。」

    顧莉拋接著那個枕頭,走向樂陽,神色有點惋惜。

    「你知道我的名字也沒什麼用啦。」她說,「師兄讓我殺的,你可不要恨我。」

    樂陽的雙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痕,他渾身插滿了長針,哪怕是最細微的呼吸都能牽扯到刺骨的疼痛。

    「我如果是你……」他輕聲說,聲音裡都帶著顫抖,「就會馬上走。」

    「小師兄,你真的有計劃呀?」顧莉的眼睛亮了,帶著鮮艷澄亮的笑意,「說一點嘛,這樣你就不用死啦。」

    樂陽充血的雙眼靜靜盯著她,接著,緩緩流出了眼淚。

    顧莉問,你在為你自己哭嗎?

    樂陽沒有說話。

    她拿著枕頭,一步步走近了,蹲下,然後將它按了下去。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了一聲輕響,像是氣球破碎時的聲音,帶著些水聲。

    溫熱的血液噴湧在她的背上。

    顧莉回過頭。輪椅上,許越的身子緩緩歪了下去,帶著一種細微的抽搐;血從他脖子上的裂口湧出,傷口邊沿光滑乾淨,像是微微笑著的紅唇。

    「黑箱子。」那個人渾身浴血,手中握著同樣被染上血色的刀,「這裡發生的一切,不為人知……」

    許越的雙眼如常睜著,神色並不猙獰——殺意靠近的時候,他根本毫無防備。

    「許越先生的頸後沒有生死束縛另一半的印記。」他微笑著轉向了動作僵硬的顧莉,「那麼,顧姑娘呢?」

    「咳……這種東西……咳咳……不會由她來……」樂陽咳著,合上了雙眼,「我們可以……把她……當做人質……」

    「嗯。」謝帝桐點頭。

    接著,血色和銀色交織的光澤劃過,伴隨著顧莉的尖叫聲。一隻皮膚細膩,光滑嬌小的耳朵落在了樂陽身邊,帶著一絲血肉——顧莉捂著左半邊臉,血從指縫湧出。她拚命想逃開,卻顫抖著踉蹌在了樂陽身上,摔倒在地。謝帝桐拿著刀逼近她,女孩子尖叫著瑟瑟發抖,坐在地上向後挪去。

    「你應該聽樂陽的話,你和許越都是。」謝帝桐笑得很溫柔,就像個長輩看著個不懂事的孩子,血從他的身上髮梢滴落,「你們之中,有一個是他的人,這句話是真的——就是五分鐘前的我。從一開始,只要你們聽他的,這一幕就的確不會發生。他說的是真話。」

    他的預計是正確的。當想到了「黑箱子」的謝帝桐做出決定時,這個人才真正成為了他的助力。時機剛剛好,不快不慢。

    「曲艷城在哪裡?」樂陽艱難地問,他的聲音很沙啞,「顧莉,你不用死的……」

    「救救我……」她含著淚,雙唇不斷顫動,「師兄……」

    「我該感謝你,樂陽。」他低頭望著手中的刀刃,「黑箱子——在這裡發生的一切,沒有人會知曉。這間屋子就是個黑箱子,你們倆在此失蹤,外面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啊啊……好痛……」她退到了牆角,再也沒有退路,終於放聲尖叫,「救命啊——!」

    下一秒,尖叫聲戛然而止。橫貫過脖頸的傷口噴湧出鮮血,將半個屋子噴得一片艷紅。樂陽呆了幾秒,就反應了過來,掙扎著想過去補救。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肩,將人拖到了另一邊。

    「我說了,把她當做人質!」他的眼中有些怒意,「有必要殺她嗎?」

    但是謝帝桐只是望著他,眼神中帶著寧靜寬和的笑意。從這雙眼中透露出的情感不知是厚重還是輕盈,令他心頭一凜。

    「有。」他蹲在樂陽面前,將手指插入年輕人的雙唇間,輕輕攪動,然後夾住了樂陽的舌頭,慢慢繼續探入,「這樣,你就不會有機會放走她,讓她去給其他人信號,然後毫不費力地取了我的性命。只有她也死了,這裡才會是個真正的『黑箱子』——這是你提醒我的,樂陽。」

    樂陽怔怔地望著他,眼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冷卻,緩慢死去。

    ——這是第一次,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人的思維步驟越過了他,制止了他的下一步計劃。

    「一個壞孩子。你呀……」這次,他依然小心翼翼替樂陽取出了身上折磨他的長針,卻沒有解開束縛,「已經是年輕人裡做的最好的了。如果是當年的我和你,應該是一盤勢均力敵的好棋吧。」

    顧莉的屍體倒在牆角,血正流淌出來,與輪椅那裡淌出的鮮血匯聚。

    「我想,你或許有了幾個掌握了另一半印記的人選,我也是。」謝帝桐把他帶到外面的臥室,用鎖鏈將他重新鎖住,「對不起,我還是不太敢對你太掉以輕心——我們各自說一個名字吧。如果說的一樣,那我就……」

    他扣上了鎖鏈,當著樂陽的面,將鑰匙扔出了窗外。

    「……我就放過你的那些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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