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的屍體申請了屍檢,他打電話問丘荻,如果這樣的話,屍體會存放在哪?
「你想做什麼?」那人聽出了不對勁,「出什麼事情了?你別亂來!」
「唐林霜中招了……說來話長,總之那屍體是不是在太平間?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燒掉屍體。」
「開玩笑,這裡申請屍檢是醫檢分離的,屍體可能根本不在醫院,被移動到法醫那裡了,你弄不出來的。」丘荻那邊也有點動靜,估計是那人拿著電話跑進了休息室,「真的不能亂來,唐林霜現在情況怎麼樣?」
昆麒麟說暫時穩定住了,不過不把源頭毀掉,她還是會和陸建慷一樣。陸建慷已經在剛才死了。
「先冷靜一下,是這樣的,屍檢不是在醫院內進行的,而是移交法醫單位。但速度並不是很快,屍體最多能在醫院保存五天左右,然後移交出去。」他說,「我現在幫你去太平間看看屍體還在不在。但就算在,如果屍檢的屍體不見了,肯定後患無窮。你乾脆去找白霞幫忙,我去找屍體。」
白霞住的並不偏僻,昆麒麟知道要解決這件事情肯定要拜託他偽造一具屍體。屍體如果還在醫院那是最好,如果不在的話……他實在不想進入到那種情況。
調轉車頭後,他打了白首座的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人,聲音聽不出男女,語氣很平淡,將電話轉接給了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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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的太平間是需要電子卡刷開的,丘荻沒有這張卡,也沒有理由進去。電子門上面有攝像頭,影像直接傳回保衛科。
太平間有人值班,在員工休息室,值班的一般都是護工或者保安,大多都是渾水摸魚,因為存放屍體的地方需要電子卡,打開屍體櫃也需要鑰匙,根本不擔心有人偷屍體。休息室裡的值班人員果然不知道跑哪去了,門是鎖著的。他用食堂飯卡撬開了那老門鎖,推門進去。門背後掛著幾件工作服,他把白大褂脫了,換上了護工的藍色服裝,帶上帽子和口罩。這裡一共是四個人輪班,自己穿的這件工作服口袋裡放著電子卡,屍體櫃的鑰匙就放在門後。
他進入了太平間。裡面的冷氣很足,算起來自己依舊是第二次進來了。孕婦的屍體不知道在哪個櫃子裡,他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好在醫院太平間的屍體並不算多,用年紀和性別做刪選,很快他就鎖定了幾個櫃子。開到第三個的時候,櫃子裡推床拉出來,上面躺著一具碩大的屍體。
屍體還在。
他將布掀開。它有些萎縮了,但是因為冷凍的關係還沒有腐爛,只是皮膚上不少紫斑。丘荻拿出手機想打電話,但是太平間裡沒有信號。醫院的信號一般都不太好,畢竟是回字形建築。
「怎麼辦呢……」他忽然笑了,靠在後面的清洗台上,望著巨大的屍體,「唐林霜……」
她可是也在名單上的人。丘荻清楚,這個人對昆麒麟的態度為什麼突變,想要繼續婚約——昆麒麟成為仲裁人,掌握了大局,嫁入昆門是一個最好的保護和後路,而且如果兩人真的成為夫妻,自己也不好貿然再動手了。女人這種動物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精明與敏銳,實在不好對付。
按照昆麒麟的性格,可能也告訴她,丘荻準備動手。
他將屍體蓋上布,將推床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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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白霞低著頭,沒有停下手上的事情。
「為什麼做不到啊?上次丘荻的屍體也是你……」
「那不一樣。精度差太多了。」他手上熟練地轉著一把刻刀,眉頭微微皺著,「那時候丘荻屍體情況和一個西紅柿差不多,裡面全都碎了,還經歷過搶救,情況慘不忍睹。可孕婦的屍體很難偽造,並且還要經過屍檢。最好的情況是能偽造出羊水栓塞,但經不起推敲的。」
「時間很緊,經不起推敲就經不起推敲吧……」
「時間再緊也是要時間的,我至少需要二十個小時。假如在這段時間裡屍體被移交法醫科,你打算怎麼收場?」
這時,昆麒麟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是丘荻的,說屍體已經運送出了醫院,他現在開車到城郊那邊焚燒。
白霞聳肩,「你看,丘荻那邊將屍體帶走了,如果到時候要查,首當其衝就是他,偷竊屍體的罪名可不小。」
話沒說完,昆麒麟已經衝出門去,打通了丘荻的電話,讓他把屍體放回去。他現在趕往七院,試試看能不能從屍體入手,解開唐林霜中的怨邪。
丘荻抱怨了幾句,不過還是答應了。他鬆了一口氣,離開了影白樓,開車去七院。半小時後,昆麒麟站在了太平間的門口,電子門是鎖著的,他進不去。
丘荻不在這?
他有些意外,或許那人將屍體放回去後就離開了。他考慮過和丘荻一樣的辦法去拿電子卡,可是值班室裡有人在了。
只能到有信號的地方問丘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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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門道觀內,唐林霜的耳邊是手機的振動聲。那個人的手機就放在桌面上,調了靜音,來電顯示看不見是誰的電話。
「第三個電話了,他很急啊。」
床邊的椅子上,丘荻正坐著,手上拿著一本汽車雜誌。唐林霜右手的紅色線被他解開了,正眼睜睜看著他解下自己左右的黑色線。
同時,腹內的鬼胎猛地膨脹了一些,但幸好還有太氣釘的壓制。
「你當時讓裴通明動手,應該沒想過會有今天。」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她,「還有什麼要說的?」
「你想動手?」
「不,我不殺你。你肚子裡的東西會代我動手。」他將線扔開,聲音中帶著些笑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小氣……」她頭上都是冷汗,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恐懼,「丘荻,你的運氣一直很壞。這次也不會例外。」
她伸出手去,抓住了桌上的手機;同時門開了,一個人影衝了進來——當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丘荻的神色顯然變了。
「你把屍體放在哪了?讓我猜猜……」她關上手機,扶著桌子艱難站起,笑意蒼白,「你的時間很少,所以屍體應該還在太平間。」
剛才的那人架住了他,力氣很大。
丘荻很久沒有和他見過面了。他一直以為,這個人可能在那場大道場中死在了巨門界。
但是唐幼明死後,唐林霜接管了他的控制權。
「不管用什麼手段,讓他說出來。」她鬆了一口氣,走向門口,「然後他就是你的了。走吧,昆麒麟很快就會回來。」
丘荻被秋宮鹿拽向門口,整個人還懵著,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他還在,所有人都死了,可是他還在。
唐林霜打開了車門,坐在後座上,從化妝包中拿出了那個懷表,那隻小蟹徹底變成了血紅色。她皺了皺眉,丘荻被秋宮鹿帶到了副座,雙手都被用一根絲綢髮帶綁在了車窗上的拉手上。
「好久不見了。」那人笑得很溫和,沒有任何變化。
唐林霜正用那支硃筆在手背上畫下繁複的咒符,應該也是壓抑腹中鬼胎的。車開出了昆門道觀,上了高架。
「昆麒麟回來會怎麼想呢……唔,大概是覺得你太極端,把我綁架到什麼偏僻的角落碎屍?」她靠著後座上,神色中有藏不住的倦意,唇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無所謂啦……這種程度的鬼胎而已,茅山還不會放在眼裡的。」
「你早就準備好了?」
「當然。我可不想老公身邊跟著一個時時刻刻想殺我的人。你現在說出屍體在哪裡,大家都省時省力,否則秋宮先生還要去太平間一個個找。」
就在這時,車裡的人都聽見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你不該那麼急著動手的。」丘荻說。
高架上車流不息,但是他們的車正緩緩停了下來。
「買車的時候,我喜歡買底盤高一些的車,你知道為什麼嗎?」他望著唐林霜的雙眼,臉上終於沒有了一絲笑意,「上海的地下排水系統很舊了,夏天多雨,地上一旦積水,底盤低的車子排氣管就會浸在水中。」
唐林霜的神色沒什麼改變,但是手指緊緊抓住了袖口,「不可能,車已經開了那麼久,如果你堵住了排氣管,根本堅持不到這裡。」
「你好歹也是讀師範的,不用教小孩子熱脹冷縮?」附近的車流明顯開始了擁堵,分流向旁邊兩側車道。丘荻聽著周圍的喇叭聲,眼神很冷靜,「空心的密封橡膠球如果用膠水固定在排氣管中,受熱後就會逐漸膨脹的。從你到上海的第一天,我就開始在這輛車的排氣管裡做實驗了。我建議你現在放了我,給最近的那輛出租車司機和乘客塞一些錢,讓他載你們到機場,回茅山當你的掌門。」
「不可能。」她說,「你以為我怕留下痕跡嗎。」
下一刻,駕駛座上的秋宮鹿突然重重打向他的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