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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3.第83章 告一段落 文 / 藍底白花

    短暫的寂靜中,阿鹿輕笑了一聲。

    「不愧是天眼,能干涉一切術法,操控影君的術法也不例外……原來如此……可是余椒,你想過後果嗎?」

    「後果?」影君面無表情,嘴部沒有動作,卻能發出聲音。「你是說強行撕開屏障入主這個人偶的事情?」

    「七院原本就有屏障,我也加設過一些……余椒,如果屏障恢復或者影君毀壞,你魂魄的一部分就永遠留在這裡了,魂魄殘缺,你的本尊只會從此變成一個活死人。」他試著從影君手中拔出刀——鐵器和瓷交錯的聲音十分尖利刺耳。而瓷破碎的輕響聲間或響起,十分不祥。「而我……不能讓你出去。」

    話音落,刀刃已經完全從影君手中抽出;隨著寒光再現,影君的五指隨刀刃抽出而斷落。我不知道這種完全的影君和其他影君有什麼差別,但如果被斬落頭顱也會化成灰燼才對。而雷刀揮起,眼看就要貼近影君的脖頸。就在這時,淒厲貓叫再次響起,同時,地面上突然覆蓋上了一層微光,雷刀原來火亮的光芒霎時黯淡。

    「……哎,已經被提前畫上法陣了嗎。」阿鹿的眼角落出了一些訝異,「究竟是什麼時候……」

    「鹽水和酒精,等液體全部揮發後,就會成為鹽繪製的法陣。」影君的左手直接握住了刀刃,已經黯淡的刀身似乎也失去了銳利。「大概在半個小時前,在你把他帶到這裡之前。這個法陣可以讓雷刀失效三十秒,三十秒已經足夠了……」

    說完,它全身的關節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扭曲度纏住了阿鹿,接著再無聲息。趁著阿鹿無法掙脫它的時候,貓打開了手中的蝴蝶刀,刺入了他的腹部。阿鹿悶哼一聲,而刀還未抽出的時候,貓的手腕就被他可以自由活動的右手緊緊抓住。

    「阿鹿,放開她!」我拚命掙扎。這種束縛用的帶子裡面包了很多海綿,一般並不難掙脫開,可是這個人綁得太緊了。「他們都已經來了,其他人也一定知道了你的事,你現在停止一切,說不定還能……」

    「還能什麼?」他終於掙脫開了影君,瓷器斷裂的聲音是那麼清脆刺耳,我父親的影君就這樣如同斷線木偶般癱軟在地。看這個樣子,三少應該不再操控這個影君了。「丘荻,從我第一次動手開始,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貓被他架住,雖然腹部中刀,可並沒有扎到要害,他的力氣仍然比一個女孩子要大得多。就在這時我身邊又出現了一個人影,是母親的影君,正在解開束縛帶。

    「行了……」她的口中出現了三少的聲音。「我不能……再滯留了。」

    說完,這只影君也倒落在地。而我終於重獲自由,可以去幫貓。阿鹿的眼神已經變得很冷很冷,再也沒有任何的粉飾偽裝——那是真正的殺意。

    緊接著他拔出了腹中的刀,扳住了貓的下巴。就在這一秒,我幾乎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就在我的眼前,蝴蝶刀的刀刃劃過了少女白皙的脖頸,鮮紅的血飆了出來——就如手術失誤切到動脈時那樣,血如噴泉一般直接噴上了天花板,屋內頓時充滿了血腥氣味。

    她的眼神裡還充滿著驚異;阿鹿在她背後推了一把,她向前跌去,傷口和口中不斷湧出鮮血。貓撲在我懷裡,黑髮散了我一肩。

    動脈被割斷的出血量太大,我的衣服已經被染得血紅。她大大睜著眼睛看著我,淚水和血一起湧出。阿鹿已經走出了門口,留下了重傷的貓——我卻無法追上去。

    「好的……別怕,好嗎,別怕……」我替她按壓著傷口,溫熱的血從指縫中湧出,那麼熱,近乎於燙。「我在這……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這個場景是那麼熟悉,我曾經在哪裡經歷過?——不管怎麼樣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在她頸部用力按壓著,同時思考該怎麼叫急救。首先這裡是哪?聽他們的對話,我肯定在七院的某一處,希望不是地下病房——我抬起頭,看向那扇打開的門,這扇門上滿是裂痕,似乎有被人釘過的痕跡。而門上有一塊斑駁的鐵門牌:303。

    ……303病房?廢樓的303病房?

    情急之下我只能猜測是那裡,然後伸手拿過了那個裝著手機的密封袋。現在的我竟然十分冷靜,或者說已經崩潰到了極致,沒有任何事情還能打擊到自己了。萬幸媽媽的手機還能開機,我一邊替貓用力按壓著幾個動脈處,一邊撥了急診科的主任的手機。萬幸這也是我少數能背出的手機號,因為這個號碼和家裡的門牌號很像。

    貓的意識越來越微弱。五分鐘,只有五分鐘。哪怕在按壓的情況下,如果五分鐘內急救隊還不來,那就完全沒有希望了。

    會來的。我相信。

    如果沒有這一點的執著,自己現在就會徹底崩潰。

    我不斷用這個微末的希望麻痺自己——我不能瘋掉,貓還在這,她還有救,她一定會沒事……我讓自己滿腦子都充斥著這個念頭,不去想其他任何的事情。

    ……

    再之後的事情,我幾乎不想重複。

    急救隊和警察幾乎是同步來的。當我看到貓被抬走的時候,最後的執念也終於結束,精神支就此撐到了盡頭,眼前剎那昏黑,再也沒有了任何意識……

    ————

    再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七院內觀室的病床上,兩個警察在我的床邊。白天,陽光很好。

    自己的傷並不重,主要是車禍遺留下來的頭面部傷口,腦部有些水腫,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警察已經開始在全市尋找父母,可毫無訊息,最後留作證據的只有那兩個染血的手機,以及在他們散步途中的小巷中的血跡。

    ——那一天開始,我的世界近乎於天崩地裂。

    後來,余棠調動關係,讓人將那兩個手機還給了我。理論上是不可以的,但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我的父母已經再也回不來了。警察走後,昆麒麟就每天都過來陪我,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只是坐在床上,靜靜看著窗外。

    他就在我身邊自言自語,說著每天看到的事情,比如昆鳴學校裡的事情,道觀裡的魚塘,樂陽燒壞的鍋子……而只有說到貓逐漸好轉的傷情,才會讓我的心情稍稍好轉。

    陸姐替我找了一個心理醫生,姓葉,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這個人每天會來兩個小時,我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至於診療費,父親的律師來找過我,將公司的股份和所有的存款及不動產都過渡到我的名下,在金錢上自己已經沒有後顧之憂。我每月會劃給他一筆錢,雖然沒有接受心理輔導的意思,但其實自己是希望能聽見有多一個人說話的。

    我開始害怕一個人,幻聽,幻視……可神奇的是,我並不害怕看見那些東西了。有時看到它們在黑暗中蜉蝣而過,模糊的形體上散發著微光,向自己斷斷續續地說著含糊的話語……我已經能靜靜地坐在病床上看著它們,沒有絲毫驚慌。

    而秋宮鹿就此失去的蹤跡。事件已經通報了大使館,罪名是涉嫌故意殺人以及綁架,然而這個人就如同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貓在一周後情況穩定,然後回了北京,沒有和我們道別。十二月份時,我回絕了赴日進修的機會,出租了家裡的別墅給了一對外國夫婦,然後帶著大包小包站在了昆門道觀前。就像是想揮別過去,讓一切走向新的開始,我搬到了昆門道觀的一間小房間中居住。

    那天是聖誕節,上海難得落了一場厚重的初雪,馬路上滿是來往行人,綵燈閃爍。我沒有打傘,背著兩個包,和一個拉桿箱站在了道觀門口。昆鳴和昆麒麟正拿著掃把在廊下掃除,見到我的身影時,都愣了愣,然後停下了手裡的活。

    我慢慢走向他們。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我沒有用手機,沒有打開過電腦,沒有走出過病房。再次見面,幾乎恍若隔世。他們訝異的神色似乎在提醒我自己現在的憔悴與蒼白——我很久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頭髮和鬍子也都沒有打理,扔到馬路上就像個流浪漢。

    接著,他們都跑了過來,然後一起擁住了我。

    溫暖而熟悉的氣息和雪的冷香一起,將我包裹住。

    將近一個月來,我終於哭了,靠在昆麒麟的肩頭,哭得撕心裂肺。為了爸爸媽媽,或是為了我崩潰的世界。大雪盤旋而下,落滿了我們身上。我哭了很久很久,直到聲音都嘶啞,再也發不出聲音為止。今年的聖誕節格外盛大,彷彿全世界都拋卻了煩惱,唯有我在失聲痛哭。他抱著我,告訴我說:我會陪著你的。

    這一刻起,我似乎才明白當這個人失去師父時、當樂陽失去叔叔時是什麼感受——永遠不可能放下永遠不可能埋沒,我的人生從此就有了一個烙印,不可能痊癒不可能消失,刻骨的劇痛時時刻提醒著我,報仇。

    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報仇。

    「陪我走下去……」一個多月以來,這是我第一次和人說話,聲音沙啞得可怕。「求求你,陪我走下去……」

    我會的。他說。我發誓。

    一切都沒有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

    (七院詭案錄-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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