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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第33章 打撈隊 文 / 藍底白花

    「你讓我好好想想。」我衝他擺擺手,靠在路邊牆上,深呼吸。「你是說,你哥千八百年前就見過我了。」

    「對啊。」

    「那他現在還記得我嗎?」

    「肯定記得啊。那時候你我七歲,我哥都十四歲多了,他當年已經喜歡窩老家的小裡頭了,難得國慶節出去一次肯定記得。」

    「不不不我是說,他知道我現在是醫生,在七院上班,而且國慶會來北京?」

    「你這不廢話嗎。你的事陳叔天天給我念叨,我肯定會告訴堂哥啊。」他也看到我太陽穴的擦傷,嚇了一跳,「呦這怎麼了?撞哪了?——哎呀就昨天,你記得吧?昨天!我不是打電話給你叫你出去泡吧嗎?就是我哥叮囑我的啊,讓我帶你去北京城逛逛……」

    我指指太陽穴,「知道這誰打的嗎。」

    「草,這是被人打的?!」棠哥兒一下子竄起來,把我一把拉過去,「誰?告訴我,我讓兆哥兒替你出頭!」

    我歎了一口氣,重新靠回牆上;他是余三少的堂弟,而且回想他算命時候出現的那個小孩,估計這人也和道士的那個圈兒有關係,也就不瞞他了。

    從頭到尾的,我把我為什麼來北京,如何找人引薦要見余三少一面,再如何給那個白化病玩掉半條命的事情全說了。棠哥兒一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的樣,我心裡大概就有底了——他哥估計平日裡挺喜歡拿人消遣的。

    「這個……我代堂哥給你賠個不是了。哥也真是的,怎麼能打人呢,真是……」

    「沒,我沒往心裡去。他……這眼睛不好嘛,平日裡心情估計也一直挺差的。」我拍拍他肩,要說這事,真的不好再和人家計較了,畢竟救昆麒麟還是要靠三少的。「現在就想快點回s市,把昆麒麟救出來,心裡一塊大石頭落地……」

    棠哥兒這種典型老北京的熱情讓人挺難扛住的,死說活說把我勸上了他的車,再把傷心欲絕的貓姐也勸了上去。我們倆一塊兒坐了後座,她就一直哭。我說妹子,你真的別再哭了,再哭別人還以為我們倆大老爺們是人販子。

    這樣近看,她應該二十歲出頭些,妝容很精緻。因為哭得厲害,眼眶全紅著,特別楚楚可憐。

    「你回程機票給我。」前座的棠哥兒伸手晃晃,「我叫哥們幫你改簽最近一班回s市的飛機。」

    「好,謝謝啊。」我把機票給了他。

    「那貓啊,你去不去?」他問,「你這樣,人家丘荻也怕的。我看哥現在就是心情不好,說不定過幾天就叫你回去了。你乾脆在我那湊合幾天?」

    「去!」貓姐抬起頭,近乎於咬牙切齒。

    說完,又瞪了我一眼。我就搞不懂了,我哪招她惹她了?

    我說,妹子你不樂意就別去啊,沒人逼你。你就算不去,一樣有人去救我朋友的。

    她說我去,三少都讓我去了,我還留在北京幹什麼!

    說著又撲在車裡的靠墊上,哇得哭出來。

    前面遇到紅燈,棠哥兒扭過頭,挺尷尬地看看我。「不好意思啊丘荻,她呢……從小跟著我哥長大的,沒離開過。突然要離開,肯定也不習慣的……」

    「可她到了s市怎麼辦啊?」我問,「她住哪?」

    「貓知道的。」

    「我不知道。」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冷冰冰響起來,讓車裡我們倆都愣住了。在兆哥兒一開始告訴我的時候,我以為余三少的意思是讓貓姐和我回去,救完了昆麒麟就回北京;可後來聽棠哥兒這意思,這位大妹子是給外放了,流放去了s市,非詔不得回;但現在阿貓自己說完全不知道安排,這就有點嚇人了——她一口京片子,除非是阿鹿這種跟著郭德綱學的,否則應該就是個老北京土生土長的女孩子。那怎麼辦?!她去了上海住哪吃啥?

    我咳了一聲,戳戳前座的棠哥兒。「三少不至於吧,應該安排了住的地方啊?」

    余棠也有點糾結的模樣,「你千萬別這麼想。如果我哥不安排,那就真的讓她過去自生自滅……」

    ————

    五個小時後,我背著行李包,站在了虹橋機場的出口前。

    身後的那個小姑娘眼眶還是通紅的,眼線基本也哭掉了。我走一步,她跟一步,和只小寵物似的。

    這樣走了一段,我也忍不住了,說,你真沒可以去的地方了?這邊那麼大,你就沒個朋友在的?

    她眼神呆愣愣的,也不說話,光搖頭。

    而且她上飛機的時候兩手空空,除了一個手機一個小錢包,別的什麼都沒帶。我不知道這一行的每個月收入多少,只是一個女孩子這樣突然被外放到了其他地方,到底讓人挺心疼的。

    「先去救你那朋友吧。」她說。「不過估計老七他們也已經差不多救出來了。」

    「啊?那……」我其實知道,什麼讓她來一起救昆麒麟,那不過只是余三少外放她的一個借口,可能有她沒她都一樣。我們現在都五個小時沒吃東西了,我還行,不知道她扛不扛得住。機場裡有個台灣牛肉麵館,裡面傳來的味道挺香的。我問,「你餓不餓,去吃碗麵吧。」

    她點點頭。

    我們坐進去的時候,店裡剛好就最後一張桌子了。兩碗麵上來了,她也不吃,就拿筷子在裡面亂戳,心不在焉的。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我問。「他們叫你貓姐,總不見得就真叫這個吧?你比我小太多了,叫貓姐聽著多怪。」

    「我是被余家收養的。」她總算吃了一口面,眼睛裡面又淚光閃閃的。「叫余茂,茂盛的茂。」

    「哦,我叫丘荻。山丘的丘,荻花的荻。」我說,「這樣吧,你先吃了面,精神好些了,我們再去倉庫,把我朋友平安救出來之後你準備住哪?」

    「賓館。」

    「這不成,你一個女孩子呢。」

    「煩。」

    啪的一聲,她一扔筷子,圓圓的眼睛等著我。

    好好好,狗咬呂洞賓!

    我也氣得吃不下了,筷子一放結賬了。吃什麼吃,人家擺明了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那就走吧,救完了他,隨便你去哪。反正我待會把手機號給你,有事叫我。」

    我們倆誰都沒再說話,一前一後出了機場,坐地鐵去倉庫。她連交通卡都沒,我再去幫她買了一張,充了三百塊。這一路上轉了兩條線,總算在晚上十一點前趕到了。

    倉庫那裡白天就偏僻少人煙,到了晚上更是如此。但是余三少沒有騙我,當我們倆到達倉庫的時候,那裡已經有一隊人在了。

    貓顯然認識他們,遠遠地就開始揮手打招呼了。她扭頭和我說,你等在這就行了,我過去和他們說話。

    反正他們應該是同行,我過去也聽不懂,於是就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呆著。那裡有六個人,穿著很普通的衣服;倉庫的門是完全打開的,一架大功率的探照燈正對它裡面,將倉庫內部照得清清楚楚。這群人都是老手了,設備齊全,而且看他們神色自若,救援進展應該很順利(這種人在圈子裡被稱作打撈隊,專門負責救援。因為他們平時工作時候一旦出了事情就是惡**件,可你去報警,警察是不會相信的,比如這次昆麒麟的事情。比較有錢有勢的會自己成立打撈隊負責救援,也可以出去雇)。

    貓過去和他們說了大概有十分鐘,期間有人進去倉庫——我看到倉庫裡已經被徹底清理乾淨了,裡面的四面牆,包括地板和天花板,都被人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白線——肯定不是用鹽畫的,應該是某種顏料。而倉庫附近的綠化帶裡則被人挖得亂七八糟的,草皮全部掀起來,有十來個大大小小的坑。不知道是不是打撈隊的人挖的。

    進去倉庫的那些人都蹲在地上,仔細觀察那些白線的變化。我問可不可以湊過去看,負責人——那個叫老七的男人點頭,讓我可以在門口看,但別進去。

    湊近了些,就能看清白線畫的是什麼了——是格子。整個倉庫被密密麻麻打滿了大小一樣的格子。

    「時間還沒到。」貓蹲在外頭托著腮,手裡拎著瓶飲料——應該也是打撈隊的東西。「老七,你們來幾天了?」

    「上個月三十號來的。這地方是被人特意弄成這樣的,用來養女蟹。」老七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起來。他應該有五十多歲年紀了,不知道這個行當有沒有退休這個說法,但這把年紀的人很少還會在外面跑來跑去。「大概有四年左右了。這個人手段很利落,用十六具女屍圍成了一個女蟹巢穴,昆麒麟人進去的時候,巢穴就張開了。而且這個人更老辣的是,他在周圍設了點障礙。」

    說完,老七猛地吸了一口煙,衝我們揮揮手,意思是跟他過去看。我們一起往那樹林子裡走了十來步,就看到地上有一個直徑大概三米的土坑,坑裡面堆滿了小動物的屍體,不知道是狗還是貓。老七晃亮了手電照向那——是貓的屍體。

    也不清楚這個坑多深,總共有多少具屍體。

    「這樣的坑總共三個,三角形圍住了那十六具女屍,女屍再圍住了巢穴。貓屍坑是最完美的屏障了,所以四年來沒人發現這裡。昆麒麟被吞進女蟹巢穴時,三少是警醒了一下,但是因為有屏障,沒能看到詳細;所以他一直注意這一塊,終於在不久後逮住了那個巢穴再次打開的時候。」

    貓問,「它是定時會打開一次的嗎?」

    「不是,是人為控制的。所以一定是昆麒麟和他之後那個人進入了這個倉庫,那個人再開啟了巢穴,把人吞了進去。第二次的時候,三少一下子就揪住了開口,沒讓第二個人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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