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戲還沒聽完,就見金老太太的兩名丫鬟在一旁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金老太太不悅:「沒規矩,你們在那裡嘀咕什麼?」
「回老太太,方才奴婢在園子裡看到有人給大少奶奶送花來呢,送的是桃花,奴婢們還是頭一回見到秋日裡的桃花,這才希罕著呢。」
林安兒一直陪著這些人在這裡看戲,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她身邊帶著紅霞和紅豆,其餘丫鬟都在外面,可也沒人來向她稟報。
整個京城,能在秋日裡給她送桃花的人只有一個,阿渡。
想起阿渡,林安兒的小心窩子沒來由的猛抽幾下。
蘇莫茗回來了,阿渡當然知道她也回來了,所以他讓人給她送花了。
想到這裡,她的臉蛋紅了。
周氏一聽說有人給林安兒送桃花,她的眼睛便在林安兒臉上打轉兒,如今看到林安兒的臉紅了,她的眼睛亮了。
「矮油,這秋日裡的桃花甚是難得,那送花的可說了是誰人送給咱家大少奶奶的?」
「那人只說大少奶奶看到桃花便知道是誰了。」
「嘖嘖,這麼一說,這花定不是玖哥兒送的了,咱這京城如今時興給訂了親的女子送花了吧,瞧瞧,我在家裡少見世面,連這個都不曉得了。」
秦夫人這會子並不在這裡,她從心眼裡看不起商賈婦人的,整個金家除了林安兒,她也就是對明氏另眼相看。
戲台上一個青衣正在咿咿呀呀的唱著,聲音本就不高,周氏的這番話壓住了青衣的唱腔。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林安兒吃了一驚,金明珠沒能戳破她被綁票的事,周氏就用這桃花來污她失婦德。
「這桃花是是」
「是我給她找來的。」隨著聲音,金玖走了進來,手裡抱著一大捧桃花。
「金哥哥!」看到金玖,林安兒就像看到了救星,不過她也沒想到金玖會來給她解圍。「金哥哥。這真是你給我送來的啊?」
「你從江南回來,就念念不忘在那邊見過的四季桃花,偏巧京城有一處也有。我便給你討了些,看看可喜歡?」
「嗯,喜歡。」
「那就別在這裡聽戲了,回房插起來。」金玖寵溺地看著她。把桃花交到她的手上,林安兒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在桃花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嬌艷。
金玖的眼角抽了幾下,但臉上卻還是一片溫柔:「祖母,嬸嬸們。您們接著聽戲,我帶安兒先下去。」
金玖如今是族長,當著金家眾人。金老太太不能給他難堪,她老人家強擠出一絲笑容:「去吧。小孩子家,哪有耐性陪著老婆子看戲,你帶她下去吧。」
金玖和林安兒一出去,周氏便對金老太太道:「玖哥兒倒是懂得護著媳婦,就連這送花的事也要攬上身,還真是難得。」
一直冷眼旁觀的明氏冷笑:「他們少年夫妻,又是青梅竹馬,感情自是深厚,給媳婦送花也沒什麼大不了,咱們做長輩的應該看著高興才是。」
周氏暗暗後悔自己不應該多說上這幾句話,明氏素來就和林安兒親厚,自己這樣貿然說話,回府後金老太太定要怪罪她不知輕重。
林安兒抱著一大排桃花,耷拉著腦袋跟在金玖後面,金玖走得很快,他徑直去了書房,林安兒也只好跟她來到書房。
「你心裡可是有人了?」進了書房,金玖猛的站住,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安兒。
林安兒今天打扮得很得體,還戴上了那副耳環。
她沒想到金玖會這樣問她,下意識的,她搖搖頭:「沒有啊。」
「那這桃花是怎麼回事?」
林安兒的腦袋終於恢復正常,她皺皺眉,我和你是假夫妻,你心裡惦記著真正的林安兒,還想硬拉著我,別以為那天你強吻了我,我就要死心塌地跟著你,當替身而已,我可不想出賣色相,我遲早要走的,老紙心裡有沒有人關你毛線!
「桃花是我的一個朋友送來的,我不想讓你家那些人胡說八道,所以才沒有說出來。」
「邱雲渡?」
「你怎麼知道?」
「他為了你被聖上軟禁在越清山皇莊整整半年,回到京城就又打發人去北地找你,他對你情深義重,難怪你心裡會有他。」
林安兒還是第一次聽說邱雲渡被皇帝軟禁的事,她不明所已,傻傻地問道:「皇上很疼他的,為何要軟禁他?」
「他要跟隨林大將軍的大軍去北地出征,這雖是歷練的好時機,但皇上怎會看著他迷戀有夫之婦而不管,索性將他軟禁起來。」
「迷戀?有夫之婦?你是說我?」林安兒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她怎麼不知道阿渡迷戀她呢,再說她只有十一歲,怎麼就變成有夫之婦了,這也太坑爹了。
「說的就是你。」金玖的聲音很平靜,可林安兒看到他眼角在抽了,憑她對金玖的認識,這廝正在生氣。
「我和你是假夫妻,所以我不是有夫之婦,阿渡若真是喜歡我,也沒有錯啊。」林安兒方纔還在感激金玖解圍,現在又想氣他了。
「你若和我是假夫妻,你便不是驍勇侯嫡長女,憑你的身份,你能配得上他嗎?」
當然配不上,若她只是司空小妹,就只能和京城街頭的百姓們一樣,仰視著阿渡策馬走過,別說和他打架,就連讓他看上一眼都不可能。
林安兒黯然了,自從知道阿渡托了蘇莫茗來找她那日起,想起阿渡,林安兒心裡就甜滋滋的,今天看到這些桃花,她就不只是甜。還有點心跳加速呢。
可金玖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得她打了一個激凌。
不論她是林安兒還是司空小妹,阿渡都不是她少女懷春的對象。
她的懷裡還抱著那捧桃花,可心裡卻空空落落。
「好吧,我懂了。」
「懂什麼了?」
「我懂了,阿渡不是我的菜,所以我要換一碟菜。」
金玖無奈。若是那位傲嬌的陳王公子知道林安兒把他比做菜。他還不知是何表情。
「你要換一碟什麼樣的菜?」
「像阿渡那麼年輕,那麼英俊,還要像阿渡對我那麼好。但不像他那麼高不可攀。」
金玖忽然不想去山西了,他已經從頭酸到腳了,再去山西,頓頓都要喝上一碗老陳醋。那還不從裡酸到外啊。
「你給我滾出去!」
林安兒翻翻白眼,滾就滾。誰怕誰!
她用最快的速度向書房外滾去,可還沒滾到門口,金玖就改變主意了,你說這人多麼善變。
「回來!」
「幹嘛?」
「你故意氣我。我不上當。」
「我才懶得氣你呢。」
「那你整日把假夫妻三個字掛在嘴邊,說了你幾次也不聽。」
「我們本來就是假夫妻嘛,我只是替身。」林安兒嘟著嘴。不服氣地看著金玖。
他明明心裡想著別人,卻還要強迫她這個替身。甚至還奪走了她的初吻,你說這人有多可恨。
金玖默不作聲,好一會兒才揮揮手:「你去吧,只要別再搞那套退婚出走的把戲,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不會陷我於不義的。」
林安兒遲疑了一下,金玖這是什麼意思?
放虎歸山?
准許她紅杏出牆?
對於金玖,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比如現在,也比如他心裡想著一個人,卻還要強佔著另一個的事。
幾日後,金玖便去了山西,直到他走,也沒有再搭理林安兒。
兩人住得很近,只隔著一堵牆,可金玖早出晚歸,林安兒也只是遠遠的見過他一次。
以前金玖每天早上都會來看她,可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來過。
金玖走後不久,孔七便來了。
孔七公子是個守禮的人,朋友不在家,他當然不能獨自來見朋友的妻室。
和孔毓涵一起來的,是孔家九小姐。
「聽說你也是老九?」孔九小姐很健談,遠沒有閨閣千金的扭怩,爽朗的性情不像是出自衍聖公府,倒像是林安兒這樣的將門虎女。
「是啊,我也是老九。」
「你喜歡打馬球嗎?改日咱們一起玩。」
林安兒沒打過馬球,但她是運動天才,更何況她剛剛得了一匹小紅,正想拉了去顯擺顯擺。
「好啊,你去打馬球時就叫上我。」
兩個小姑娘相見恨晚,聊得正歡,孔毓涵忍無可忍,終於插進話來:「你托我買的鋪子已經買了,人也雇了,文書我給你帶來了,你收好。」
林安兒接過文書仔細端詳,哈哈,她現在是棺材鋪的東家啦。
「林九妹妹,你開棺材鋪?」
「是啊,孔九姐姐,如果你有需要,我給你打個折,千萬別客氣啊。」
「啐,誰跟你客氣,我才沒那個需要呢。」
孔毓涵忍不住問道:「你為何一定要開棺材鋪,還好你托我去買,若是你自己,怕是連那些鋪子的門都不敢進去。」
「喜歡啊,我就是喜歡開棺材鋪,喜歡極了,特別喜歡,哈哈哈,我真喜歡。」
神經病!
一一一
林安兒和阿渡的事沒有過去,不過他們都還很小,目前能發展的空間有限。
林安兒開棺材鋪幹嘛,暫時保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