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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就是金玖?」
「公子,屬下打探清楚了,那就是金玖,旁邊跪著的是他的養媳婦。」
「聽說他傻了。」
「您被老爺送到山東書院後不久,金玖就傻了,據說是從樓梯上跌下來摔壞了腦子。」
「可惜了。我這次回京,原想再和他比一比,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走吧,沒有什麼可看的。」
說話的是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公子,身上的儒生衫用的是低調華麗的面料,外面一件白色銀狐大氅,烏黑的頭髮用兩枚古玉束起,白衣勝雪,面如冠玉,即使他因不想引人注目而遠遠站著,林安兒還是透過圍觀的人群看到了他。
「金哥哥,那人你可認識?」
金玖看過去,搖搖頭:「不認識。」
「我看他倒像是專門來找你的。」
金玖眨眨眼睛,不解地看著林安兒。
「他都沒有看我一眼,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你,不是來找你的,難道還是看上你了?」
金玖重又看向那位白衣公子,忽然,林安兒看到他的眼睛裡有兩朵小火花亮了起來,她知道,金玖一定知道這人是誰了。
她沒有問,她知道金玖不會告訴她。
金玖,你就裝吧!
「大少爺,林小姐,您二位這是玩的哪一出啊,這是祠堂,可不是玩過家家的地方,咱們快些回去吧,老太太找不到你們,急著呢。」
金老太太的派來的人都到了,說學斗唱,把個高大上的祠堂罰跪偏就說成小孩過家家。
林安兒看看金玖,他的雙眼重又空洞茫然,鼻涕快要流到嘴裡了。
林安兒再向人群中看去,那白衣公子竟然沒走,還在那裡看著呢。
她歎口氣,該來的人不來,不該來的倒來了。既然讓她罰跪,就沒有中途離開的道理。
「才不是過家家呢,是老太太讓我來罰跪的,沒有老太太的話,我就不能起來!」
圍觀的都是金家族人,聽到林安兒的話,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長房好大的臉面,竟然讓林家小姐罰跪。」
「皇商拿到手了,也就不用再給林家面子了,橫豎就是個童養媳,別說罰跪,倒尿盆的事都有啊。」
倒尿盆?敢讓我倒尿盆,我就一泡尿都糊到金老太太臉上!
金老太太打發來的幾個婆子連哄帶騙,可金玖和林安兒就是跪在那裡紋絲不動。京城的冬日雖然沒有滴水成冰,可也是寒風刺骨,兩個孩子凍得小臉通紅,卻就是不肯站起來。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初時還只是些偏房旁支,現在就連幾個正房的也來人了。
這幾個婆子全都跟了金老太太幾十年,當然知道耗的時間越久,對自家主子就越是不利。
老太太說過了,就是抬也要把他們抬回去。
幾個人交換了眼色,這個拉肩膀,那們扳大腿,真的要動手抬了!
「住手!混帳東西,誰給的你們膽子,對主子動手動腳!」
林安兒鬆了口氣,總算來了個像樣的人了。
來的是東府五爺金炳興,他是三老太爺和明氏的長子。
方才有腿快嘴勤的早就跑到東府報信了,三老太爺一聽就知道金老太太這是在作死。
金家五爺並非旁支偏房,那可是東府的嫡長子,他這一聲暴喝,把那幾個婆子嚇得一哆嗦,老太太越是不想讓東西府的人知道,卻偏偏招來了金五爺。
「五爺啊,大少爺和林小姐鬧著玩呢,這天寒地凍的,咱們也是怕他們凍著。」
「滾一邊去,主子在場,輪得著你們這些奴才說話嗎?滾!」
金炳興可不是善茬,且,正如三老太爺說的,他有些魯莽,這樣的人脾氣一般都不太好。
那幾個婆子果然嚇得滾到一邊了,其中一個趁著金五爺沒有看到,一溜煙兒的跑回東府報訊去了。
「林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金炳興也就不想避嫌了,左右林安兒只是五歲的孩子,當堂叔的繞開傻侄子直接問她,也不能算是失禮。
「沒事沒事,就是祖母讓我來祠堂罰跪,祠堂不讓女子進去,我就只好跪在外面了,金哥哥是陪我罰跪的。」
金炳興皺皺眉,今日剛剛聽說驍勇伯夫人親自來看望林安兒,娘家人剛剛走,你們就讓林家小姐罰跪,還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別說林安兒是媳婦,就是金家的女兒們,也沒有來祠堂罰跪的,哪個閨女若是在眾目睽睽下罰跪,這名聲就毀了,也就別想有門好親事了。
媳婦更加不能,哪個媳婦沒有娘家,哪個娘家能任由婆家這麼糟蹋自家閨女的。
更何況,林安兒還是勳貴之女!
林安兒往祠堂外面這麼一跪,這事情就鬧大了。
「來人,給大少爺和林小姐鋪上墊子。」金炳興一邊吩咐下人,一邊脫下身上的大氅給金玖披上,其實他更想給林安兒的,只是堂叔給侄媳婦披衣裳,這有些不妥。
這時,金老太太在周氏和汪氏的攙扶下終於來了。
能夠以繼室的身份執掌金家,金老太太當然有一套,她只是今日先被歐陽氏氣到,又被金明珠一番哭鬧,這才亂了陣腳,做出讓她後悔的事。
「哎喲,祖母的心頭肉啊,我的小乖乖,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大冷的天,你是想讓祖母心疼死啊。」
金老太太掙脫開兒媳的攙扶,搖晃著撲到林安兒面前,蹲在地上,把林安兒擁進懷裡,嘴裡寶啊肉啊一陣亂喊。
好一幅祖孫相擁的感人畫面啊。
林安兒被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她正大光明地把鼻涕全都抹到金老太太的身上。
金老太太見林安兒沒有再說些不中聽的話,放下一半心,然後,她一轉頭,指著身後的周氏和汪氏罵道:「有你們這樣當嬸嬸的嗎?平日裡我是如何叮囑你們的,這兩個孩子都是我的心尖子,天寒地凍的,你們捨得讓他們跑到這裡玩啊,乾脆讓我這個老婆子和他們一起凍死,左右沒人在嘮叨你們了,是不是啊!」
周氏和汪氏誰也不比誰傻,兩人在心裡把金老太太罵得豬狗不如,可臉上卻是又愧疚又悔恨。
「婆婆啊,都是兒媳疏忽,那些當奴才的又偷懶,您老就別生氣了,別氣壞了身子,再說玖哥兒和安丫頭也冷啊,咱們快些回去吧。」
這婆媳三人個頂個的都是能當影后的材料。面對這一家子表演天才,林安兒表示很佩服。
既然演戲,那就要演全套,於是林安兒從金老太太的懷裡抬起頭來,眨巴著大眼睛問道:「四姑姑的胳膊是怎麼折的?」
金老太太一愣,沒想到這個時候這個死丫頭竟會這樣問。
她滿臉都是心疼,疼得林安兒牙都倒了:「是你四姑姑自己不小心摔的,沒折沒折,只是脫臼。」
「祖母哄安兒呢,安兒要親眼看到四姑姑才能放心,否則安兒就在這裡長跪不起。」
金老太太恨不得撕爛林安兒的嘴,可她一抬眼就看到金炳興正置疑地看著她,於是她暗中咬咬牙,對周氏道:「還不去把四丫頭叫過來,就說安丫頭掛念她,讓她快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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