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記憶卡中,就只有這些內容了。
閆哲關上電腦,深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拍攝了這些視頻的女人,就是他想要找的那個人,但他對她卻毫無印象。
之前的猜測已經被證實,他應該是丟失了某一些記憶。而原因就應該和在他上次在住院有關,
鏡頭中的閆哲皺起英挺的劍眉。在他身後,秋日暖融的陽光落滿窗台,那盆水仙花沐浴在陽光之中,似乎緩起了些精神,不似之前的萎靡模樣。黃白相間的花朵在微風中微微搖動,一個女人的笑臉微微浮現,又消隱不見。
「阿哲」
閆哲猛然回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金色的陽光中只有那簇水仙,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又來了」他有些焦躁的抓揉著自己柔然的髮絲,「你到底是誰?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為什麼又好似不曾存在?
日影偏移,日月輪迴。
閆哲靜靜坐在電腦前,而窗外的光景迅速變換,一輪明月攀上天際,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然而他依舊呆坐在原地,沒有任何睡意。
閆哲覺得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潰了,他幾乎每一晚都會做著同樣的夢,可就在驚醒的那一瞬就完全記不得夢裡的內容。可他確信,夢裡的內容,一定是他尋找的答案。
他開始調查自己進入醫院的原因。
即使父母緘其口,朋友們也不願提起。但作為當事人,醫院肯定不會對他有所隱瞞。閆哲去了醫院,找到他當時的主治醫師,開門見山的詢問他,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進的醫院。
答案令他意外。他似乎是在校接了個電話,然後就暈倒了,之後昏睡了很久才得以醒來。
——電話?
閆哲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小哲,你之前的手機摔壞了媽媽給你買了最新的腎六,就送你當生日禮物了!」
——當時母親雖然是笑著的,但似乎一瞬間不自然?
鏡頭在閆母的笑容中停駐,然後畫面一轉,就是閆哲對著電腦敲敲打打的畫面。
要查找通話記錄,就算是沒有手機,也是可以查到的。
閆哲直接登錄聯通的網上營業廳,查詢了自己的通話記錄,終於發現自己在被送醫前一個多小時,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不,其實並不陌生。
閆哲對這個號碼隱約有種熟悉感,他往更早的時間查詢就發現,他曾經很頻繁的撥打過這個電話。
——這難道就是那個女人的電話?
然而他撥打之後卻只能聽到千篇一律的聲音。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您好,您所撥打」
閆哲用力的握緊了手機,連續的失眠讓他整個人的神經都快要繃斷了。他現在雙眼通紅,眼窩深陷,眼下深深陰影看起來分外憔悴,下巴下也有些深青色的陰影。他已經好久沒有好好打理過自己了,看起來完全沒有之前風翩翩的樣,倒像是個街邊的流浪漢一樣。
「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
他的死黨阿山來勸他,可卻被他的話問的啞口無言。
「那你告訴我,告訴我我到底忘記了什麼?!」
畫面中中的閆哲像一頭暴怒的獅,眼中隱約閃爍著瘋狂的神色。他抓住死黨阿山的肩膀,臉上的神色有一些希冀,但更多的卻是絕望。
阿山露出痛苦的神色。閆哲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力道幾乎要捏碎了對方的肩胛骨。他只是瞪著通紅的眼睛看著對方,就像一個等待著最終審判的囚徒。
阿山咬著嘴唇,似乎有些猶豫。可看見他瘋狂的眼神,卻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吧,我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不管怎樣不要衝動,不要做出任何端的事情」
在阿山的話語中,整個畫面黑暗下來。在一片虛無之中,響起了閆哲的聲音。
「好,我答應你」
接下來的畫面有些支離破碎,只能看到凌亂的鏡頭配著閆哲的畫外音。
「阿山把我帶到了一條河邊,他告訴我,其實我哪天接到電話的時候並沒有暈倒,而是像發瘋了一樣跑來了這裡」
「他當時跟在我身後,並沒有看見什麼。但當時我卻突然暈倒,他有些慌張的報了警。」
「只是他後來聽說,之前這個地方,有一個女消失在這片並不洶湧的河水裡」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想起來了那些我和暮芸的故事」
處理成泛黃陳舊的鏡頭交織在一起,那是一個女躍入河水的場景,背景相同,女孩兒的動作和服裝卻又微妙的差異,似乎是用兩次的鏡頭剪輯成一片連貫的動作。
閆哲的聲音繼續述說著:
「我和暮芸的相遇,其實就是在這條河裡。那一次不會游泳的我意外落水,就是暮芸在這裡救了我我一向知道她是個熱心腸的好女孩兒,我也因此愛上了她」
畫面中的暮芸游向水中掙扎著的身影,將對方拖上水面。那個身影忽隱忽現,一會兒是成年男的身形,一會兒又變成了小女孩兒的樣。鏡頭在水面上下沉浮,水浪翻湧間隱約可以看到女矯健的身姿。
「她其實救過不少的人,只要看到有人落水,她都會奮不顧身的去救助對方。只是那一天那一天我失手打碎了她送我的水仙花」
閆哲的聲音似乎帶了些哽咽,就此停滯。取而代之的則是淒冷悲涼的笛聲,嗚咽著響起。
滿地殘碎的瓷片和狼狽的花朵在畫面上一閃而過,鏡頭中的暮芸將男人的身影推上河岸,露出了開心的微笑。可岸上的男人卻突然變成了哭泣著的小女孩兒,女孩伸出手臂指向前方,眼淚如串珠一樣不停滴落。
鏡頭中的暮芸,有些艱難的露出一個笑容,安撫著哭泣的小女孩兒。可她臉上卻滿是掩飾不住疲憊的神色,即使在昏黃的鏡頭中,也能看出她雙唇青白,帶著些難以察覺的顫抖。
她似乎已經精疲力盡,但她卻奮起最後的力氣,一個翻身鑽入了水中。
畫面就此失焦,沉黑色的屏幕上慢慢綻開一簇嬌艷的水仙。淒涼的笛聲伴著字幕時隱時現,讓人恍然驚覺這只是一部短片,並不是真實發生的故事。
歐陽萱不知抱著怎樣的心情聽完整片尾曲,可當笛聲哽咽著漸漸消失的時候,畫面又一次亮了起來。
鏡頭中的閆哲站在河邊,穿著片頭中那件白襯衣
兩位可愛的女生自他身後指指點點的走過,他卻渾然不覺。
他抱著那盆暮芸送他的蘭花,怔忡的看向水面。
畫外音就在此時響起
「等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兩個娃娃大哭的孩和一片淋漓的水跡,那個女人就這樣消失在這條我們相識的河裡」
「她曾經說我生的好看,就像神話中那位化作水仙的美少年。如今我也這樣日夜呆在水邊,卻不是為了顧影自憐」
鏡頭緩緩拉高,青年微仰起頭顱,淚流滿面。
「若我化成一株水仙暮芸,你會不會來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