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韻笑得嫵媚,在黑色寶馬有些奢華的內飾映襯之下,就如千樹萬樹梨花中出現了一朵嫣紅桃花,霎時間就讓整幅畫面靈動起來,她坐在沈為身邊,沒去刻意避諱坐在副駕上豎起耳朵聽著自己和沈為對話的陳勇以及開車的盛華。()趙傑和沈為下面的幾個鐵桿兄弟伙,她最喜歡的就是盛華和陳勇,特別是陳勇,靈巧機變是原因,能跟盜墓一線的人打拼廝混就等於是把腦袋繫在褲腰帶上討生計,最後還可以不缺胳膊不少腿悠遊自在,遠比躲在幕後靠倒賣文物賺得一屋鈔票萬貫家財的暴發戶來得艱難不易。沈為把文物這一大塊業務交到陳勇手上,讓喜歡收藏的蘭韻拈量的出自己的男人對陳勇的看重。
「段經緯在那兩個盒子裡給你裝了什麼東西?」沈為隨口問道,完全沒想到方才陳勇抱出去的兩個盒子裡裝的東西是真正的價值連城。
蘭韻抿著嘴沒說話,倒是陳勇見她沒言語,實在是心癢癢的不說難受,禁不住對沈為道:「為哥,嫂子這回得的可是真正的寶貝。」車子裡沒外人,陳勇對蘭韻的稱呼都變了。
「真正的寶貝?」沈為不以為意的笑道,完全沒有料到段經緯的手筆有那麼大,覺得陳勇說話有些誇張。
「是啊,一件鈞窯天青釉紫斑三潭印月葫蘆瓶,一件汝窯的青釉碗,還有一件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的柴窯青百合花瓶。」
「真的?」沈為吃驚道,饒是他極有定力,也不禁猛然坐直了身體,他肯定不會去懷疑段經緯送給蘭韻這幾件瓷器的真偽,只是覺得這樣的手筆也太大了些。
「嫂子的面子可真大,坐著說了幾句話,鈞汝官哥定五大名窯的東西就來了兩件,而且那件柴窯的百合花瓶,我覺著極有可能是真品。」陳勇有些興奮的道。
「沒見你鑒定的功夫有多大進步,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有長進了。」蘭韻對著陳勇開著玩笑,心裡卻是極為受用。
「嫂子,我真不是耍嘴皮子亂戴高帽子。我早看出來了,你跟蔡姐都是上海灘上不可一世的女傑。」陳勇笑道,笑得跟傻瓜有兩三分神似。
也許是聽了幾聲嫂子,覺著舒坦,蘭韻笑瞇瞇對陳勇道:「要不,這三件東西給你玩兒半年?」
陳勇一聽大喜,這種極其難得的真品珍品能夠長時間近距離觀摩,對他這種對文物鑒定感興趣的人來說無疑是絕佳的長進機會,不過想了想之後陳勇咧嘴笑道:「謝嫂子,不過我可不敢把這三件寶貝放在我的窩裡,這種重寶要是放在我哪兒,我哪裡還敢出門?一出去心就惦記著家裡的東西了,還是放在蘇湖別墅那邊穩當。我要看的時候就過來瞧瞧。」
「也好,你想什麼時候看都行。」蘭韻大氣道。
「雨過天青雲破處,者般顏色作將來。想不到這世上還真有周世宗帝柴榮的御定御窯瓷。」沈為脫口岸道,他當然知道柴窯瓷器的價值。
「清代蘭浦、鄭廷桂在《景德鎮陶錄》一書也說柴窯瓷滋潤細媚,有細紋,制精色異,為諸窯之冠,還說柴窯瓷久不可得,柴窯瓷片光芒奪目,如飛箭一般。如果能得到殘件碎片,也要當作珍寶,用作服飾、帽飾。」蘭韻信手就拈來了柴窯瓷器的妙處。
「你果然是面子大。」沈為歎息著道,光是鈞窯和汝窯的兩件瓷器價值都得過千萬,一旦柴窯的那件百合花瓶能夠確定,段經緯送給蘭韻的禮物價值就不可估量了。
「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這個時候送,還不是怕你幫段經天給他使絆子?」蘭韻心裡清花亮色的曉得段經緯的意圖,邊說話邊下意識的沈為理了理襯衫的袖子。
沈為笑了笑,搖頭道:「我有自知之明,這幾件東西沒我什麼事。」
蘭韻認真道:「再等個一年的時間,他和段經天不管是斗驢子還是斗馬都得拉出來遛一遛。所以他對著我和你行這一步棋也是形勢所逼,九成是死馬當活馬醫。當然也是堵我的嘴,如果程纖做的過份了,他使出什麼手段讓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段經緯的脾氣你不知道,他是要麼不做,既然做了,就不會有半點猶豫的性格。所以他擺出了退的姿態我就是看在眼裡,到底怎麼樣,還得看他和段經天接下來的手段。我也好,程纖也罷,加上程纖下頭六七個檯面上的負責人,這個時候都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誰第一個下口去咬他和程纖名下的產業,說不定就會被段經緯迎面扇一兩個大耳光,東西沒吃上,反而落得一頓打,不值得。」蘭韻一番話說的不急不躁,不溫不火,像一壺茶。
「香港青幫可是找過王侯辦事的,要的就是段經天站不起來。」沈為輕聲提醒了蘭韻一句。
「所以我對他說的話就是聽聽而已,最後還得看他們兩個怎麼做。」蘭韻明白道。
揉了揉太陽穴,沈為想了想道:「上海可能有很多人都想看看段家後院起火是什麼光景,我沒這個心思,所以能退幾步就退幾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不過我總是覺得血濃於水,哪怕段家兄弟唱的是雙簧,也傷不到我們什麼地方。」沈為沒來由的想起了龍騰公司的陳家兄弟,話裡帶著些感慨。
「不錯,他們兩兄弟如果是在玩老蔣攘外先安內那一套。這般作派的確是能哄不少人下水。」蘭韻立即在想著沈為說的這種可能性。
「我跟他說了過幾天就和穎言一起回上海,他和段經天的事情我們不摻合。」沈為輕聲道。
「這樣最好,大家都好下台。我們就耐心等著。看他們兩兄弟到底誰高誰低。」蘭韻緩緩道,擺出了一付看戲的姿態。
「蘭姐,家裡家外有你幫襯著,真好。」沈為低聲道,很由衷。
蘭韻聞言轉臉,看著膚色比從前稍黑了點的沈為,越看越覺得順眼,一點都不像那些山西煤老闆或者唐山暴發戶,輕輕握住沈為的的右手,笑道:「就不怕我老牛吃嫩草?」
見沈為有些不自然的神態,蘭韻正覺得自己這句脫口而出的玩笑有些過了,哪曉得沈為跟著一句回復讓她立時便禁不住笑的花枝招展起來。
「你道別擔心這個,我們兩個之間最關鍵的是我小牛想吃熟草啊。」沈為笑嘻嘻的道。想著剛才告辭時段經緯對他說過的話。
「走的時候,段經緯還跟我說了幾句別的。」沈為小聲道。
「什麼?」蘭韻好奇問道。
「他當時喝了好幾杯紅酒,不知是真帶著點酒意還是裝做有點酒意,話是這樣說的,沈為,你還年輕,千萬別忙著跟哪個女人要死要活,年輕的時候多有幾個女人耽於享樂不打緊,但情愛這雞*巴玩意兒能少碰盡量少碰,35歲之前別陷太深,否則就沒法子把精力放到事業上了。要不然,等好不容易醒悟了,人生最黃金的時段也就隨著大江東去也。」沈為笑著把段經緯的結尾陳詞一一告訴蘭韻。
「他這是跟你提醒程纖目前在名義上還是他的合法妻子。」蘭韻有些沒好氣的道,只是眼睛的戲謔之意卻出賣了她的真實心思。
在蘭韻上了沈為的車子,亮子和老六一人開著一輛車子跟著離開後不久,段經緯坐上一輛相對於奔馳寶馬而言低調了許多的沃爾沃離開酒店,很快也上了開往m市的高速公路。
「應該沒什麼問題。」段經緯笑著打通了一個電話道。
「沒什麼條件?」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狐疑。
「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對我的事情插手,更別說你和何三的項目了。」段經緯道。他從頭到尾沒有和沈為談錢,不是捨不得錢,而是莫名的不願意去談錢。沈為這個年輕的男人給他的印象很好,是大城市中讓段經緯難得看到的幾抹乾淨景色,那情景,就跟東北的大雪天一般,白茫茫平原大地沒一點污垢,這對在上海看多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段經緯來說是很難得的事情。
不等電話那頭的人說話,段經緯揚了揚眉毛繼續道:「文才,我覺得你和何三現在需要注意的不是趙傑和沈為,他們兩個應該不會盯著你們。反而是車子運進來的時候那幾個關鍵人物須要注意一下,那幾個傢伙裝傻充愣的本事不小啊,上次扣住貨想黑吃的手段差點連我都給糊弄過去,要不是我另外安的有燈在裡面,還真著了他們的道兒了。」
「這叫藏龍臥虎的另一個版本?」朱文才笑道,好像是在說別人,又好像是在說自己。
「你自己注意,別在一些小角色上栽觔斗。」段經緯望著車窗外眼神複雜,話只說了一半。聽到這話,身在m市的朱文才心思一動,一隻手拎著酒瓶灌了口酒,一隻手慢慢摸著自己的頭髮道:「要不然我讓何三出馬,請幾個認錢不認人的妖魔鬼怪,想辦法動一動那個有著二心的傢伙?」
「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那些個亡命之徒不容易打發,就怕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就得不償失了。」段經緯好像是本能的反感某些手段,這個態度讓朱文才聽了也生了些猶豫。
「我再考慮考慮。」朱文才道。
「我很快就到你那邊,見了面就說。」段經緯掛了電話。
結束和朱文才的通話,段經緯卻沒有放下手機,而是又撥了一個號碼。
「事情辦的怎麼樣?」段經緯低沉問道。
「沒問題。」電話那頭的男人語聲同樣凝重,「都是刀口舔血的辛辣貨色,這幾個人雖然是不能上檯面的亡命之徒,但絕對是能以一扛十的角色。跟67度的江津老白干一樣,一個字,烈。」
「這種人過於桀驁,刨墳殺人流竄就跟吃喝拉撒一樣平常,肯定都不服管,指不定去了上海事情沒辦好,就捅出漏子,你看緊一點。」段經緯吩咐道。
「董事長,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電話那邊的男人沉穩道。
收起電話,段經緯陰沉著臉咬牙心裡自語道:「大不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賺個兩百也是賺。做什麼都得賭一賭,段經天,這是你自找的,別怪我心狠手辣。」
此時的段經緯才是真正如一杯67度的江津老白干,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