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何澤的語氣越來越不善,杭州城裡說一不二的八爺謝明陽笑了笑,言不由衷道:「何老,您說這話我可受不起。您是大人物,我巴結還來不及。怎麼敢挑釁?不過您也不能什麼都沒查實就往我身上繞不是?說實話,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去摻合,只想抱抱這杭州城裡的一線清純模特過點小富即安的日子,只要沒人硬從我的盤子裡搶食,我幾口清淡稀飯也就得過且過了。」謝明陽輕微點題。
「要是有人硬要讓你從盤子裡分點食子出來呢?」何澤冷淡道,逼了一句。
「也可以啊,只要他付出的報酬足夠多,合我的胃口就行,做生意嘛,講究的就是你來我往不是。」謝老八軟中帶硬的道。瞟了面容發冷的何澤一眼,謝明陽繼續道:「何老,我的場子可還一直在等著您的貨,再不到位,別人找我合作的話,我就得開始考慮了。」
「你可以試試。」何澤有些惱羞成怒的道,再好的修養也經不起謝明陽這般放肆要脅。雖然說實際上謝明陽的場子一直在出貨,已經跟他是各走各的獨木橋陽關道,但何澤卻容不得謝老八在他面前說硬話。何澤其實在城府厚黑上要高出謝老八一籌,但由於岳鋒的失蹤有些氣躁,這才被謝明陽成功激起火氣。真要玩骯髒手段,何澤是真正的高人。
「何老,您要是以洪幫當家的身份強壓我,我沒二話,的確不敢,只不過我聽說現在杜哥好像不喜歡做藥生意,我呢,也不想踩紅線淌混水,咱們之前的協議反正也沒成事,所以呢,就到今天為止吧。至於你要跟這杭州城裡的哪個人鬥上一鬥,我就靠邊站了,不摻合,權當給你老人家納喊助威。」謝明陽提起杜橫江,一下子就頂住了何澤的軟肋,見何澤的臉色越來越青,也不趁勝追擊,而是見好就收的揚長而去。
這邊發生的情況自然在很短的時間就傳到了蔡穎言的耳朵裡,沈為和蘇葉自然也就知道了杭州的局勢是怎麼樣個情況。這個時候他們正在八百一泡茶樓裡喝茶聊天。
「兩邊都沒真正把火發出來?」蘇葉體味著其中的城府腹黑和言箭詞槍,看似自言自語,其實在心裡頭極想聽聽蔡穎言和沈為的看法。
「普京曾經說過,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沈為喝了口茶對蘇葉點撥了一句。
蘇葉一愣,何澤是洪幫大佬,謝明陽是杭州地頭蛇,兩邊都是肯定有實力的,怎麼沈為說了句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這樣的話出來。
「他們兩邊都不想過早的爆發,或者說誰都不想打響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槍。」蔡穎言見蘇葉沒聽明白,把沈為的意思解釋了一句。毒品生意是紅線,一旦在這個事情動了武,只要稍微不乾淨見了光,絕對會驚動官方,引起注意,搞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沈為笑了笑,繼續給蘇葉往深裡講:「普京還說過,如果你不準備動武,就不要拿起武器。」
這回蘇葉明白的很快,想著杭州那邊的情況的確也符合沈為這句話的內容,放下心事以輕鬆的心態對沈為問道:「除了這兩句,普京還說過什麼?」
「他還說過真正的男人要不斷想辦法,而真正的女人要不斷掙扎,還說過運氣是為白癡準備的。還說他偶爾也有頹廢,但從來不裝樣子。」說到這裡沈為特意停了一下,加重了語氣道:「還有一句,很能體現他的民族氣質。」
「什麼?」不僅是蘇葉,連蔡穎言也產生了些好奇心,跟蘇葉異口同聲的問道。
「一旦遭人欺負,瞬間就應當進行回擊。瞬間!」沈為一字一字道,特別是最後的瞬間兩字,語調鏗鏘。
「還真是開卷有益啊,書讀的多就是懂得多。」蔡穎言笑著讚了下自己的男人一句,惹得沒去打牌的周麗和蘭韻也笑了起來。
「光是讀書多不一定就有用。」沈為擺了擺手道,明顯帶有謙虛謹慎的意思,不過接下來的話就讓蘇葉想的多了,「書讀多了,還得懂得怎麼把肚子裡的貨兜售出去,就最實惠實在實際的立功而言,最好賣與帝王家,學而優則仕是一流,從商是二流,做學者是三流,立言立德過於空中樓閣,時下少有這樣的傻子了。」
「所以傑哥一找你,你就出來了?」周麗輕微調侃了沈為一句。
「我都說了我是鈍刀,不磨不鋒利。」沈為輕言輕語,只是其中的寒氣卻讓身邊坐著的幾個女人感覺溫暖。他越鋒利,她們就越安穩,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
「安穩是女人最大的福氣。」蘭韻一說話就把幾個姐妹的心聲說了出來,順著沈為這句的意思,就像是天生的註解。
「蘭姐,蔡姐,周姐,你們都很有福氣。」蘇葉眼神裡藏著羨慕道,說完了輕微的歎了口氣。
「你也會有這種福氣的。別急,不是不到,是時候沒到。」蘭韻很隨意的道,抬起雪白手腕,喝茶,眼睛裡滿蘊笑意,洞若觀火。
「她們現在離安穩還早。」沈為給自己和趙傑定下的目標很實際,但是卻不矮,要實現,還須要很長的時日。更何況蔡穎言和洛麗顏走的還是江湖道,這條路從來都是風波險惡。
「蔡姐,問句不應該我問的,可以嗎?」蘇葉對著蔡穎言正色道。
見蔡穎言微笑點頭,蘇葉放低聲音道:「拿下何澤之後,八哥能不能往蘇州那邊發展?」
「你是想問那邊的策略吧。」蔡穎言難得把話直接挑明。其實以蘇葉所處的位置,換了別人問起這些事情,蔡穎言多半會直接把問題堵回去,說一句知道不應該問的就別問,但是她偏生就讓蘇葉問了,而且現在還準備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沈為卻不想有些事情說的過於直白,輕輕巧巧的把話題接了過去,對著蘇葉道:「這個問題,我幫穎言跟你講。」
「為哥,你說。」蘇葉的年紀其實比沈為大,不過這聲為哥卻是叫的很順口。
沈為卻沒有就問題答問題,而是旁徵博引的道:「春秋時期,齊國國王命令大臣們必須穿絲製衣服,但國內只准種糧食而不准種桑樹。齊國絲需求量大,價格上漲,鄰近的魯、梁等小國紛紛停止種糧改種桑樹。幾年後,齊王又命只准穿布衣,且不准賣糧食給其他小國。結果,魯、梁等小國因饑荒而大亂,不戰而亡,齊國漁翁得利,坐享其成,使疆土得以擴張。」
「八哥就是口碑不太好,往那邊走的話,怕那邊道上的阻力大。」蘇葉聽得出沈為的意思,這是讓她知會謝明陽早點著手佈局的做派。
「有些事情不一定就是口碑好才行的通的。」沈為笑道,「拿破侖進軍巴黎,當時一家報紙在幾天內所用的標題是這樣的,第一天:「科西嘉的怪物在儒安港登陸」;第二天:「吃人的魔鬼向格臘斯前進」;第三天:「篡位者進入格勒諾布爾」;第四天:「波拿巴佔領里昂」;第五天:「拿破侖接近楓丹白露」;第六天:「陛下將於今日抵達自己的忠實的巴黎」,呵呵」沈為說完笑了起來,聽他說話的人都在深思。
「從怪物到陛下,一路勢如破竹的拿破倉只用了六天時間,憑的只是兩樣東西。」沈為繼續道,侃侃而談。那股與生俱來的暗黑氣質緩緩散發。
「什麼?」蘇葉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沈為,莫名神醉。
「鐵和血。」沈為吐出三個字,殺伐氣一閃而逝。
「明白。」蘇葉覺得沈為說話的樣子書卷氣濃重,轉臉對蔡穎言道:「蔡姐,你看為哥哪像是在江湖上走的人啊,說話都是引經據典的,開口就是古今中外的例子。」
「那是你沒看到他眼睛裡的匪氣。」蔡穎言邊說邊笑,和周麗蘭韻相互間碰了個眼神,幾個女人都是一付就是如此的表情。
「有為哥這樣的人在你身邊,蔡姐,那邊應該是指日可定。」蘇葉隱約摸到了蔡穎言的意圖,平定洪幫一切不和諧的聲音,卻不曾想到安內只是蔡穎言整盤棋的其中幾步而已。
「他是那種任何時候都不會出賣我們的人。」蘭韻很凝重的給沈為的人品下著結論,她有說這句話的資格和底氣。
蔡穎言和周麗都是自然而然的點頭。
「這個我倒不否認,也不自謙。」沈為很難得的作了一回自我肯定,接著又道:「《左傳?隱公四年》記載春秋時衛國大夫石碏曾經勸諫衛莊公,希望教育好莊公之子州吁。莊公死,衛桓公即位,州吁與石碏之子石厚密謀殺害桓公篡位,為確保王位坐穩,州吁派石厚去請教石碏。石碏恨兒子大逆不道,設計說:「諸侯即位,應得到周天子的許可,他的地位就能鞏固。」石厚說:「州吁是殺死哥哥謀位的,要是周天子不許可,怎麼辦?」石碏說:「陳桓公很受周天子的信任,陳衛又是友好鄰邦。」石厚沒等父親把話說完,搶著說:「你是說去請陳桓公幫忙?」石碏連連點頭。州吁和石厚備了許多禮物,卻被陳桓公扣留了。衛國派人去陳國,把州吁處死。衛國的大臣們為石厚是石碏的兒子,應該從寬。石碏就派自己的家臣到陳國去,把石厚殺了。這就是「大義滅親」這個成語的由來。只是其子尚食之,其誰不食?,所以我覺得大義滅親是中國成語中最髒的一個,鼓吹這種精神無異於禽獸,不管大義有多麼大,也決不能加害自己的親人。」
沈為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裡有著一種不容動搖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