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放一馬
寅時剛過,伸入那條黑呼呼地洞中的繩索急速扯動起來。沈為和盛華翻身坐起,李毅粗壯有力的大手已經握住留在地上的那圈繩索,手腕一反一繞,繩子瞬間被繃的筆直。陳勇對著唐吉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準備動手,然後抓住李毅拖拽著的繩索,幫著發力上拉。很快,譚詣的上身被兩人從洞里拉的顯現出來,黑暗之中譚詣剛剛呼吸了一口墓外天地間清新的空氣,脖子上就挨了唐吉鴻勢如奔雷般的一記重手昏迷過去,譚詣抓緊繩子的雙手陡然鬆開,盛華搶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向上提起,迅捷的將人拉出洞外,手上減力,從極快到極慢,輕輕巧巧將沒有知覺的譚詣放在了洞邊的草地上,沒有發出半點聲息,跟唐吉鴻的配合打的是默契無間。
領頭的被拿下了,後面的人自然是如法炮製,背貨的人是最後出洞的人,打洞的人不可能背貨,所以剛洞子是第二個出來的人,他又不是這個團伙裡的固定成員,事情完了當然要趕緊出來。要是落在後面,萬一譚詣起了殺心,把地洞一填,那兩成的份額就省了,盜墓的過程除了注意墓裡的危險,還要時時刻刻警惕著身邊人的想法和動向,高收入高風險,這個職業的特殊性決定著人性本善在這一行裡就是一句笑話。
李剛其實從洞裡向上爬的時候還是很警惕的,畢竟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利用價值也全部用完,譚詣在外面抽冷子弄翻他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不過剛洞子相信只要譚詣還想在這一行做下去,今天就不會做這種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而且出洞也就只此一條路,想多了還不如不想,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眼睛還沒看清拉他出洞的人的樣子,後腦就是一疼,連詛咒譚詣的念頭都還沒來得及升起來,就已人事不醒,他哪裡知道譚詣現在已是如一條死魚般一點蹦勁也無的暈倒在一旁。
陳勇在譚詣這個團伙內部伏下的眼子姓代,大名代建,外號賤皮子,對於這個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喜歡的綽號,代建卻是甘之如飴。干刨墳這個勾當,命不能金貴,一金貴就禁不起地下陰氣的侵襲,所以命賤就是命硬,就如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隨隨便便的在山野中哪個地方呆著,都可以安然無恙幾千年,哪裡像那些寶石,翡翠,田黃,因為金貴所以被人分割的支離破碎做成各種形狀。代建做了這麼多年的穿山甲,從來都是有驚無險,活的很是滋潤。
代建是倒數第二個上來的,他是專門進棺摸金的人,裡面有多少值錢的物件兒他是最清楚不過,不過他上來的時候也是被盛華打暈了放在一邊的,一是時值深夜天色黑暗看不清楚出來的是哪個,另外沈為沒有特別交待要對這個眼子區別對待,盛華也想得到多半是為了保護這個玩無間道的朋友,至於事情完了怎麼辦,沈為當然有他的考慮。
等到最後一個人被唐吉鴻制服拖到一邊,地上橫三豎二的躺了五個身上沾滿泥土的穿山甲。能放五個成年男人在裡面,下面這個墓的規模自然不會小。李毅掂了掂手裡的繩索,感覺了下手上的份量,開始把下面拴著的東西往上拉。
「輕些,慢慢提上來。」沈為低聲叮囑李毅道。現在還清楚這座墓葬到底是不是劉備墓,但是p城是漢墓集中的地方,這座墓成墓的時間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距離。這個時期墓裡的陪葬品雖然也有金銀玉器,如1973年出土於安徽省亳州市董圓村一號漢墓,被認為是曹操祖父的墓地裡的葬衣「銀縷玉衣」,「銀縷玉衣」玉衣分頭部、上裝、手袋、褲、靴5個部分,總共有2464個玉片,還包括一個玉枕。但是三國時期最多的還是陶器和銅器,如出土自p城的後漢綠釉陶座銅「搖錢樹」,「搖錢樹」被認為是蜀地特有的陪葬品,下座為一神獸,背上長出一棵樹,片片樹葉皆為銅製的五銖錢,並掛在樹上。製造精細,堪稱銅雕中的精品。銅器由於在地下埋藏的時間過長會失去銅性變脆,有碰撞的話很容易受到損傷,而陶器更是非常容易破損,沈為不願從裡面拿出來的東西受到任何人為的損壞。
提了一個蛇皮口袋上來之後,李毅繼續收著繩子,沒過多久,又將第二個蛇皮口袋提了上來,繩子的頭部正拴在袋口。沈為對著趙傑的方向很隱蔽的做了個收工的手勢。
陳勇熟門熟路的將每個人身上都搜了搜,特別是賤皮子代建,連他的頭髮裡也挨著過了一遍,果然從他的身上拿到了幾個很小的物件,黑暗之中也不及細看,陳勇將東西裝在一個隨身的小布袋裡,交到沈為的手上。
讓盛華將譚詣首先弄醒,沈為盤腿坐在還有些暈乎乎揉著脖子的譚詣面前。「譚老闆,不好意思。」沈為見譚詣的眼神清醒起來,輕輕開口道。
沈為「譚老闆」三字出口,譚詣就知道今天晚上栽的一點也冤,自己的名字,在這批人裡的地位對方肯定是摸的一清二楚,再看著周圍躺著的幾個手下,久在這一行裡混的譚詣當然明白今天晚上遇到了黑吃黑的硬點子。
不過黑暗中聽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人語氣和藹,譚詣心裡還是微微一喜,只要對方不趕盡殺絕,將自己這邊的人丟在墓裡活埋了滅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命在就什麼都在。「大哥,兄弟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大哥是哪位,不過大哥的手段確實了得,兄弟心服口服,東西想必大哥已經拿到手上了,就請大哥抬抬手,放兄弟幾個一馬如何?」心念電轉的譚詣一點狠聲暴氣的語言也沒有,不斷的說著軟話想著過關,人在敵手,先保命是第一要務。
「既然這樣,譚老闆是不是先指揮一下你的兄弟把這個洞先填了,譚老闆也不希望這個地方被別人知道?」沈為神色淡然的指了指剛洞子打出來的黑洞。
「沒問題,沒問題,謝謝老闆高抬貴手。」譚詣滿口答應的同時,想先用話將沈為扣住。話剛說出來就又為難的看向沈為,猶豫著道:「老闆,這暈了的人我可沒本事馬上把他們弄醒做事。」
沈為無聲的笑了笑,對著盛華和唐吉鴻揮了揮手,兩個手上的動作此起彼伏,幾聲呻吟聲中,剛洞子,賤皮子等幾個人各自清醒過來。
其中一個血氣剛勇的稍微清醒了一下,站起來抄起身邊的一把鏟子奔著離他最近的李毅衝了上去,譚詣還沒來得及出聲喝止,就被李毅隨意的側身讓開後胳膊橫掃,打的這個土夫子捂著喉嚨縮在地上話都說出不來。
「讓你的人不要亂動。」李毅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對著瞠目結舌的譚詣笑道。
「東西我雖然取了,但是也不會讓你和你的人空跑一趟。填完洞大家回去找個地方坐一坐,這批貨按你們的行情應該值多少錢,我一分不少的算給你們。」沈為說了番讓一群穿山甲摸金校尉打死也不相信的話出來。
「不敢不敢,」譚詣以為沈為是在消遺自己,連忙不迭聲的推讓。能夠放了自己這批人譚詣已經是認為祖上積了大德,才有這種好運氣,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東西到手裡了還要拿錢給自己。
沒有跟譚詣多說,沈為起身走到一邊重新坐下,譚詣則嫻熟的指揮著幾個手下開始填洞。剛洞子打洞快,填洞更快,從墓地裡挖出來堆在一邊的泥土被賤皮子等人不斷堆到他的面前,然後在他的手腳並用下,以驚人的速度回了進去,沒用多久,盜洞就被封閉,剛洞子站起身垛了幾腳,將土踩實,然後把挖洞時最早取下的帶著泥土的草皮一團團覆了上去,手上熟煉的拍按揉撫,再拿出自己的水壺澆了些水在上面,一切回歸本來模樣,看不出絲毫有人動過的痕跡。
「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行行的狀元。」看著眼前發生的幕幕,沈為心裡感歎著。除了已經有所見聞的陳勇,盛華李毅唐吉鴻個個都是開了眼界,這才曉得摸金校尉這碗飯不是一般人能夠吃的下來的。
「不用我們扶著你們走路。」這次沈為的確是開了譚詣的玩笑。
「不用不用,我們能走。」譚詣低聲答道,有些狐疑的看著沈為,不知道沈為要帶他們這些人去哪裡。洞已經填了,他本來想找個機會對沈為說就此別過的話,哪曉得沒等他開口,沈為就要讓他們跟著一起動身。
「你不用懷疑什麼,只要你們不亂來,我不會傷害你們。」沈為對譚詣的想法摸的八,九不離十,開口打消著譚詣的顧慮。
「譚胖娃兒,還認得我。」一直在黑暗中的陳勇上前對著身材微胖的譚詣笑道。陳勇在p城跟土夫子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唯有譚詣和另外一個外號叫馬伕的土夫子頭頭沒有將手上的東西跟他做過交易,不過人卻是相互都認識的。
見譚詣臉如土色的看著自己,陳勇笑著站到沈為身邊道:「誰叫你這小子不識抬舉,有貨也不出手,逼的老子來這一出。不過你放心,我們為哥說了要拿錢給你就一定會拿,答應了放你一馬也一定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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