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當瞌睡遇上枕頭
「小傑，」徐文軍收起了傑少的官樣稱呼，而是用上李進和趙傑說話時用的稱謂。「你們兩個給我和李局送這麼大的禮，按理說，我徐文軍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也應該識抬舉才是，但是我手上就那麼點權力，自己知道自己的斤量，河道內的河沙抽取，你們有什麼想法，不妨對我明說，真要是我幫的上忙，這兩卷立軸我就厚顏收下，要是影響到河堤江防，我就是再喜歡羅老先生的書法，也是不敢收的。」徐文軍對著趙傑和沈為正色道。徐文軍見此情景，乾脆把話挑明，他為官很正，曉得過度采沙會導致岩層下陷，如果離岸太近，還會影響江堤的根基，在江上盜采的沙船落在他手上一般都是叫人把發動機敲了，遇到嘴巴硬的，他就下命令割船，哪個都不買賬，端的是鐵面無私，毫不容情。
「徐處，我們是想在鎮江采沙不假，但是絕對不會讓你難做，更是萬萬不會影響河堤江防，我們再想賺錢也不會把老百姓的安全置之不顧。」沈為對徐文軍同樣是義正詞嚴。「好，小為，我就聽你說說你們的打算。」徐文軍坐了下來，自己點燃剛才趙傑遞給他的那支中華煙。事情完全脫離了雙方事先設想的軌道。李進對著趙傑苦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也把煙點著坐了下來。
「徐局，江上盜采的情況不用我說，你心裡肯定是清楚的。用屢禁不止這個詞，徐局應該不會反對吧。說到底還是利益原因在作祟，你們隔三岔五的沿江檢查，效果也不是很好，不說你們出發時內部就有吃了錢的人通風報信，你們檢查的車船一走，江上馬上就又開工了，資源開採費也收不上來。」沈為簡單的說著江上的現狀，徐文軍一本正經的傾聽，不作任何評價。
「我們這次在鎮江，完全是想著和你們合作，爭取做到雙贏。」沈為拋出自己觀點。「雙贏？」徐文軍有些詫異了，怎麼可能雙贏，兩邊就是兵和賊的關係。不過他沒有作聲，等著沈為繼續說下去。看到徐文軍聽到雙贏這個詞後明顯調整了一下坐姿，沈為微笑著道「徐局，如果我們買下鎮江河段所有河道內采沙權，給河道管理處上繳合理的資源開採費，同時保證在河道管理處的監督指導下進行采沙流程，不影響河堤安全，徐處認為怎麼樣？」
「買下鎮江河段全部采沙權？在河道管理處的監督指導下進行采沙，不影響河堤安全。」徐文軍一下子站了起來，這真是想打瞌睡就遇上有人送枕頭啊。「這麼好的事你們怎麼不早說？」徐文軍對著沈為大聲道，反身就把擺在桌上的兩卷立軸捲了起來。
看著徐文軍乾淨利落的動作，趙傑，李進，周麗都不由笑了起來。「你們兩個跟我繞這麼大的圈子，又要請我吃飯，又是字畫精品，早說這樣的想法不就行了。」徐文軍完全認可沈為說出來的方案，雖然他心裡也還有很多問題。
「現在鎮江那幾批收沙的，你們怎麼辦？」徐文軍問的是關鍵問題，這個不處理好，就算是趙傑和沈為完全走正規程序，別人一樣可以繼續找人盜采。那時候他們更不好管理，只要有人在采沙，江上那些船老大才不會管誰是有手續的，誰是沒手續的。別人再抽，他也要抽。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把他們全部統一起來，哪個不聽招呼的，我們自己來辦。」趙傑口氣強硬。「徐局，我們是這樣想的，你看看可不可以。」沈為講出他的一套計劃。「我們和河道管理處把合同簽了，交一年的資源費，你們以清理河道的名義把江上的沙船全部趕上岸，當然這個過程中，我們會全力配合你們，鎮江當地人也會配合。」聽到這裡，徐文軍把眼光看向趙傑，他知道這裡面有什麼道道，沒有強有力的當地力量支持，這個事情怎麼執行的下去。看到趙傑乾脆的點頭，徐文軍明白這個事只是需要他出個手續，到時派幾個心腹穿上制服和趙傑沈為的人一起做做樣子就行了，具體的事情還不是他們兩個的人在辦。
「鎮江現有的收沙的，我們這兩天就會和他們達成協議，全部按照這個方案執行。」這個方面，沈為沒有說的太多，畢竟那是檯面下的世界，不適合跟李進徐文軍講的太透徹。「你們的工作人員可以隨時來檢查我們是否在指定區域進行采沙。為確保堤壩安全，我們在你們的指導下進行采沙這一條可以寫進合同，一旦有違規操作的，你們可以根據合同，對我們進行處罰。」沈為給自己上了緊箍咒。這句話給徐文軍留下了相當好的印象，他從心底裡認可了沈為，認為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好，就按這個方案整，明天你們兩個帶一份草案到我辦公室來，這個字我來簽。」徐文軍收下枕頭。
「正事說完了，小傑，小為，你們兩個是不是應該把那個什麼五糧液原度酒拿出來了。」李進看到事情發展竟是這樣的結果，笑著對趙傑和沈為道。「對對，這都快七點了，我和李局這兩個老東西還是餓著的。快點把你們說的好酒好菜端上來。」原來早上喜鵲鬧眉的兆頭是應驗這個事情上，好事情啊，徐文軍比李進還要迫不及待。
晚上九點半，鄭昌把喝的有幾分醉意的李進徐文軍送走。周麗拿出自己銀色的諾基亞8810，打給劉老四，「老四，你現在在茶樓上沒有？」「在。師父娘，有事啊？」「你在茶樓等著，把那個喝功夫茶的大包間留著，我們馬上過來。」周麗簡短的安排著。
同一時間，趙傑撥通了劉老二的電話，「傑哥，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指示？」劉老二正和幾個美女在歌城裡天昏地暗，看到是趙傑的電話，一下子就讓人把音響全關了，所有人噤聲。
「老二，馬上到半潭秋水來，我在那兒訂了雅間，有個業務跟你說一下。」趙傑同樣是一句話就交待清楚。「劉老四開的那個茶樓？」「嗯，就是那兒，你來了直接到那個喝功夫茶的大包啊，我在那兒等你。」「傑哥，我馬上到。」劉老二掛了電話，拿起丟在沙發上的外套就走。
十點十分，半潭秋水的鐵觀音包間，趙傑，沈為，周麗，劉老四，劉老二圍著包間裡一張大型的根雕茶几坐在了一起。外面，盛華，李毅，送完李進和徐文軍直接過來的鄭昌，周麗的貼心豆瓣張軍四個人守在了大廳裡。
「老二，老四，這是我們和河道管理處的合同草案，你們兩個看一下。」沈為對劉老二和劉老四道，一人給了一份他手寫的文稿。在李進和徐文軍走後，沈為十分鐘就擬出了無懈可擊的標準合同草案，看得趙傑和周麗都在心裡都是佩服不已，不愧是在經濟庭裡幹過的正規軍。
「傑哥，你的意思是帶著弟弟一起幹？」都是聰明人，劉老二哪裡會看不懂這份合同的意義和價值所在。屋裡就三批人，就是大家合作了。劉老四在這麼大的利益驅動下，肯定是要在鎮江興風作浪了，加上他的師娘周麗現在和沈為的關係，趙傑這麼強的後台肯定要在後面力挺，劉老二瞬間就做了決定，緊跟趙傑的步履，本來他就想搭趙傑的順風車，對他來說現在也是瞌睡遇上了枕頭。
「看清楚了再說。」趙傑並沒有忙著明確回答劉老二，讓你過來就是這個意思，這句話問的就是多餘的費話。「沈為，別的都沒問題，我就想問一下，那個我們在河道管理處指導下進行采沙，一旦有違規操作的，他們可以根據合同，對我們進行處罰這個條款，你為什麼要列的這麼詳細，這不是往我們自己的脖子加了一個套子嗎？」屋子裡立時鴉雀無聲。趙傑，周麗心裡都有這個想法，劉老二看合同的時候沒注意，這時聽劉老四一提，也覺得不明白。
「不止是你，傑哥，麗麗，老二，你們肯定也都認為這一條是束縛著我們，覺得我把這條列的詳細，完全沒有必要。」沈為手上泡著茶，嘴裡不慌不忙的對四人說道。
「我這樣做有三個目的，第一，給河道管理處的徐處留下好印象，我們完全是把河堤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不是唯利是圖，他們和我們合作可以完全放心。第二，尊重他們的專業，尊重他們是管理者，把他們的地位擺高，顯出我們是被管理的一方，實際上這些都是面子功夫，心態的偏差，會導致尺度的鬆緊，我們這樣對他們，你們認為他們會怎麼對我們？」看著眾人點頭，沈為說出了最關鍵的第三項，「第三，在河道中抽取河沙，就算是河道管理處指導我們，誰也說不准哪天就會影響到堤壩，萬一導致堤壩受損，哪個負得起那個責任？」掃了一眼眾人的神情，沈為接著道「如果我們是完全遵照河道管理處的指導進行采沙，那麼這個責任根據法律就是河道管理處來承擔。他是上級主管部門，我們是按著他們的指導進行工作，我們可以不負任何責任。」
劉老四對著周麗點頭，這招可是把眾人都保護的嚴嚴實實，也虧得沈為想的出來。劉老二端起茶杯對沈為道：「為哥，這杯我敬你，佩服。我劉老二跟著傑哥和你干了，你說怎麼做吧。」
和劉老二喝了一杯滾燙的熱茶，沈為對劉老四道：「老四，你負責把江上所有的船叫上岸，這個沒有問題吧？當然，河道管理處和老二的人都會協助你。我們這邊我把李毅調給你用。另外懷娃兒那邊你要歸口。」「你放心，我保證河道管理處清理河道的手續一到，三天之內鎮江段江面上看不到一隻船的影子。懷娃兒那兒我從我這兒劃點股份給他，他平時就是小打小鬧的，敢不聽我的招呼。」劉老四當著師娘拍著胸脯對沈為打了保票。
「老二，你現在按兵不動，配合一下老四，跟把沙賣給你的那些船老大打一聲招呼，讓他們聽話就可以了。順便叫幾個人留意p城黃偉和毛三的動向。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也不至於措手不及。」「好的，這些交給我。」「我這兒就說這麼多，股份和資金方面，傑哥來講。」
利益當前，說不準別人是偃旗息鼓還是秣馬厲兵，團結可以團結的，打壓必須打壓的，沈為不願意打，但是打的準備一定做足。沈為說完，慢慢把手中茶壺裡泡好的茶水注入五個杯中，關公巡城韓信點兵，殺伐味在茶盤上若隱若現，蒸騰的水氣就如硝煙般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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