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胃口
九點多，一餐飯吃了近三個小時的沈為等人走出銀鴻酒店，約好第二天一早溫小剛就正式開始介入礦泉水項目後，沈為拿出兩疊人民幣塞給溫小剛，「二哥，我聽周麗說了你現在的情況，什麼都別說了，這兩萬塊錢你先拿著應急，慢慢的都會好起來了的。泡-（)」溫小剛也不做作，接過錢拍了拍沈為的肩膀，打了個出租，自行離去。
「我知道你們肯定很好奇我怎麼會認識溫小剛，而且我們互相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也沒有聯繫方式。」坐在邀月山莊的露天茶園裡，沐浴著清冷的月光，沈為對周麗和趙傑娓娓道來。
「九八年，我在龍騰公司的時候被一個朋友邀請到貴州省的六盤水市，說是去考察一個項目。我本來就準備去那邊看看紙品的市場，順便就過去了。結果到了那邊，和幾十個人住那種大通鋪，聽講座。呵呵」「傳銷？」周麗笑著問道。「不是，和傳銷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卻有很大的區別。」沈為繼續往下說。
「簡單的說，那個項目是從國外引進而來，是一種純資金遊戲，每個到了地方的人，瞭解了那個項目，如果有興趣，都可以自願參與，沒有人強迫你做，你不原意做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它是這樣運作的，每個人要參與這個項目的人，必須交三千八百元的項目投資金，作為一股，然後尋找三個下級股東，這三個下級股東同樣每人交三千八百元的項目投資金，然後繼續尋找自己的三個下級股東，以此類推，以三的n次方按幾何倍增的原理發展下去。所有人按照一個固定的分配模式領錢，你自己以下所有的股份可以累加，直到累加到六百股後，成為級別上的老總，可以大量的拿錢。這個項目和傳統的金字塔結構不一樣，它是可以出局的，就是說當你成為老總之後，拿完項目規定你應該拿的錢，以後的錢就不關你的事了，輪到你下面的三個按你以前走過的路來領錢，這個項目其實很有意思，我在那兒呆了近一個月，期間認識了二哥，就是你們所認識的溫小剛。他是作為先行者來給我講工作的。我們單獨探討了很多東西，一見如故，話題後來已經沒有局限於那個名叫資本運作的項目，我對傑哥說的生態養殖項目，其實就是二哥跟我說的他的夢想。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真正的名字呢？那個項目為了安全，規定所有的人都不能用真實的姓名和項目中的人打交道，用的都是外號，當地手機，而且不能把自己家鄉的聯繫方式留給別人，除了你的上下級股東，沒有人知道你的真實姓名，原住地住址。所以我只知道他叫二哥，他也只知道我叫小為。」
「結果你做了沒有？」周麗現在越來越想發掘出沈為的一切經歷，提著問題。「沒有，這個事情理論是可以做成功的，也有人做成功。不過我覺得不適合我。首先六百股就是六百個人，雖然後面都不是你在帶人，但是你要管理，住房，吃飯這些都要成本，稍不注意，中間就會斷層，巨大的收入就是畫的餅子。另外就是時間，六百個人才上老總的平台，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做到，所以我選擇放棄。二哥可能做了一段時間，不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不過看他現在的情況，應該不是很理想。」
「小為，我知道這幾年你很做了幾件事情，沒想到還有這個經歷。」趙傑有些感慨，沈為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啊。其實人的經歷多是很好的事情，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沒有經歷，光是書本上的理論，紙上談兵，是很難有所作為的。
沈為很顯然對這些理解深刻。在生活上沈為並不是一個很勤快的人，但他的房間卻永遠是井井有條，每個東西都分門別類的放好，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不會做飯，對吃的東西也不挑剔，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可以，干銷售的時候，經常是一個麵包，一瓶白水就解決問題，天生就是能在惡劣條件下生存的人，他的時間觀念極強，從來不會失約，做事極富效率，趙傑知道如果讓沈為在一天內在一個小縣城不同的地方完成幾件事情，沈為絕對會把整個路線都算的極精確，不會走重複的路程。同時他對機會充滿了渴求，意志堅強，他做的事，只要有一絲希望，都不會輕易放棄。
最後兩點也是溫小剛對沈為最為看重的地方，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就舉過沈為這方面的例子。他認為沈為這種做法才是真正能夠對事情做到有效把握，不管是商場還是江湖，胸中沒有塊壘如何成得大事。細節決定成敗，沈為不出頭，老天爺都不會答應。
「傑哥，男人年輕的時候多吃點苦，後來才懂得守成。都說只有做了三十年眾生牛馬，才能夠六十年諸佛龍象，我今年二十六歲，還早了幾年哈。」沈為的心態很好，這是生活磨練出的財富。周麗從沈為的語氣裡聽得出那種不符合他年紀的滄桑，他才二十六歲，身上擔的卻是千鈞的擔子，從認識他到現在，就沒見過他真正好生享受過一天，整日裡都是殫精竭慮，趙傑何其有幸，有這樣的兄弟，自己又何其有幸，有這樣的愛人。
似乎感覺到周麗心中的想法，沈為對著周麗的眼睛溫暖的說道，「其實我平時也奢侈的很，我用的茶葉雖然不是最頂級的，但最差也得五百塊一斤才喝得進嘴，注意哈，不是那種高檔商店裡五百元一斤，是真正茶農賣出來的那種，呵呵。」從男孩兒升級到男人的過程，沈為十八歲那年就完成了，但是從男人到爺們的過程，沈為用了將近八年的時間，蟄伏，隱藏，積澱，直到今天的薄發。如今的沈為走在很多人都沒有機會走過的路上，路途艱險，還遠沒有一騎絕塵，但周麗心裡其實已經有了期待，期待他的一飛沖天。
「鎮江那邊的河沙你們打算怎麼弄？」周麗把這個事情提了出來。劉老四已經明確給她提出了想在鎮江那邊一統河沙市場。「今天他和我淺淺的說了幾句，他的意思是想壟斷。」沈為對趙傑說道，周麗在家裡和他也溝通過這件事，今天劉老四又提了起來。
「壟斷的話有些難度，別的人倒是無所謂，劉老二跟我是朋友，早早遲遲對我都是很尊重的，總不能為了這個生意大家做不成朋友。」趙傑把問題擺了出來。如果沒有劉老二在鎮江，趙傑肯定是壟斷想法的堅定支持者，當地勢力自有劉老四料理，p城的那些收沙的，趙傑根本不放在眼裡。分分秒秒趕出鎮江的事兒。
「這個問題先擱置一下，如果沒有劉老二，或者以後有共贏的方法，傑哥你怎麼看？」沈為問趙傑，他同樣認可壟斷經營，不論是收還是賣，只有壟斷才能利益最大化。「劉老四肯定是怕如果打起仗來他孤軍做戰，想問你要一個承諾對吧？」趙傑把自己換位到劉老四的位置看問題。
「這個他倒是沒跟我提。」沈為話沒說完，周麗接了過去，「他跟我提了。就是這個原因，本地的外地的，他一個人的力量肯定不行，再加上劉老二這種強敵，他怕你不挺他。」聽她一氣呵成的快言快語，趙傑和沈為都笑了起來。「那邊的土地一簽，大家就是合作關係，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哪裡會不挺他。」趙傑笑道。周麗也笑了起來，評點起自己的徒子徒孫，「他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生怕到時候你們按兵不動，他在前頭陷陣衝鋒。」
「小為，你後天不是要過去鎮江那邊嗎？和劉老四把話挑明了說，打起來的話，我這邊最少給他調兩個縱隊，市這邊讓盛華和李毅帶人過去，p城那邊可還有老五這支伏兵。」
「傑哥，我有個辦法不打，不過呢要花點時間。還有要和劉老二溝通一下。」沈為自從周麗跟他說劉老四的想法後，就在動鎮江那邊收沙的腦筋，今天劉老四雖然只是聊聊幾句，更是明確告訴了他的顧慮。「不打？」趙傑和周麗都問出聲來，在河邊上搞沙石生意，就很少有不打的，不是你想不想打的問題，是大家都在爭，一不注意就要過界，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別人過界了你沒反應，那過界多辦就會變成侵佔了，必須要有所動作，所以這一行打架的事情太多了。趙傑和周麗都是明白人，根本就沒想過不打能把收沙的事情做起來。
「對，不打。」沈為從一開始就不想打，他來市是幫著趙傑往正軌上走，在老爺子面前相當於也是做了保證的，沈為一直就在想著解決的法子。「三國時候，諸葛亮安居平五路，那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們也可以學一學。」沈為的口氣有些大。趙傑和周麗面面相覷，不知道沈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的想法是利用官方。」沈為看到趙傑和周麗都是一付聽你說的樣子，把想法說了出來。「官方？」「官方一般是打起來之後才會到的。」周麗沒給自己老公面子，笑著說道。「我說的官方不是指公安部門。是沙石管理部門。」沈為對周麗解釋道。「傑哥，我們現在的目標是什麼？」不等趙傑回答，沈為自己說著答案「是轉型，是發展，所以這次不能打。但是沙我們也要收。所以我想通過官方，先把鎮江所有收沙的清場。」
「把所有收沙的清場？這怎麼可能？只要打沙船在江上打沙，那些收沙的就不會走。」周麗對沈為道。「你說得對，只要那些船還在工作，收沙的人就不會走，但是如果打沙船全部上岸了呢？那些收沙的還會天天守在鎮江嗎？」沈為反問周麗，同時也在提示趙傑。「想辦法讓官方出面讓打沙船上岸？」趙傑沉思著，「這個難度雖然有，真要做也能辦的得，問題是那些船最終還是要下水，我們去收的時候，別的收沙的又來了，那怎麼辦？」「對，如果這樣的話，前面所做的都是無用功。」周麗認同趙傑的看法。
「鎮江所有的采沙船都是盜采吧？」沈為問周麗。「肯定嘛，那些農民都是靠水吃水，弄條船在江上找錢，怎麼可能給國家交錢。」周麗對沈為翻了個白眼。「我想通過關係想辦法買下鎮江段河道兩年的采沙權，真正的合法化采沙，傑哥你看這個法子怎麼樣？」沈為終於展示出他巨大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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