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囚寵之姐夫有毒

《》第一卷 前塵方恨少 第一百三十七章 :聰明的瘋子 文 / 顧南西

    左家的城堡,明天之後,將是一片灰燼,何人會可惜?

    月光漫下,微冷,那微光揮灑,左城站在車前,看著車裡淺眠的女人。

    「夏初。」

    只有在她聽不見時,他才敢如此喊著這個名字。

    回應他的永遠都是無人回應。

    左城皺皺眉,將手裡的煙掐滅,坐進車裡,將靠在車窗上淺睡的女人抱進懷裡。

    女人睫毛輕顫,掀開,微微惺忪的眸子瀲灩著,盛了一池凌亂的星子:「回來了。」

    她揉揉眼睛,肩膀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十二月的天,干冷。

    左城將車裡的空調開到最大,又將女人緊了緊:「車上涼,我們回家再睡。」

    秀氣的遠山眉輕蹙了一下,她抬頭看他:「事情處理好了?」

    「嗯。」

    問完,她不說話,往左城懷裡縮了縮,像只乖巧的貓兒。

    左城拂著她的頭髮,拖著她的下巴親了親:「為何不問?」

    她笑,唇齒擦著左城的:「你若想我知道便會告訴我。」

    說話的時候她的唇落在左城唇上,有些癢,她躲了躲,咯咯笑著,眉眼彎彎全是笑意。

    左城心情極好,摟著又親了親:「回家吧。」

    車緩緩開動,除了必要的命令,主駕駛座上的進叔自動屏蔽。

    江夏初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左城懷裡,眸光微抬,眸中染進縷縷紅色的火光。

    她驟然起身。

    「怎麼了?」左城攬著她的手微僵。

    她指了指後車窗外:「那裡,好像是火光。」

    左城唇角僵冷,沒有說話,籠在微暗月裡的眸子有些清冷。

    女人巴著窗,這次看了仔細:「是剛才的房子著火了。」

    她突然覺得心坎像被煙熏著了,幹幹的,有些疼,她奇怪,隔著窗也能聞到那火裡的煙霧?

    「著火了。」左城一直不說話,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氣氛有點怪,她又說不上怎麼怪。

    「嗯。」

    左城抬起眸子,輕點頭,她這才看清的眸子,有些陌生的東西浮著。

    眉染憂悒,她不解。

    他將她抱起,放在腿上,淡淡說:「我放了把火。」

    她皺眉,想了想,更不解:「為什麼?」

    沉吟片刻,左城說:「那房子血腥太重。」

    她眸子怔了一下,很快如初,便不再問,因為她知道,這個不想她知道太多。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一個聰明的女人懂得空間與理解,懂得在需要沉默的時候緘口不言,懂得將愛情的範圍縮到最小,然後游刃有餘。

    車子在夜裡開得很緩,兩人都久久不說話,很靜,她偎在他懷裡,似睡非睡的,睫毛垂著,像貓兒般懶散。

    「那是誰的房子?」她咕噥了一句,像是快睡著了。

    「我的。」

    難怪說血腥太重。

    搖搖頭,甩開這個話題,她清醒了不少:「那這個戒指呢?你的嗎?」

    她攤開手心,一條鏈子串著的戒指小巧,在車燈下閃著光。

    戒指很久,很小,灰暗的銀白色,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似乎被遺忘了一樣,上面在沾著土。

    左城木然抓住她的手:「哪裡來的?」

    她抿抿唇,下意識握緊了手心的戒指:「我在那房子旁的游泳池上撿到的。」

    那個戒指……後視鏡裡可以看見進叔一臉沉凝,開車的速度不禁就慢了些。

    左城眸光若有所思,凝成一團黑沉的旋兒,讓人窺不透的深。

    他沉默了,手還抓著她的腕。

    她皺眉,有些倔強:「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你的?」

    記憶裡,他極少這樣,不過一個戒指,竟讓她有些不安。

    一個須臾後,他搖頭:「不是。」

    語氣很篤定,氣場強到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時間來懷疑。

    左城不喜撒謊,若是非要如此遮掩,他會用盡手段將謊言變成事實,而他也有這樣的能力,所以,他的話,她深信不疑。

    她看著這個令她不安的戒指,對著窗口,不知怎麼的,就是扔不下手,明明那麼小小的一枚,卻沉甸甸的。

    左城牽起她握著戒指的手,湊在她耳邊輕哄:「乖,扔了它。」

    毀了所有江夏初存在過的痕跡……

    他唯有此念。

    她再看了看,揚起手放在窗邊,搖下車窗,她冷得一個激靈,手心的戒指顫了顫,那不算明亮的光似乎驟然折射到她眸中,亮到刺目。

    這個戒指……為何她鬆不開手。

    她忽然想,這個戒指也是有故事的吧,而且一定是個悲傷的故事。

    忽然,她收緊手,仰頭看左城:「可是我喜歡。」

    她還想說捨不得這個戒指,可是話到嘴邊,看著左城沉沉霧靄的眸子就說不出口了。

    她認真地想,該想個什麼理由讓他留下這個來歷不明的戒指呢?

    她還在想著,忽然耳邊的風靜止,車窗被搖下,她的手被握緊。

    左城說:「捨不得便留著吧。」

    她的男人果然能讀心,連這都知道。

    她嘴角一咧:「好。」笑容深深,兩個梨渦盛的滿滿愉悅。

    「這麼開心?」他也是笑著的,只是蹙著的眉未松,笑意融不進。

    沒等她回答,他又說:「這麼喜歡這個戒指嗎?」涼涼的手指摩挲著她無名指上的婚婚戒,聲音似乎冷了,「比喜歡這個還多?」

    原來是醋了,這個男人竟和一枚戒指較起勁來。

    她咯咯地笑著:「你吃醋。」

    「是。」沉著臉,他回答。

    這個男人從來如此,喜歡,不喜歡,開心,不開心,甚至男人引以為不恥的吃醋,他全數理所當然。

    「比起戒指。」她笑著去親左城的唇,「我更喜歡你吃醋。」

    說完,她咯咯地笑倒在左城懷裡,左城臉一黑,尋著她的唇邊吻下去,深深一記法式舌吻,弄得她半響回不來神,他才心情大好地放過她。

    那個戒指,一路上她拽在手心,出了滿滿的汗。

    她不會知道,左城與之較勁的那枚戒指有怎麼樣的故事,怎麼樣的悲傷故事。

    次日,大晴,無風的天氣依舊干冷,早晨的陽光染著鋪了一地的青草,長滿青苔的噴池旁邊豎著石碑,寫著:天空療養院。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青草兒沐著陽光,清澈的噴池水徐徐生輝,這樣生機勃勃的地方,唯獨缺少生機勃勃的人。

    怎麼會生機勃勃,精神病院這種地方,住進來的人大半出不去,出去了的小半人中還大半會回來。

    噴池旁,綠蔥蔥的草地上坐著一個仰天看天的女人,刁了根野草,翹著二郎腿,一張春風流轉明月的小臉皺成包子了,女人歎氣念了句:「煩啊。」

    第n次念叨了,眉間又添了一道褶皺。

    「煩死了。」

    第n+1次念叨,女人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猝了一眼旁邊的人:「你能不能說句話?」

    回答她的是冷冷清清沉默,外加一陣忽然而來的冷風。

    旁邊輪椅上,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一點表情都沒有。

    「誒!」女人重重歎了一口氣,臉更像張記的包子了。

    唉聲歎氣的女人不是別人,就是關艾那廝,昨天晚上受了驚嚇恐嚇,正尋思發洩呢,可惜了……曾經那個口舌如簧的電台主播如今這般模樣。

    眼神呆滯,臉色木訥。

    關艾無聲歎了一口氣,看著輪椅上的關盺:「我忘了,你不會說話了。」

    那輪椅上的人兒依舊毫無表情,呆滯的眸子垂著,臉色是那種經久不見陽光的慘白。

    關艾看著那輪椅上已經瘦骨嶙峋的女人,眼睛有些酸:「又不認得我了?我上個月才來看過你。」

    輪椅上的關盺垂著的睫毛沒有一點反應,像個失了靈魂的木偶。

    「誒!」除了歎氣,還是歎氣,面對這人關艾已經完全沒話說了,說了也白瞎。

    所幸關艾這人嘴皮子利索,不至於冷場。

    關艾拍拍身上的雜草,俯身湊過去,相似的兩張小臉相對著:「看吧看吧,好好看看我的臉,你也長這樣。」低頭,又嘀咕了一句,「以後讓她們給你多照照鏡子,這樣以後出去了,不認得我也沒關係,認得你自己就好。」

    說完,關艾又想了想,那一天怕是沒有著落,無奈地搖搖頭,推著輪椅。

    「昨天,我見到左城了。」

    輪椅上呆滯癡愣的人兒睫毛忽然顫了一下,不知是那風作祟還是人作祟?

    關艾碎碎念的毛病又犯了,心裡藏不下事,嘴上更藏不住事,唸唸叨叨地繼續:「還有江夏初。」

    關艾說說,又笑笑,當真是皮笑肉不笑比哭還難看,低頭看著輪椅上的人,只是一個背影:「這個世上瘋子也沒有到一抓一大把的程度,怎麼偏偏我就遇上了三個呢?」繼續笑得沒心沒肺,「眼前一個,左家兩個。」

    輪椅緩緩前行,身後的人笑聲淒淒,這陽光不怎麼亮了。

    風又來了?輪椅上的那人睫毛還在顫著。

    「那場婚禮之後,江夏初就瘋了,失心瘋。」又看看輪椅上的女人,「然後就輪到你了,失心瘋這種東西也會趕巧。」

    將輪椅停在石椅旁,關艾坐著涼涼的石椅,心裡都拔涼了一塊,說:「直到昨天為止我才肯相信,這世上真有一報還一報。」

    兩年前的婚禮之後,關盺就莫名其妙得了失心瘋,關艾現在有點明白了。

    這人啊,還真不能做壞事,老天啊,長著眼睛呢。

    她又笑笑,對著面無表情的關盺聊著:「不過幸好你是瘋了,總比死了好。」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青草綠地,臉上多了幾分悵然,「這裡也好,至少性命無虞,我已經做好了被老頭子趕出家門一輩子的打算。」

    她家老頭子放話了,關盺沒好,她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休想進關家大門,連關小北那種會抱大腿的狗都被掃地出門了,可想而知關震北那老頭是恨她到了牙齒縫裡。

    想到這一茬,關艾就牙癢癢,心也癢癢,都是托了某人的福!她受苦受累,連吃裡扒外的罪名都擔上了,某些人倒好,去了趟美國就忘本了。

    操!真他媽可恨。

    心裡咒罵完,關艾爽了一點,又回歸正題,對關盺煞有模樣地囑咐:「所以,你就一直待在這裡吧,安安全全平平靜靜也沒什麼不好。」

    關盺垂在輪椅兩側的手忽然握緊,指尖微微發白。

    說精神病院好的,這覺得是千古頭一遭,這樣的思維頭腦世上幾個人會有,關艾自個覺得這叫大智若愚。

    又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算算時間也快到了,關艾這才吞吞口水,走到輪椅前面。

    「我走了。」

    關盺沒反應,這個呆呆愣愣的模樣持續了兩年,毫無變化。關艾剛要抬起來揮手再見的手還是放下了。

    起身,最後自歎自語了一句:「還是別給你照鏡子吧,有人不會允許你出這個地方的。」

    說完,冷哼了一句,俏臉擰巴著。

    那個某人,心狠手辣著呢,所以,從關盺進了這個鬼地方,關艾就做好了永遠進不了家門的打算。

    還是那句話,瘋了,總比死了好。

    難得安靜了會兒,關艾沒說話。

    「下個月再來看你,可別又不認識我。」關艾撒了手,轉身,一步,三回頭。

    曾經萬分厭惡的人,兜兜轉轉,糾糾葛葛了兩年,竟成了最放不下的人。

    等到前面的人走遠了,那輪椅上的女人嘴角微微斜挑,似是一抹冷嘲。

    輪椅背後,忽然一雙手放上,緩緩推動著輪椅。

    「她的話你會聽吧?」男人的嗓音醇厚,似乎壓抑。

    輪椅沒有停,轉到了噴池下,涼涼的水花濺出,滲著冷意。

    「你很聰明,就像兩年前。」男人一笑,手上動作忽然停住,繞到關盺面前,「但是,你絕對比不上他。」

    他?論起聰明,這世上確實有一個人無敵手。

    輪椅上的人嘴角微挑,呆滯癡傻的眸子聚了一團灼亮的火光。

    半響,男人歎著,吐出兩個字:「左城。」

    左城啊,不僅是聰明的男人,還是心狠手辣的男人呢?聰明的女人怎麼會不知道呢。

    男人笑了笑,看著走近了輪班護士,掉頭就走了,那樹縫裡漏出的光打在他的賽車服上,斑斑駁駁的暗影搖曳。

    身後,女人的聲音響起:「終於回來了。」

    默然淒冷,似乎許久不曾開口的嗓音,嘶啞得厲害。

    「兩年了。」

    嘴角揚起一個冷笑,隨即恢復呆滯木訥,眸中又是一成不變的癡傻。

    然後,護士將輪椅推進了房間,外面那輪椅停靠的地方,落了三片葉子,被蹂躪得皺巴巴的。

    女人啊,蠢笨的時候很可怕,聰明的時候更可怕呢。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