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笙一愣,低下了頭不說話。蘇禾柳心疼他,拉著她的手就往外頭走,還不忘回頭跟何寧笑了笑。
「你這幾天病了就好好休養,等你病好了,再過來。」
禾笙把她的手一甩,定在了原地。
「少夫人,你不要我過來給她上課了麼?」
何寧暗暗咬唇,指責他:「你竟然身體不舒服,還呈什麼能?我跟你姐姐相識,當你也是弟弟,要是你在我這邊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跟你姐姐交代?」
「弟弟?」禾笙失神的笑了兩聲,轉身就大步走了出去。蘇禾柳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顧不上跟何寧道別,就追了出去。
一夜昏昏沉沉,何寧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夜的夢,醒來時候又忘記了夢裡邊講的是什麼,只覺得累人的緊。
到了早上,青竹把她喊起來,服侍她穿衣裳的時候,才告訴何寧,被關在柴房裡頭的樂冬昨天一晚上的都沒動靜。
青竹說這話的時候,何寧的手上這捏著一隻天然的琥珀耳墜子。她把那耳墜子掛在了粉嫩嫩的耳垂上頭,挑了一件襯膚色的衣裳,這才喊著青竹冬香去了柴房。
到了柴房,林一琪早就已經在那等著了。
「少夫人今兒氣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麼?」林一琪一挑眉梢,翹著嘴角就咋呼了起來。
何寧淡笑一聲,坦蕩的說:「是啊,昨晚做了一夜的夢,醒來又不知道夢見了些什麼,真是夠折騰人的。看來昨天,背地裡沒少挨罵啊。」
林一琪轉過臉去,干撇了撇嘴,不再說話了。
何寧給青竹打了個眼色,青竹上前去把柴房上蒙著的黑布都給撤走了,這才開了柴房的門。
柴房門一開,何寧林一琪都夠著脖子探著身子的往裡頭瞧。找著何寧對樂冬的瞭解,她準是一臉瘋狂的就衝出來,就算真的不能跟何寧拚個你死我活,也一定會出言諷刺一番。
可今兒怎麼就沒動靜呢?難道嚇傻了?又或者,嚇死了?
「青竹,快進去瞧瞧!」
青竹應了一聲,裝著膽子進去看了一眼,又跑了出來。「少夫人,樂冬暈過去了。」
「哈!嚇暈了?怎麼沒一次性嚇死了,嚇死了還省事。得,也看不著熱鬧了。」林一琪稍顯失落,有些嫌棄又忌諱的看著面前這間柴房。
何寧蹙眉,讓青竹喊人把樂冬抬回去,又請個大夫來瞧瞧,別在老太太壽辰前頭先鬧出人命來了。
事情就那麼消停了。樂冬大病了一場,連病床都下不來。何寧給她安排了個丫頭,等她病好了再撤回來。林一琪最近還算消停,不出門也不鬧事,整天就在自己院子裡頭,連院門都不見出。
禾笙還是按時過來給商瑜上課,何寧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囑咐商瑜要乖。商瑜年紀雖小,可是卻很懂事,相比起之前的多話,只要一上課,她就乖乖坐著聽,聽話的不得了。
日子就這麼過了好些天,安安穩穩,和和靜靜。
何寧剛從外頭回來,就瞧見青竹嬉笑著臉,不由取笑道:「今兒怎麼這麼高興,冬香又跟你賭什麼賭贏了?」
「呀!少夫人你怎麼知道我跟冬香總打賭?」青竹一臉驚訝,臉上全是被人戳穿之後的窘迫。
「你們還能有事兒瞞著我?就你們那點小心思,敷衍商瑜還好說。」
青竹笑了出來,完成了月牙的眼睛透著喜悅。「那少夫人你再猜猜,我今天是樂什麼?」
「難不成是秦連回來了?」
「呀!少夫人你早就知道了?」青竹這回是真的懵了,難道她的小心思在何寧跟前,真的一點兒都藏不住?還是何寧早就知道了消息,故意逗她的?
何寧聽了卻是一愣。「真的有消息了?」
青竹樂得直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封捂得暖和了的信封,遞給了何寧。
「陳掌櫃托人送來的,說這是大少爺發來的電報。一封給了陳掌櫃,說的是生意上頭的事情,這封是給少夫人你的。我想著,他們應該是要回來了。」
何寧迎起了笑,拿起了那信封瞧了瞧。那信封上頭什麼都沒有,白白一片。她自嘲的笑了笑,這是電報又不是信,估計是陳掌櫃細心的用信封給裝起來,這信封上頭又怎麼可能會有字。
摸著起伏的胸膛,何寧拆開了那封信。信上沒幾個字,卻是暖透了她的心。
已回程,一切安好,勿念!
「少夫人,裡頭寫的什麼?」
青竹不認字,只能巴巴的問著何寧。何寧把那張紙遞給了她,一字一字的指給她看。青竹跟著她念了一遍,欣喜的又看了兩遍,這才臉紅的想起把那紙還給了何寧。
何寧把東西放在桌上,拉著青竹的手就問她:「青竹,我上次在晚上遇見你的那一回,其實我知道你是去找秦連了。」
青竹滿臉驚愕慌張,快速的把頭低下,雙手不安的擰著袖口,都快要把袖口的粗布料子給扯壞了。
「我當時只是聽到出說話的是你和秦連,說的什麼倒是沒聽清楚。只是一回來的時候,你的眼睛就紅了。」
「青竹,知秋以後,你就是我一直信任的人。如果秦連對你不好,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去給你教訓他。我再給你找個好人家,就算不能自己做主子,
也不能讓你受人打罵吃了虧。」
青竹眼睛又是一紅,一顆眼淚就滾了下來。她搖頭,卻是笑著說的。「我跟秦連早一年前就認識了,後來就越來越相熟,就,就想要在一塊兒。可是秦連的工契年前就到期了,我簽的卻是死契,我到死也只能是個丫頭,我們走不到一起的。」
「這有什麼,我把你的賣身契要過來,還給你。」
「少夫人你不懂。秦連,在老家還有個未婚妻。」
何寧愣住,閉上嘴巴沉默了下來。青竹無所謂的笑笑,像是對何寧說,又更像是對自己說。
「其實也沒什麼,冬香上回跟我說,誰年輕的時候沒幾個喜歡的人。反正喜歡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一回事。」
「說的什麼話。等秦連回來,我親自去問了。他要是選了家裡的未婚妻,我讓大少爺現在就放他走,別佔著地方還賴著我的人。」
青竹只覺得暖心,愈發覺得自己跟對了主子。「少夫人多想了,秦連跟那個女人,沒有感情。只是因為這是雙方父母定下的,所以就一直等著他期滿回家,就把婚事兒給辦了呢。」
何寧擺擺手,透著嚴厲。「那更不能姑且了。」
青竹還想說,何寧卻已經站了起來。「得了,收著眼淚,等秦連回來說要娶你的時候你再哭。」
青竹一愣,又低下頭嘀咕了起來。「那時候我還哭啥。」
「喜極而泣!」
王媽才剛剛把老太太扶了躺下,何寧就進了屋子。老太太這幾天瞧著精神倒是好了一些,醒來的日子也比之前還要更加長一些,也能多說一會兒話了。
瞧見何寧笑著進了門,老太太又讓王媽給她扶了起來。「今兒心情好啊,寧丫頭?」
何寧點頭哂笑,笑得像個孩子。她走到老太太的床邊,抬起老太太的手,細心體貼的給老太太揉著手掌,力度不大不小,舒服的緊。
「都說兩口子會越來越像,老夫人您瞧,少夫人是越來越像大少爺了。」
老太太又笑笑。「可不是,澤修會疼人,寧丫頭就更會疼我老太婆了。說,今兒又有什麼高興事兒,讓我老太婆也高興高興。」
「澤修要回來了。」
老太太眉開眼笑,拍著何寧的手背。「真好,我還擔心她不能趕上我的壽辰。」
「哪能!澤修那麼心疼奶奶,就是下刀子也得趕過來。」
「亂說話!」老太太板著臉往旁邊呸了兩聲,這才笑著又轉過去對她說:「今天外頭天色怎麼樣啊?」
「天氣不錯,奶奶出去走走?曬曬太陽總是好的。」
老太太都在屋裡悶了一個多月了,從生病到現在,就是樂冬鬧事的那一回出去過。是該曬曬太陽了。
何寧合著王媽把老太太給扶起來,可老太太臥床太久,走路太顯吃力,兩個人摻了幾步老太太就閒麻煩又不想去了。最後還是何寧喊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廝來,抬了個躺椅放在院子裡頭,給老太太遮上一把傘,老太太這才滿意了。
把那把油紙傘調了調位置,既不會讓老太太覺得刺眼,又不會讓她瞧不見頭頂的藍天。
「這麼細心的丫頭嫁到商家來,澤修有福啊。」
何寧莞爾笑笑,承了老太太這一句話。老太太忍不住的又笑出聲來,指著何寧對王媽說:「瞧瞧,這丫頭現在的臉皮都這麼厚了。」
王媽眼裡全是笑意,望著兩人只笑不答。何寧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突然想起了這幾天都在跟著禾笙上課沒有過來淘人的商瑜。
「奶奶,我給商瑜請了個私教。是我一個朋友的弟弟,上的是新式的學堂,小伙子年紀雖然小,卻是個化人。商瑜這些天來懂事了不少,認了不少的字。」
老太太一聽就更加高興了。「快快,把我的小商瑜喊過來,祖奶奶想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