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澤修沉眼看著何寧,許是因為剛剛提到了書房,他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
「寧兒。」
「噯!」何寧甜甜應了他那一聲,站起了身,身上一直披著的外袍墜落在了地上。商澤修彎腰撿起那外袍,再給她披上,雙手觸及到她的身體時,才驚覺她的身子竟然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樂冬還在地上跪著,如何寧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哭得梨花帶雨,好不惹人憐惜。何寧臉上笑意不變,不深不淺,落落大方。可身邊的商澤修卻能瞧出來,那笑是僵在臉上的。
「你先下去,這事兒以後再說。」商澤修皺著眉心,對此刻扎眼的樂冬說。
樂冬一聽,心裡就急了起來,這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少夫人都同意了,難道大少爺還能不認麼!
「大少爺!是樂冬的錯,是樂冬的錯。」
商澤修被磨得沒了耐性,臉色暗沉了下來,以往溫煦的語調都低了幾分,透著不耐。「你還能知道對錯?」
樂冬身子微微晃了兩下,臉色刷的又白了起來。
何寧看著樂冬演戲賣乖,心痛難忍。從他們進門開始,就一直用那一雙空洞的眼睛去瞧著樂冬,不敢去瞧商澤修一眼。
緊了緊已經捏得有些麻木的雙拳,她略顯乾澀的終於說了那一句:「你去好好梳洗,完事兒了我帶你去見老太太。」
樂冬不再去瞧商澤修,低下身子對何寧磕頭感恩,緊緊咬唇不敢洩露嘴邊狂妄的笑意,之後便急急退了出去。
若是再被商澤修說一句,何寧又反了悔,她豈不是白瞎了名節,毀了身子?
樂冬離開之後,商澤修張了張口,卻始終沒說出一句話來。何寧也不理她,而是自己回到那大方又氣派的西洋衣櫃前,將最好的一件藍底雙繡蘘花的衣裳給翻了出來,套在了身上。
商澤修就那麼站在原地瞧著她,越來越覺得心痛。他的心裡有些害怕了起來,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面前受了委屈的嬌妻?不然他的心,為何也會跟著痛?
「書房……」
「這沙發我瞧著礙眼,你一會讓管家給它抬走吧。」
商澤修臉色一僵,垂眼瞧了那白皮的沙發,長長歎了一口氣。這沙發跟書房裡頭的沙發一模一樣,而昨夜,他正是在那沙發上,將樂冬變成了姨太太。
「我一會就讓人換掉,你喜歡什麼樣式的,我今兒下午再帶你去瞧瞧?」
何寧顯得有些疲憊,扣完了衣服上頭的最後一個紐扣,她轉身問商澤修。「我要去老太太那裡,你要一塊兒過去麼?」
沉默。
何寧像是終於覺得那抹笑來得太過僵硬,她自己都覺得累了,放下了那虛偽的笑意,她神色淡淡,瞧不住喜怒。
商澤修心裡騰起莫名的怒氣,將西裝外套給脫了下來,狠狠往那沙發上頭一摔,有些懊惱又帶著一絲責備的低喝道:「我商澤修要什麼女人沒有,還非得要你給我臉色看?何寧,是不是我最近太寵你,你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要一個能管得住家的女人,卻不要一個妒婦!」
話說完,他便大步離開了院子。何寧自他邁步出門時,乾澀的眼中又起了霧。又一直忍著不讓淚水落下,眼裡頭就更覺得干癢難受。
她不是妒婦,她沒有給他臉色看,她只是有些難過,有些痛心罷了。
商澤修出了院子,卻不知道要去哪裡。他清醒過來之後,看著一絲不掛窩在他懷中的樂冬時,就覺得那書房噁心難受。要不是昨天那碗湯,他又怎麼會著了一個低賤丫頭的道!
「大哥那麼早就起來了?」商家瑋滿身的酒氣,腳步還顯得有些虛浮。他臉上略顯疲憊,顯然又是一夜盛歡,玩了個通宵。
「若是你能把對舞會的熱衷能跟鋪子相等,奶奶心裡多少也會覺得欣慰。」
面對商家瑋,在人後的商澤修從來不給好臉色。不是因為嫡庶大小,而是因為,這樣扶不起的阿斗,他商澤修從來不屑。
商家瑋像是瞧不懂他沉著臉的不悅,像是聽不懂他話中的嘲諷,仰天便笑了起來。「商家有大哥在,還有我什麼事兒啊。」
話落之後,他繞過商澤修,留下濃烈的酒熏和脂粉,唱著調子正要離開,又頓住了腳步,回身望著商澤修,像是個不懂事的弟弟,笑道:「大哥難道不準備準備?聽說景俞姐姐過兩天就回來了,難道大哥你不給她準備個驚喜,討得景俞姐姐開心?」
商澤修眼眸一沉,浮起了寒霜。低沉又危險的開口告誡著這個他從未正眼瞧過的弟弟。
「乖乖做你的二少爺,別讓大哥難做。你應該知道,惹怒了我該是個什麼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