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隱灼灼,公子與其猜測我的想法,不如再來一曲來的快意。」迴避了他的話題,將一切牽引到聽曲之中,合情合理。
曲聲四起,時而輾轉纏綿,時而急轉直下,時而又清新愉悅,總之,聽著楚南離的曲子,整個人都會沉浸於其中,也許,這便是一種境界吧。她所好奇的是,那一日在戰場,他手中的那首曲子,為何等同於武器,殺人於無形。
「曲中有我的內力而已。」像是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一般,竟將她的內心猜了出來。
青嬰微微淺笑,捻起石桌上的一片落葉:「公子會的東西真不少,不過,老天都是公平的,給了你很多,必將會讓你失去很多,再世為人,就應該處處謹慎,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喜歡你這樣窺視旁人的內心。」
話中之意,楚南離聽的一清二楚,雖看不到青嬰面上的微怒,可口氣倒是猜得七七八八。
曲終人散,她亦是不例外,甚至很不願旁人來妄自揣測她的內心。
回去的途中,一個小宮女行色匆匆的小跑著,並未看到她,只顧埋頭小跑,將她一下撞倒在地,一抬頭,見是她,瞬間帶著,等反應過來,連忙上來扶她:「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沒有看到您,娘娘饒命。」
小宮女將她扶起,連忙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求饒。青嬰揉揉有些疼的腰身,好在這一下不重,不然這肚子裡的恐怕不保:「沒事,以後莫要冒冒失失的,你是侍奉誰的?怎麼這般的著急?」
「回娘娘話,奴婢是侍奉春芽小姐的,剛才也是去為她拿東西,才會冒犯了娘娘。」小宮女跪在地上,紅撲撲的小臉上流淌著幾滴汗水,看得出這事一定很著急。
點頭瞭然,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宮女,眼眸中噙著笑意:「帶我去看看春芽吧,已經許久不見了。」
春芽是隨著押送西昌太子的一行人來的,赫連清崎命人將她嚴加看管,等同於是一種軟禁,一路前來,到了宮中,便安排到了一處殿內,吃穿用度樣樣不少,這已經算是他的仁慈。
隨著小宮女來到一座殿前,上面正規正劇的寫著霞飛殿三個字,抬腳準備走進,裡面卻傳來一陣瓷器破碎之聲,前面的小宮女身子一顫,腳下竟久久不敢邁步。朝前走了幾步,站在小宮女的身後:「怎麼不走了?」
「奴婢,奴婢,奴婢不敢進去,春芽姑娘一定是在發火。」小宮女咬著下唇,面上一片焦慮,身子顫抖不已。
嘴角勾了勾,拉過她的手:「本宮在這呢,你怕什麼?」
屋內的瓷器依舊劈啪作響,青嬰剛走到門外,一個茶盞就飛了過來,險些砸到她的身上,幸好只是打在了門上,腳下是一地的碎瓷,抬眼看去,屋子內的地上,還跪著幾個宮女太監,個個顫顫巍巍。
倒是別樣的熱鬧,嘴角不禁微揚。抬步走了進去。
「春芽妹妹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火,整個殿中的瓷器都所剩無幾了,這一地的人,難不成還是沒有將你伺候好?」踢開擋路的碎瓷,環顧屋內,井然有序的擺設,倒是沒有虧待她,一地的宮人,也足可以看得出赫連清崎對她的仁慈。
一道冷光直射青嬰,挑眉看去不禁失笑,小小的孩童,那眼中竟有各色的神情,是憤怒,是冰冷,是妒忌,是鄙夷,竟在那清澈的眼眸裡漸起不同的波瀾。微微輕笑,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春芽妹妹想必是在這裡住的不自在,火氣很大,我看不如會太淵亦或是回無極,那裡正值冬日,這火氣自然能消除不少。」
心知那小孩早已不是那時的單純,心中有太多的事情將她改變成現在的樣子,太過攻於心計,太過貪圖塵世的權利,太精於窺視別人的東西,因為她的身世,她的遭遇讓她在面對這些誘惑時,已經迷途。
淺笑嫣然,她總是一副脫離了塵世的淡然樣,便是這樣,旁人看在眼裡,就是一種不屑和挑釁。十歲的孩童,有再多的心計,也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面對著青嬰,即便是個不輕易的動作,都能覺察出她的內心和想法。
扔掉手中的瓷瓶,因為怒火早已面紅耳赤,漸起一地的碎瓷。
「夜青嬰,你憑什麼霸佔著樓澈與皇帝哥哥的心?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你既然已經離開樓澈,又不愛皇帝哥哥,為什麼還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小小的孩童,說話的底氣卻好像是一個大人,面目猙獰,就像是那宮中吃醋的妃嬪,已經接近於瘋狂和歇斯底里。
斂起笑意,兩手的指尖交疊著相互摩挲,白皙而又纖長。
「就像你想的,他們同時愛著我,而我,根本無法抽身,與其讓自己不痛快,不如面對現實,只有好好活著,才能給自己一條出路。」淡淡的表情,緩緩的說著,看不出來面上的哀戚。
站起身,已經將面上過多的表情斂起,斜睨著一地的宮人:「春芽姑娘既然不喜你們侍奉左右,便離開吧,想必她是想獨自待著,還有,這屋裡已經再無可摔之物,就將春芽帶去後面的廂房,找個年歲大的老嬤嬤伺候著就行。」
邁出門,身後響起叫罵聲,宮人們亦是緊跟其後的走出,個個長出一口氣,看在眼裡,青嬰不禁搖頭失笑,邁著蓮步,裙裾輕擺,說不上的出塵之氣。
皇宮雖金碧輝煌,雖華麗無比,奈何還是一座金絲鳥籠,圈禁著所有想要那無上權力,無上榮華的人,走在這綠意盎然的花園內,心情竟翻江倒海的難受,所有的事,所有的人,似乎都不再是過去的樣子,就連那樣清澈的孩子,都被這一切所熏染,她開始懷念那段在山中無憂無慮的日子。
腦中嗡的一聲,婆婆,老婆婆那蒼老面具下的容顏,令她膽戰心驚,怪不得這般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