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回想著即在歷史書上的宋金貨幣史中的一些記載,再結合柳師師所說的月前開始出現的鬧錢荒的這一狀況,顧同不由的聯想到了金章宗末年,因為金朝貨幣『混』『亂』而爆發的那場震動甚至可以說是摧垮大金經濟的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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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同清楚的記得,在海陵王搜刮民間之銅後,金朝始鑄銅錢,可是,這猶不能滿足因為經濟發展而帶來的對於貨幣的需要。
海陵王之後,金世宗即位,積極籌措銅源,為鑄錢作準備。
為此,金世宗下令,收括民間現存銅貨,大力實施銅禁。大定八年,「民有犯銅禁者,上曰:『銷錢作銅,舊有禁令。然民間猶有鑄鏡者,非銷錢而何?』遂並禁之」,大定十一年二月,「禁『私』鑄銅鏡。舊有銅器悉送官,給其直之半。惟神佛像、鍾、磬、鈸、鈷、腰束帶、魚袋之屬,則存之」,對於民間允許存留的銅器,朝廷也加以優惠價格收購。
搜刮民間銅器的同時,金朝也開始積極開採銅礦,大定十二年正月「以銅少,命尚書省遣使諸路規措銅貨。能指坑冶得實者,賞」,甚至一度千里迢迢,「以夫匠逾天山北界外採銅」,但北方銅產稀缺,此舉更多出自一種象徵意義而實際意義十分有限。
經過十餘年的積蓄,金朝開始掌握了相當多數量的銅。大定十八年,金朝在代州立監鑄錢,「其錢文曰『大定通寶』,字文『肉』好又勝正隆之制,世傳其錢料微用銀雲」。大定十九年,年鑄錢量為一萬六千餘貫。大定二十年,名代州監為阜通監,設專官管理,甚至一度以參知政事粘割斡特剌提控,可見世宗對於鑄錢的高度重視。大定二十七年,又在曲陽設立利通監。兩監歲鑄錢達到十四萬餘貫。不過由於官吏**及管理不善等原因,鑄錢的成本一直高居不下。大定末期歲鑄錢十四萬餘貫,而歲所費高達八十餘萬貫,成本為幣值的5。7倍,已經為政fu難以承受,章宗即位的大定二十九年,罷阜通、利通二監。
章宗後期,隨著對外用兵而造成的財政危機的背景下,在『交』鈔阻滯和發行銀幣中途下馬的情況下金政fu無奈之下又想到增鑄銅錢。泰和四年「鑄大錢一直十,篆文曰『泰和重寶』,與鈔參行」,章宗的目的是想用財政手段使鑄幣的名價高於實價,可是非但沒有解除危機,反而更加促進通貨膨脹。
總的說來,大金在鑄造銅錢方面,本朝的銅錢投入市場量遠遠達不到替代舊錢的程度,「金朝錢幣,舊止用銅錢。正隆、大定、泰和間,始鑄新錢,余皆宋舊錢」,可見金朝在鑄錢量來看,超過遼朝和西夏,但遠遠不及北宋時期的鑄錢量,與同時期的南宋相比也略遜一籌。
因為銅錢不足,金朝統治者只好利用已經在兩宋發展起來的『交』子發展紙質貨幣。不過不同於兩宋先鑄造銅錢後發佈紙幣的慣例,金朝卻是別開生面,先印行紙幣而後鑄造銅錢。「海陵庶人貞元二年遷都之後,戶部尚書蔡松年復鈔引法,遂制『交』鈔,與錢並用」、「海陵遷中都,徙榷貨物以實都城,復鈔引法,皆自松年啟之」,蔡松年建議下金朝在河南路發行了『交』鈔,「初,貞元間既行鈔引法,遂設印造鈔引庫及『交』鈔庫,皆設使、副、判各一員,都監二員,而『交』鈔庫副則專主書押、搭印合同之事。印一貫、二貫、三貫、五貫、十貫五等,謂之大鈔;一百、二百、三百、五百、七百五等,謂之小鈔。與錢並行,以七年為限,納舊易新。猶循宋張詠四川『交』子之法而紓其期爾,蓋亦以銅少,權制之法也」,以銅錢為本位,與遼宋錢並行。『交』鈔與銅錢的比值是一比一。
『交』鈔最初只限於河南一路流通,「過河即用見錢,不用鈔」,後來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和金朝政fu始終注意控制『交』鈔發行量,使『交』鈔信用非常高。在這種條件下,『交』鈔輕便的優越『性』日漸突出。最終『交』鈔跨過黃河,流通於大金各路。以後又進一步發展為合同『交』鈔,即京師與各路,各路與各路之間訂立的相互流通的合同。合同『交』鈔的出現,表明金代的紙幣有逐漸向全國流通的趨勢,此為同時期的南宋會子等紙幣無法比擬。
『交』鈔最初發行時,「以七年為限,納舊易新」,是學習宋代『交』鈔分界法而來。分界制度雖然有利於國家控制、調節『交』鈔的流通量和發行量,但又不利於保持紙幣的穩定和信用,不利於商業的發展。於是章宗大定二十九年,朝廷就『交』鈔是否繼續發行和七年釐革制是否要廢除進行討論。經過討論後「遂罷七年釐革之限,『交』鈔字昏方換,法自此始」。紙幣從有界期發展到無限期流通,標誌『交』鈔作為金屬貨幣的符號在商品『交』換中取得了更加重要的地位,因此是一項具有重大意義的突破。但是,一系列問題也隨之產生,特別是在連續用兵而財政困難的背景下,取消七年釐革制後,『交』鈔越發越多,導致錢重鈔輕,支而不入。
明昌四年,『交』鈔阻滯在陝西開始出現,對此章宗君臣不斷討論此問題。如討論限錢問題,企圖以行政手段迫使民間蓄錢投入流通。如在一些路分諸科名錢銀鈔各半,並減少官兵俸祿中鈔的比例,企圖回收一部分『交』鈔。如以行政手段強迫部分路的人民使用一貫以上的大鈔,若大鈔不行則行小鈔,最後到了提高小鈔身價把它當作與銅錢相等的鈔本的地步。
結果通貨膨脹越來越嚴重,「自是而後,國虛民貧,經用不足,專以『交』鈔愚百姓,而法又不常,世宗之業衰焉」,而在民間「時民以貨幣屢變,往往怨嗟,聚語於市」。在由社會經濟發展而引起的矛盾擴大的情況下,金朝君臣不是以大力改革前弊為做作,只是竭力調整貨幣政策,企圖消除財政危機,最終越修補漏『洞』越大,形成惡『性』循環。
章宗後期,通貨膨脹越來越嚴重,後『蒙』古南侵,金朝南遷,統治者位苟延殘喘,橫徵暴斂,濫發紙幣。紙幣發行越來越多,紙幣名稱不斷變更,「大鈔滯更為小鈔,小鈔弊改為寶券,寶券不行易為通寶」。
為了緩和經濟發展中的錢荒,『女』真統治者除了在銅錢和『交』鈔上面下功夫,更是一度鑄造金銀幣。
金銀在『女』真族的商品『交』換中佔有重要地位,從『女』真族崛起,再到建國,『女』真貴族對於金銀幣始終有一種獨特的鍾愛。
在對遼朝和北宋的戰爭中,『女』真大小貴族和軍功頭目對金銀的掠奪表現出了比銅錢更濃厚的興趣。金軍襲擊遼帝斡魯朵「應行宮內庫三局珍寶,祖宗二百餘年所積」,將遼國百年寄存下來的金銀,全部搶劫一空。金軍攻破北宋開封,勒索金銀,檢閱府庫「金三百萬錠,銀八百萬錠」、金廢偽齊,得府庫中「金一百二十萬,有銀六千萬」。
通過戰爭掠奪只是金統治者聚集金銀的一個手段,除此之外,兩宋百年之間,共計向『女』真人輸出歲幣銀達到1485萬兩。而大金本身對於金銀礦的開採,也是國庫中積累上千萬兩金銀的一個重要的來源。
金世宗大定三年「制金銀坑冶許民開採,二十分取一為稅」,與北宋礦業達到最興盛的神宗時期實行的二八『抽』分制,即將產品分為十等份,官府『抽』取十分之二,承買者獲得十分之八的政策相比還要優惠許多,二十稅一,其餘皆歸礦業戶所有。大定十二年,世宗「詔金、銀坑冶聽民開採,毋得收稅」,就是連二十稅一也免除。大定二十年「定商稅法,金銀百分取一」,徹底廢除了金銀禁榷的政策。在如此寬鬆的條件下,金朝的礦業生產特別是金銀礦的生產得到較快的發展,尤其是原北宋實施礦產謹慎開發的河北河東地區,發展勢頭強勁。同時金的礦業生產以招募制和承買制為主,政fu不進行過多干預,這也為金銀的積累從制度上得到了保證。
經過戰爭掠奪、歲幣和礦業開發的積累,金的府庫積累了大量的金銀。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金府庫銅錢見在錢總三千三百四十萬貫有奇,而明昌二年「天下見在金千二百餘鋌,銀五十五萬二千餘鋌」,折合銅錢5502萬貫,多於同時期庫存銅錢數量。在章宗時『交』鈔阻滯的情況下,金君臣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這筆巨額白銀,希望將其投入流通,以緩解錢荒。遂於承安二年(公元1197年)開鑄銀幣,名承安寶貨,「一兩至十兩分五等,每兩折錢二貫,公『私』同見錢用,仍定銷鑄及接受稽留罪賞格」,「與錢兼用,以代鈔本」。
發行銀幣是金朝的一創舉,不過由於它不是商品經濟高度發展的產物,只是在軍費增加,財政困難和『交』鈔貶值阻滯的情況下採取的應急措施,加之其問世後「『私』鑄『承安寶貨』者多雜以銅錫,浸不能行,京師閉肆」,因此僅僅流通了三年,朝廷便被迫罷鑄,停止使用。
銅錢生產難以跟上緊急發展需要,銅礦稀少,鑄錢成本重,加上紙幣隨意發行,幣值『混』『亂』難定,鑄造的銀幣又不能及時的流通和被市場需要,金朝本就破敗的經濟更加的『迷』『亂』,從這也可以看得出大金國勢江河日下,日漸不復一日。
顧同把自己記憶中的關於大金銅錢和『交』鈔的使用情況回憶了一遍,這才知道,這一次看似是因為世家叛『亂』而爆發的擠兌引來的錢荒,其實更可以看作是大金自章宗明昌四年之後,新的一場錢荒爆發的徵兆。
而現在只是泰和元年,距離金章宗再次發行「泰和重寶」還有三年時間,可見,未來三年的時間內,錢荒將會越來越嚴重,老百姓手中漫不要說白銀,就連銅錢可能也不能得到,而白銀、銅錢只會最大規模的向世家豪族、大商賈手中集中,如此一來,未來百姓生活無疑更加的困難。
顧同又接著想到即將在山東之地爆發起來的那場「紅襖軍」起義,心中憂慮不覺更盛。
「這個時代,可真是越加的『混』『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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