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兒』的風波由於丁力的出面很快就被平息了,即便是那些家丁在離開時還揚言要報復丁力,但包括丁力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去注意這些,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停在了丁力身上。
南海幫雖然剛剛成立,但名號已經響遍了整個廣州府,即便是養傷一月的丁力,其名號也可謂是婦孺皆知。南海幫建立的初衷,除去張明志丁力少數幾人知道真正的意圖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是為了廣州府位於碼頭的本地苦力的利益著想。
而且南海幫建立的一個月以來,所作所為也的確如此,所以在整個廣州府還是有很好的名聲,甚至可以說與之前的循州幫,潮州幫完全是兩股完全相對立的勢力存在,即便談不上遭到廣州府百姓的擁戴,但也沒有被百姓所唾棄。
而眼下,丁力又路見不平,為了受傷老人及時出手相助,還替老人拿回了一部分的湯藥費,雖然那些錢完全不夠,但丁力卻自掏腰包將所需醫藥費補了個充足。
當安撫了受傷老人之後,丁力又從自己的馬伕老張手中借用了一點錢,想要給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書生一些補償,卻遭到了對方的言辭拒絕。
「在下對南海幫素有耳聞,早就聽說南海幫從不欺壓百姓,今日一見,更甚市井相傳!」文弱書生面色欽佩的如是說道,隨即衝著丁力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禮:「在下許鴻,字銘朗!丁兄大名,如雷貫耳!」
「丁力,字子義!」丁力想了想,還是客氣的拱手還了一禮:「許兄一介書生卻能在剛才那等情況挺身而出,不畏權勢,著實讓丁力佩服!」
「丁兄說笑了,實在慚愧!」許鴻尷尬的一笑,卻引起嘴角的傷口血痂的崩裂,不禁咧了咧嘴,面色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卻又仰起面孔,一臉無畏的大聲說道:「我許鴻雖為一介書生,但也是堂堂男兒身,豈能看到幾個仗勢欺人的狗東西當眾欺負一個無依無靠的老人家!何況我許鴻雖不得入仕,但也算讀過幾年聖賢書,起碼懂得敬長,義也之道理!豈能在狗仗人勢之輩面前低頭保全?」
說著,許鴻突然有些激動了起來,擺出一副十足的憤青范兒,昂首掃視周圍的人群一眼,挺了挺胸脯,朗聲繼續:「今日是別人家的長輩有困難,若是我等在一旁袖手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來日我等家中長輩若遇類似情況,別人也是如此,我等作何感想?這大唐的天下,還豈有安寧?」
一番話倒是有道理,不過卻陸陸續續引來了旁觀者的白眼和低聲的冷嘲熱諷,眼下局勢已經如此,即便許鴻說的對,放到尋常百姓眼中卻也絲毫不以為然,站著說話的人自然不腰疼,若是因此而引來了田府的報復,那在眾人看來才是得不償失,大多人的心理還是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特別是在許鴻說出這番話後,更是白眼連連,頓時失去了繼續留下去的興趣,頂多是再去多看丁力幾眼,紛紛轉頭離去了。
「哎!世人之悲哀!」見狀,許鴻一臉沮喪的搖了搖頭,卻也明白自己無法強求眾人,但是看到自己的觀點不被大眾所接受之後,心中還是有些說不出的難過,長歎一聲,最終將充滿希望的目光投向了丁力,似乎想從丁力口中得到一些肯定才肯罷休。
「許兄不要在意!許兄這番勇氣,並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更何況,許兄這樣的見識,又豈會在意世俗眼光?」丁力笑著拍了拍許鴻的肩膀,不過說話時的神情卻十分認真,不禁讓許鴻心中感到些許寬慰,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還是丁兄的話有道理!的確如此!」
說著,許鴻又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衝著丁力拱手告辭:「丁兄的提醒,在下謹記!不過,天色已晚,在下還是先去照顧一下肚子了,還要尋得一個落腳之所!若是日後有緣,再與丁兄討論!」
「誒!慢著!」聞言,丁力心思一轉,抬手制止了對方,略帶疑惑的再次抬眼打量對方一番,面色不解的問道:「聽許兄這麼一說,我才聽出許兄的口音好像是北邊過來,難道在這廣州府還沒有落腳之地?」
「咳咳!提起來,真是慚愧!」許鴻頓時面色一紅,垂頭掩嘴乾咳幾聲,一臉尷尬的解釋起來:「不敢隱瞞丁兄!以丁兄的眼光,若不是疏忽,肯定能夠看出,在下不過一介窮困書生罷了!幾次趕考都落第了!近些年北邊有頻有戰事發生,無奈之下,只好來到這邊,看看能否謀得一份足以生存的生計!」
說著,許鴻臉色突然變的悲憤起來,就連語氣也驟然憤恨,再次恢復了剛才那番十足的憤青范兒,甚至還緊握著拳頭憑空揮舞了幾下:「朝中奸佞當道,僅有幾位有良知的高官還受到了奸佞勢力的壓制,被貶的被貶,不受重用的也有,甚至還有在位的被架空了權利!此等用人之際,竟然出現這等局勢,朝中那些奸佞,甚至比眼下江南地區的賊軍還要過分!為了一己之利和私人恩怨,竟然全然不顧國家安危!」
「看來許兄挺瞭解北邊的局勢!日後有空,還要許兄不吝賜教了!」丁力氣勢對許鴻口中所說絲毫不感興趣,完全是出於禮貌才這麼回應,特別是丁力心中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隨即便向依舊沉浸在悲憤之中的許鴻發出了邀請:「許兄!我的身份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多兜圈子了!我想請許兄幫我個忙!」
「嗯?」許鴻頓時一愣,隨即一臉警覺的向後跳開半步,雖然他對丁力的佩服是出自真心的,但他在廣州城也呆了一段時間了,對於南海幫也瞭解一些,剛聽了丁力的話,立刻心生警覺,抬眼打量一番丁力,又向四周掃了一眼,然後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丁兄!雖然我許鴻眼下身無長物,但丁兄應該瞭解我的為人,幫派之間的鬥爭,我是不會參與的!」
「哈哈哈!」聞言丁力登時大笑起來,一副早就看透了對方心思的樣子,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拍著胸脯笑著向對方保證:「許兄放心!這個絕對有保證!只是幫派剛剛建立,很多事情還處於起步期間,我身邊正好缺少一個讀書人,你們讀書人心思縝密,適合做這些工作!」
「真的?丁兄,你可不能騙我,我可是讀書人,良民!」許鴻一聽,原本就有些心動的他登時向前探了探腦袋,一臉的不肯置信:「要不,丁兄你說說看?需要我具體做哪些事情?」
「平時做做賬目,管理一下幫派的資金,還有幫派在碼頭幹活兒的兄弟人數等等!」丁力略微沉思一番,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多少具體的工作,索性甩了甩頭不再多想,直接拍著許鴻的肩膀囑咐道:「許兄你放心,太重太累的活兒,自然有別人去做,你需要做的,大概就說的這些,如果還有補充的,到時我會提前通知你,不至於讓你措手不及!」
「沒問題!這些都沒問題!保證做的來,而且做的好!」當即,無容身之處的許鴻就拍板決定了,隨即卻又看著丁力猶豫一番,略顯尷尬的撓著頭,聲音極低地追問:「那個,丁兄,一個月的,工,工錢……還有,我這種情況你也知道……」
「哦!明白明白!」聰明的丁力哪能不清楚對方的心思,立馬笑著點頭補充:「你是說薪水的問題,這個吧,你是剛來的,我雖然能做決定,但也不好太過照顧你,否則別的兄弟知道了我也說不過去,第一個月暫時就按五貫錢,日後看情況再漲!至於你的吃住問題,過幾天我的新宅就收拾好了,你先找家客棧委屈幾天,到時你一併搬進去,反正你做的事情大多不用去碼頭,在府上住著也方便!」
「這,這樣方便嗎?」五貫錢的月薪讓許鴻根本無法拒絕,可一聽到丁力最後的那句話,卻又顯得猶豫了起來,猶如丁力給他五貫錢就會買了他的人一般,一臉浮腫的五官扭曲到了一起,極為滑稽。
「嗯?」見狀,丁力先是一愣,不解的看了一眼許鴻,隨即立馬琢磨出了對方的心思,唯恐對方心生誤會,連忙笑著補充:「疏忽了疏忽了!許兄你放心!這只是為了你的工作便利,若是你不想搬入我那裡,你也可以自己解決吃住問題!當然,就算現在搬進去了,日後若是你想離開,我丁力以人格做保證,絕不以任何借口橫加阻攔!」
「不是,丁兄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下,丁力的表態讓許鴻徹底尷尬了,一時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心中更是暗罵自己一個讀書人怎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多虧了暮色昏暗,漲紅了臉的許鴻盡量垂著頭,不停的向丁力連連拱手解釋:「我只是,只是在想,會不會給丁兄帶來麻煩,絕對沒有丁兄所說那般意思!」
「明白,明白!許兄也不要誤會,只是有些話說在前比較好,大家心裡都踏實!」丁力心知肚明的笑了笑,理解的點了點頭,一旁的賽義加德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也很是無奈的苦笑連連,很是不解的盯著身旁的力哥,不斷的投去疑惑的目光,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力哥非要找這麼一個又窮又酸的書生幫忙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