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疼痛感從心底蔓延,意識終於慢慢的恢復,沉熏睜開了眼睛。
守在床邊的陰夜冥愣住。
陽光從簡陋的窗戶照射進來,照射在兩個人的中間,像是一條河,他們兩個人從一開始就站在河的對岸,所以,無法泅渡。
沉熏虛弱地笑了一笑。
陰夜冥臉上笑容盛放,笑出聲來:「沉熏,你醒了。」他急急的探了探她的額頭,繞已經退了,他有些虛軟的鬆了一口:「沒事了,沒事了。」他忽然想起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忙又解釋道:「這裡是農戶的家裡,我們被農戶所救了。」頓了一頓,又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定很餓
了,朕去拿食物。」
「嗯!」沉熏含笑應聲,他起身離開,他的身影漸漸的在眼中幻化開來,然後隨著什麼東西滾落,一天,她昏迷了一天的時間,醒來看到了他
像是蒼老了十年。
聽得腳步漸近的聲音,沉熏忙側過頭,拭去了眼角的某種痕跡,漾開淡淡的笑容。
陰夜冥放下粥,起身過來扶起她,這裡非常的簡陋,連可靠的地方都沒有,他乾脆側身坐在床沿,讓她靠在他的肩上,一隻手用勺
子舀了粥,
送到沉熏的唇邊。
然而沉熏沒有張口。
「怎麼了?」陰夜冥輕聲問。
「我想自己來。」
「嗯!」陰夜冥聲音依舊,把勺子放回碗中,語帶調侃道:「朕只要當個讓你依靠的架子就成,其它的什麼也不幹。」
沉熏沒有應聲,也沒有動,只是靜靜的,虛軟的靠在他的肩上,記憶中,她第一次離他這樣的近,近得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呼吸聲,淺淺的呼吸
聲,就在耳旁,還有心跳的聲音。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動,他安靜的坐著,她靜靜的靠在他的肩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開口說話了,聲音輕輕的,但是極是清晰:
「我不喜歡你。」
「嗯!」他輕聲應答。
「如果可以,我希望這輩子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嗯!」他聲音輕柔。
「以後,我會忘了你。」話說口的同時,有什麼東西又一次的從眼角滑落。
「嗯,忘得乾乾淨淨。」他說,一邊伸手輕柔的逝
去她如雨的淚珠:「沉熏,不要哭,快點喝粥吧,喝了粥,身體有力氣了,你才有力氣回到
心愛的夫君身邊。」
「嗯!」她應聲,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然後,慢慢的離開了他的肩頭,慢慢的舀起粥往空中送去,一勺,又一勺
一碗粥還沒有吃完,房門就被推開了。
準確的說,是被撞開了。
沉熏手中的勺子掉在地上,陰夜冥眼眸微凝。
「終於找到你們了。」伴隨著一聲冷笑,一個身影踏入房中,是端康晟。
「沉熏,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的。」他說,然後,他猙笑著向她走去,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忘記了,眼中就只有她,這一次,她再也不能從他
身邊逃走了,這一次,他要把她囚禁在他的身邊。
「是嗎?」他還沒有走到她的身邊的時候,一句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腳步。
「端康晟,需要逃的人,是你才對。」門口,一身玄色衣衫的陰夜辰悠然而立,聲音溫和,目光冷冽如冰。
端康晟臉上的猙獰的笑意忽然轉變成了迷惘之
色,迷惘的看著瞬間轉變的場景,他的親兵,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親兵,全都把手中的長槍指向他
皇權,其實是這個世上最可怕也是最脆弱的東西,當皇權賴以生存的軍事實力被摧毀了之後,那麼摧毀皇權,易如反掌。
「把他給本王拿下。」
陰夜辰沒有再看端康晟一眼,只是一揮手,立刻,端康晟被湧上來的自己的親兵押住,這個瘋狂得已經失去了理智的男人,但是他的親兵還沒
有失去理智,人都是惜命的,更何況還有那位口才極佳的禮部大臣的遊說,端康晟很快被押下去,沒有人會在意他口中叫囂的話。
屋內,只剩下三個人。
沉熏一隻手撐在床沿,神色是空茫的,彷彿對方才一連串的驚變沒有反應過來,陰夜冥已經不知何時站起身,站在沉熏的前面,陰夜辰站在門
口。
空氣凝滯了一瞬。
陰夜冥身子先移動,因為猝然不備,沒有預料到他和她的夫君會是這樣的相聚,他和她會是這樣猝然的別離,他的四肢有些僵硬,他有些僵
硬地一笑:「這次,真是有勞南王了。」
「是臣救駕來遲。」陰夜辰身形亦是移動,視線看著床上的人影,心口絞痛得連呼吸都是痛的。
陰夜冥向著屋外走去,走向他的天下,陰夜辰向著屋內走來,走向他的娘子,錯亂的軌跡恢復了正常。
真的,都能夠恢復得了嗎?
陰夜辰當然看見了沉熏眼底的空茫,從未有過的空茫,心底絲絲縷縷的疼痛蔓延,他微微一笑,慢慢的坐到床沿,慢慢的拾起她的手,攬她入
懷。
「娘子,你這次不乖哦。」一聲歎息溢出口。
「夫君,對不起,我??」
一根手指點住了她的唇,制止了她要說的話。
「沒關係。」陰夜辰含笑的看著她:「娘子,這不是你的錯,不用說對不起,你只是很累很累了,累得迷了路而已,就像我當初也迷路了一樣。」他親柔的親吻她的額頭:「沒關係,我會帶你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
沉熏眼底終於不再空茫,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是的,她是迷了路了,只要有夫君在,他就會領她找到回家的路,找到通往幸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