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近幾個座位的人眼睛齊刷刷往陸天誠身上聚焦,陸天誠一陣心虛。咦?我說什麼了?不就是說原來那個自己的字體實在不怎麼樣嘛。
一位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從座位上站起來,義憤填膺地道:「狂妄之徒!這書壁上都是當代名士佳作,哪能讓你如此貶低。」
「你誤會了。」看到四週一片贊同那人說話的神情,陸天誠忙澄清道:「我是說這首詩,」他舉手指向書壁上那首歪歪斜斜的七絕,「這字寫得不好。」
數下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那位年輕人皺著眉道:「兄台想必是新進京的,此首七絕是誠王親筆所題,最好不要妄加議論。」
鬱悶,連「自己」的字寫得好不好都不能說了。可是如果仍想繼續遛下去,身份還是需要保密的。「多謝指點。」他點點頭,轉身欲往樓上走,沒兩步,被一個中年人攔住了。
「這位公子,我家掌櫃的有請。」畢恭畢敬地將陸天誠請到二樓一處雅間。陸天誠仔細看,這雅間卻比他剛才那間好多了。器物更加精美,裝潢也更加富麗。一個笑容滿面的老者從裡面迎了出來「貴客!貴客!今天早起喜鵲就在我耳邊叫,果然,您就來了。」
陸天誠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將中年人遣走,老者把門關緊,大禮參拜道:「草民米興忠拜見誠王。」瞥見陸天誠茫然的樣子,林菱在他身後悄悄提醒了一句,「醉仙樓的掌櫃。」
陸天陳恍然大悟,「米掌櫃不必多禮。本王今天只想隨便逛逛,米掌櫃喊我成公子就好。」
「是。」米興忠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地道:「看見王爺今天微服出行,小人就心裡有數,所以才沒敢在外面胡喊。剛才聽下人說,王爺對小店的書壁有不滿之處。請王爺提出來,小人立刻去改。」
「你的書壁很好。」陸天誠乾笑道:「是我那首詩有些煞風景。」
「哪裡,敝酒樓多虧了王爺的題詩,才能名聲大振。」米掌櫃盡揀好聽的說,「王爺的題詩自成一體,豈是那些無知小人所能理解的。」
這麼說,對這首詩有非議的不止是自己。就納悶了,一個當朝的王爺,不是應該自小就接受各方面的教育麼。自己寫得不好看,是因為前世沒有練過書法,純粹來到這裡後惡補的。可那位真正的原主寫成這樣,就說不過去了吧?聯想到與陸天羽的御書房相比,王府書房裡的書籍數目明顯要少好多。即便有,經書史冊也少得可憐,多是一些武功典籍之類。難不成那位原主就屬於不愛看書的?
這次,他倒是猜對了。原來的陸天誠自幼對於看書就毫無興趣,只偏愛棍棒之類。稍長大些,對於詩書經文更是頭疼。又有太后溺愛,養成任性蠻毒的性子,不知變著法地氣走了多少位授業先生。耍起刀槍就來了興致,提起筆來,卻總是擰著個勁。為著這,陸天誠被太后和先皇訓斥了多次,奈何這位誠王好像天生就和詩書有仇,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就是改不了的毛病。後來看陸天誠實在不是習文練字的料,而且對於武學一道有些心得,便也聽之任之了。
這些情況,現在的陸天誠自是不知。他只是覺得,以這種字體題在書壁上,尤其身處名家佳作的包圍之中,絕對是貽笑大方。他以後在鳳京的日子長著呢,想到每個見過這首詩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長期下去,他的名聲都被敗壞了。
「我覺得不好。」陸天誠搖搖頭,堅決地道:「還是把那首詩撤了吧。要是不方便,用些什麼東西蓋住也成。」
「這」,米興忠搓著手,沒想到誠王會提起這件事。當初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陸天誠墨寶,就這樣撤下去,真是不甘心。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匣子,雙手奉到陸天誠跟前。「王爺的題詩是敝酒樓的鎮店之寶,請王爺看在小人的一片誠心,允許小人繼續保留。這是些微薄禮,還望王爺笑納。」
陸天誠想拒絕,可看見米興忠這樣大歲數人,還做出曲意奉承的樣子,話梗在嗓子裡說不出來了。
林菱見場面冷下來,在陸天誠身後輕喚了一聲,「王爺。」
看陸天誠回頭,她咬咬嘴唇,希望王爺不要嫌她自作主張。「王爺,您不就是不滿意那首詩嗎。要不您重寫一首?」
「好。」米興忠很高興,「如果能得王爺再贈墨寶,實是小人的榮幸。」
陸天誠也有些心動。題詞也!咱也可以享受一把這種待遇。而且,那首詩寫得實在是難看,也不是我寫得,憑什麼要我去背黑鍋。自己做詩這件事連想都不用想,不過中國古代經典詩詞無數,我可以照搬過來呀,反正這裡不會有人知道。仔細想了想,他決定寫原來最喜歡的《春江花月夜》。
喚人拿來紙筆,陸天誠書寫極順,一氣呵成。米興忠眼睛都直了,喃喃自語道:「想不到王爺才情如此之高。」
陸天誠也比較滿意,至少這篇寫得還能看。米興忠再度奉上匣子,陸天誠推辭半天,看米興忠確實是誠心誠意,才讓丫頭們收下。
有低沉的悶雷聲滾過雲際,天色也陰了下來。「可能要下雨。」剛從醉仙樓裡出來的陸天誠見狀判斷道。街邊的行人急匆匆趕路,不一會兒就少了大半。陸天誠帶著林菱她們快速地走,到後來,含著雨腥味的風在道路上打著旋,捲起的細小砂石打得人臉生疼,街道兩邊的窗戶一扇扇相繼關嚴。林菱和雲珠霞珠哪裡經過這個,走得氣喘吁吁,步伐也慢了下來。陸天誠也顧不得了,拉著林菱往前跑。詹逸群則一邊一個,拖著兩個丫鬟。相對於陸天誠的狼狽,他倒是明顯輕鬆許多。待陸天誠汗流浹背地趕到王府馬車停留的地方,馬車伕正著急呢,又怕錯過了不敢去找,看他們回來,立刻迎上來。大大的雨點開始星星點點地砸到地面,趕緊把林菱和雲珠霞珠推上車去,自己也跟著鑽進去,這時蓄足聲勢的雨水終於嘩嘩地從天上傾倒了下來。
慶幸沒有挨澆,可是外面趕車的車伕和詹逸群怎麼辦?看看車廂,還真掛著備用的雨傘。雖然下這樣大的雨,雨傘不一定管用,那也總好過沒有。陸天誠將車廂門推開一條縫,把傘遞了出去。「詹逸群!」雨太大,馬車又在快速地跑,陸天誠一張口便嗆著了,「咳咳,給你們雨傘。」
詹逸群回頭道:「王爺,屬下已經穿上蓑衣了。」馬車顛簸,迎面的風刺眼,看不清詹逸群的表情,只是覺得那股圍繞已久的寒意突然消失了。
仔細看,車伕和詹逸群身上都披上了蓑衣。想想也對,馬車伕總出門,不可能沒有準備。陸天誠縮回車廂。
車剛在王府門口停穩,有人就衝了上來。原來皇上口諭到了,宣陸天誠速速進宮。傳旨的太監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就算那是親哥哥,讓皇上等可不好。陸天誠連車都沒下,在車廂內迅速換好正式的衣冠,由詹逸群隨侍入宮去了。
冒雨深一腳淺一腳地跨進御書房,商丞相和戶部、工部的幾位尚書侍郎已經在了。見過禮,陸天羽命令總管太監拿給陸天誠幾份奏則。「你也看看,太不像話了。」
看陸天羽平素親和的面容變成了三九嚴冬,陸天誠心裡咂舌:皇兄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翻閱那些奏則,都是彈劾今年的治水都監胡均侵吞賑災銀兩、水利工程粗製濫造,陸天誠心裡也有了火氣。
前世,只從電視裡看過南方水患。即使提前預防、過後措施到位,仍是有人命折在裡面。每當看到播放的抗洪景象以及洪水過後的滿地瘡痍,還有一個個在洪水中逝去的官兵遺容,當時的王曉穎都感覺難受得很。沒想到到了這裡也有水患,還有藉機發財的。
「朕要派人去查實,可是戶部和工部可以擔當此任的大臣都有職責在身,無法前往。威望不夠的,朕又擔心不能壓制當地官吏。想來想去,只能麻煩皇弟跑一趟了。」等陸天誠閱過奏折,陸天羽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讓我去啊?陸天誠皺著眉頭,「臣弟對治水一竅不通,只怕辜負皇上聖意。」我剛把這裡的事情慮出點頭緒,你又要把我派到新地方去,也不怕我搞砸了?他垮下臉道。
「從目前來說,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了。」陸天羽使勁盯著自家弟弟,你不來幫我,我找誰去?
無視他們兄弟二人的「眉目傳情」,商丞相和幾位大臣也紛紛表態支持誠王擔此大任。最後,陸天羽拍板,就這樣定下來了。而且,要求陸天誠明日就起程出發。
唉!皇上一句話,臣子跑斷腿。陸天誠從御書房出來,接著冒雨直奔慈寧宮找太后辭行去了。
太后不知從什麼渠道知道了這件事,雖然捨不得,卻勸告陸天誠以大局為重,又勉勵他幾句。最後道:「天誠你的新娘人選,哀家初步定了幾個。現在看來你是沒時間選了,就等你回京吧。」
陸天誠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些日子忙得,把這件事忘了。看來皇兄派的這件差事,還真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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