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很窮嗎?陸天誠偷偷往上面看了一眼,陸天羽面色微沉,不知是生戶部尚書的氣還是為捉衿見肘的錢財煩惱。
有幾位大臣奏請加稅,陸天誠感覺不妥。如戶部尚書所言,百業凋零,百姓困苦,再增加稅收,那不是更讓人活不下去了?可是他不知道該怎樣說合適,只能眼巴巴瞅著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正歡。
一位稍年輕些,也有三十左右的大臣出列道:「皇上,臣以為,既然現在國庫艱難,何不暫時實行『均稅制』,待財政情況好轉,再行取消。這樣,可解燃眉之急。」
陸天羽還沒說話,底下大臣多數都已哄喊起來,「皇上不可!」「不可聽信蘇高異讒言呀!皇上!」「皇上,先皇曾批駁過『均稅』一說,蘇高異此言,分明是蔑視先皇,欲陷皇上於不義!」一時場面混亂不堪。
這些人反彈如此強烈,那個「均稅制」是什麼意思?因為一無所知,陸天誠也只能耐心聽下去,試圖從諸臣的話中找到有助於他理解「均稅」的隻言片語。
見大多數大臣都表示反對,陸天羽挑挑眉,「朕倒以為,蘇卿家所言有理。」他看看底下目瞪口呆的臣子們,接著道:「現在哪裡都要用錢,可加稅顯然不太可行。暫時實行「均稅」,解這次燃眉之急,等過了這陣子再改回來就好了。丞相以為如何?」望向那位花白鬍鬚的丞相,陸天羽眼中露出詢問。
剛才大臣們和陸天羽說話時,那位老者一直捻著鬍鬚沒有吱聲。見陸天羽問起,躬身奏道:「皇上,臣以為,蘇大人初衷雖好,可是『均稅』一說,曾被先皇批駁。要是皇上同意,就怕天下人會有不好的議論。」
老奸巨滑!陸天誠心裡下了結論,不明著反對,就告訴你,你老爹當年沒同意做,你要是做了,就是反對自己的父親,就是不孝順。這位老大人夠狠。就不知道陸天羽會不會惱火?
又往上看了一眼,瞥見陸天誠面色平靜,連剛才那絲陰沉都沒有了,「丞相說的也是,那不知丞相有無良策可以教朕?」
「增加稅收確實不可,老臣愚昧,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不過,老臣願意捐出一年俸祿,為朝廷分憂。」
陸天羽笑逐顏開,「顏丞相不愧是忠心良輔。」
一干臣子見丞相表態,便也紛紛表示願意捐出自己多少俸祿。陸天羽微笑照收,氣氛好不和諧。然後指派戶部尚書無論如何要保證將士供給。
這就算完了?陸天誠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可是細想想,他又說不出來。只是單純地覺得彆扭。好像有點兒「雷聲大,雨點小」似的。
此事算告一段落。又有一位大臣出來稟奏,卻是橫跨陸朝最大的河流——離江到了汛期,按慣例,要從戶部或工部中選派出治水都監到相關府州進行巡視,督促當地做好防洪抗澇的工作。因為這是每年都有的工作,所以很快選出人選,各位大臣沒有異議。
沒有人再出列奏事了。值事太監高唱了一聲:「退朝!」大臣們便默契地魚貫而出。出了殿門,官員們掃去剛才的拘謹,三三倆倆地說著走著。那位丞相大人故意跟陸天誠走了個並肩,含笑道:「王爺回京之後,老夫一直沒機會給您接風。撿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老夫就在府中為王爺接風洗塵,還請王爺賞臉哦。」
「多謝您的美意。」陸天誠猶豫怎麼推辭,臉上還得帶著笑,好難過。太監張超適時跑了過來,「王爺留步。皇上口諭,請您去御書房。」
太及時了!陸天誠暗地鬆了口氣,面上還作出歉然的樣子,「今天看來是不湊巧了。改日,改日本王一定前去叨擾,到時候您不要嫌我煩就好。」
「哪裡哪裡,王爺說笑了。」老丞相笑瞇瞇地先走了,陸天誠跟著張超到了御書房。
陸天羽正坐在書案後,兩道眉毛緊緊皺在一起。見陸天誠進來,擺手示意他坐下,將旁邊隨侍的宮人遣走,劈頭就問:「先告訴我,你今天,看出什麼了?」
猜測陸天羽是要和自己說些事情,陸天誠想了想,將自己的疑問在腦海中組織好,坦然道:「我覺得,不能小看北疆的狄族。他們既然敢生事,肯定有所考慮。還有,既然朝廷沒錢,大臣們捐出俸祿,真能解決問題嗎?我是不懂那個「均稅」,但是皇兄既然同意,應該有自己的道理。暫時就這兩條了。」
陸天羽點點頭,「陸天遙反叛,並不僅僅在各地埋下伏筆,我懷疑,狄族趁火打劫,也是他從中慫恿。」
聯繫外族侵略本國?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陸奸」之類的說法。陸天誠冷哼一聲。
「至於那個『均稅制』,你當然不記得了,還是父皇在世時,由當時的丞相楊炎提出來的。」經過陸天羽的解說,陸天誠對這個引發爭議的「均稅」,才算明白一二。陸朝一直執行的,是按人頭計算的租庸調製,按人丁納稅服役。但是推行至今,人口的大量增加,土地已經出現不夠分配的現象。加上土地買賣,失去土地的百姓無法交稅,成為逃戶。貧富相差越來越大,朝廷收入不見增加,倒是讓某些高官富戶撿了便宜。有鑒於此,楊炎提出「均稅」,改按人丁徵收為按田地徵收,以財產來定稅。實行容易,而且不管百姓遷往何處,只要有財產,就要交稅。對於促進各種交流也很有好處。
「那不是挺好嗎?為什麼大臣們如此反對?」陸天誠不解,聽起來很不錯呀。
陸天羽苦笑,「實行租庸調製,皇室、外戚、各級官吏等享有免稅特權;而實行均稅制,連你在內,都要交稅。」
原來如此。損害了自身利益,所以才會被官員們拒絕。「那當時均稅制被父皇否決,真是他的真實意思?還有,那位楊丞相後來怎樣了?」
「是不是真意我不知道。那位楊丞相,後來告老還鄉了。」陸天羽歎口氣。「我倒是早有實行均稅的想法。今天蘇高異冒昧提出來,正好藉機看看臣子們的反應。可惜。」
所以你一看幾乎是全體反對,立刻見好就收。陸天誠為他這位皇兄感到可憐。既然他想作位明君,只怕今後有得磨了。
「我肯定會支持皇兄。」先把自己的態度表明了,安慰一下,見陸天誠點頭,眉頭還是緊鎖,有句話不知不覺地冒了出來,「其實皇兄,你可以多培養自己的勢力,省得說話還得顧忌來顧忌去的。」
「新人肯定是要提的。明年就是例行的大考,應該會發現幾個傑出的人才吧。」陸天羽拍拍桌案道。
陸天誠翻翻白眼,似乎來這裡後,翻白眼的幾率提高了,鬱悶。「為什麼非等明年呢?今年加開一次不行?」看陸天羽挺聰明的,怎麼這上頭倒糊塗了。
「對呀!」陸天羽眼睛一亮。他其實是鑽了牛角尖,沒見過不是正常年份的考試,潛意識裡,便覺得只能該什麼時間考便什麼時間考了。哪像陸天誠,前世從小到大,身經「百戰」,那就是考起來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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