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齊倫面目有些猙獰,即使在漆黑的夜晚,我也看的出他現在很憤怒,想是發了瘋一樣的走到我們面前。手上握的劍仍然還滴著血,我摀住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拿著劍指著我道:「你以為他會帶你逃走?你不要忘了你們蕭家是如何被滅的。不是他,你們蕭家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的下場。不是他,你現在也不會淪落異鄉。」
他的話把我隱藏在心中最深的傷痛都揪了出來,此時我還是與他緊握著手,想起父親、母親死的那一刻,想起離開上官府那些人在一旁取笑的情景,想起今日在宣府所受的侮辱。眼眶慢慢的模糊了起來,最後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的滴了下來。上官朔也感覺我的異常,把我的手握的更緊了:「你現在是想跟著他回去,還是跟著我逃回去?」
我看著他,他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宣齊倫步步逼近,我現在也別無選擇,跟著上官朔回去比當個什麼歌姬的好。只是已經沒有了退路,後面便是懸崖,我扭過頭,看了一眼,都是陡峭的山石,只有幾棵樹懸在山上。宣齊倫一步一步的逼近,我與上官朔兩人小心的退後走了幾步,可是已經走到了盡頭,根本不能再往後走了。
「哈哈,你們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再往後走就會粉身碎骨。」後面的士兵也已經離我們不足十米遠了。
我看著宣齊倫滿臉的血跡,睿王爺一臉得意的表情,還有倒在血泊重的孫鏡。淚水已經被風吹乾了,我鬆開上官朔的手,一轉身閉上雙眼跳下懸崖。或許有來生,我不用在出身在官宦之家,不會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也不會再淪落到逼做物品一樣獻給人。風在我耳邊呼呼的吹著,我聽不到他們的呼叫聲,也聽不到有人撕心裂肺悲喊聲。只是沒過多久,身體像是沒人擋住了,也停止了下落,我睜開眼,原來掛在一棵老樹上。看著下面黑漆無底的懸崖,雙腳發軟全身也都冒著冷汗。我像四周看了看,旁邊有一處空地,只有幾棵不知名的小樹。腿已經被刮傷,我慢慢的順著樹枝爬到那片不足五米的小空地。還沒落地,那個樹枝便有些承受不住,掉了下去,幸好我一隻腿已經著了地,怕是再差一點我便真的掉下懸崖去了,人已經癱瘓著坐在地上。衣服已經都破了,因我一整個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寧,也忘了換一身衣裳,現在身上穿的還是之前那一套輕紗,可是卻早已經被野草、樹枝割的不像樣了。現在身上的痛楚都湧了上來,手臂都已經掛了幾道長長的傷痕。因為從山上跳下來,腿在樹上刮到了,血已經慢慢的溢了出來。
坐下來沒過多久,一聲悶響傳入耳裡。這次,他沒有掛在樹上,而是直接跳到這個平地裡。我驚愕的看著他,他像是早就知道我掉到這裡一樣,手指輕輕的唇邊比了比,然後他帶著我靠在最裡面的牆壁躲了躲。
這時,上面傳來一陣怒吼:「都給我去山下看看,死要見屍。」
腳步聲慢慢的離去,我鬆了一口氣,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他找不到我們的屍體,還會再來這裡的。」
上官朔已經把衣服脫下披到我身上,我想躲開,他卻有些無力道:「別躲,你受傷了。你不能生病,不然我們真的逃不出去了。」
一陣冷風吹來,身上又都痛了起來,我打了個哆嗦也沒有再躲開了。怔怔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一塊空地?」
上官朔指著剛才掛著我的樹道:「我看它掛著你,而你卻慢慢的往裡挪,後來掛著你的那一節樹枝掉下去了。卻沒有看到你,我就猜到了你肯定沒事,而且這裡一定還有藏身之處。」
「啊?那宣齊倫不也看到了。」
上官朔搖搖頭:「他沒看到。我看到你無事後。才又跳了下來。」
我指了指外面那棵樹驚訝道:「難道他就不會看到那棵樹嗎?」
「不會。因為掛住你地那節樹枝已經掉到山崖下了。我也怕他會下來找。幸好那棵樹枝已經掉下去了。在山上看不到那棵樹。且現在正好天黑也看不清楚。」
「可是我們怎麼回去啊?」我看著四周陡峭地山壁。宣齊倫在山下找不到我們地屍體。必定會再跑到山上來尋。
上官朔幫我把衣服蓋好後。看著外面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先出去看看。」
我也想跟著起來,可是腿上的傷讓我連站都站不起來,上官朔轉過身又把我扶好,衣服蓋好後囑咐道:「你安心在這休息會兒,不然你要是不能走了,我們真的逃不出這裡了。」
我還想說話,卻又被他按住,只得作罷,看著他慢慢的走到外面細細的打量著四周,身上的傷又開始痛了起來,便也沒有起來,靠著後面的石壁,雙眼慢慢的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上官朔輕輕的推著我叫道:「起來了,我們要走了。」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此時天空還是漆黑,我擦了擦乾涉的雙眸,看著他道:「都是峭壁,我的腿又受傷了……」
上官朔不知在哪裡找到的古籐,他把古籐拿給我指著我的腰道:「把我們兩個都綁在一起,然後我背你上去。」
我知道他要我們兩個綁在一起,因為我的腿傷肯定是爬不動了還有我手上都是傷痕,怕我的手沒了力氣抓不住他掉下懸崖。天快亮了,待天亮了我們就很容易被發現了,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上官朔背對著我,我輕輕的靠著他的背,抓著他的肩膀,他綁緊後,就開始慢慢的往上爬。
上官朔背著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浸出了汗水,我緊緊的貼著他的背抱著他的脖子,不敢往山下看。身上有個古籐綁著雖然讓上官朔減輕了一些負擔,但還有很吃力。
幸好我們掉的地方離山上不是很遠,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上官朔就背著我到了山頂。我們兩個都躺在地上喘著大氣,突然一雙黑色的鞋子站在我面前,心中一驚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卻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上官朔也已經站了起來,看著那個白面書生有些怒道:「你怎麼這時候才來?」
我也急忙跟著站了起來,看著這個五官俊美,全身都透著一股書生氣的男子。他也正細細的打量著我,看著我笑道:「就是她?」
上官朔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的拍了拍身上的塵灰。我的好奇心也收起,低頭看了看身上不倫不類的樣子,也急忙拍了拍,但是上官朔的衣服卻不敢脫掉。因為裡面的衣服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尤其是袖子幾乎已經都被刮破了。拍了拍身上的塵灰,此時臉上如何我已經無暇顧及了。
上官朔指著不遠處的馬車道:「你這樣上來,不怕被發現?」
白面書生卻指著山下,略有些嘲笑道:「都守在山下了呢!」
上官朔抓著我的手,有些焦急的走到馬車上,一把把我抱上馬車,我還來不及叫出聲,他就已經把我輕放在馬車裡的軟墊上了。然後又走了出去,壓低著聲音叫著那人趕緊上車走。
過了片刻,上官朔與白面書生兩人都走進馬車,白面書生還沒坐下便被上官朔趕了出去,又有些不悅道:「可有衣服?」
白面書生掀起的車簾指著我旁邊的包袱道:「都在那裡,你們先換上吧!」
這時,馬車輪子已經開始滾動起來,我把旁邊的包袱打開,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布衣,也沒有女裝都是男裝。上官朔隨便拿了一套衣裳給我,讓我先換上。他先走到外面與白面書生聊了起來。
我換好衣服後,便把車簾掀開:「你也趕緊去換吧!」
上官朔有些怔怔的看著我,我摸了摸我的頭髮,因為是穿男衣,且我頭髮早已經亂的不行了,我隨便拿起一根繩子全部綁了起來。
「那裡不妥嗎?」
上官朔已經走到車內了,搖搖頭也沒有再說話。我也走出了車外,跟著那個白面書生坐在一起。
那白面書生拿起了一塊帕子,又拿出了水壺洗了洗遞到我面前:「將就將就。」
臉上已經是滾燙,剛擦完白面書生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假鬍子,讓我帶上。我也知道是為了不讓他們發現,便拿了過來貼了上去。這時,上官朔已經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我剛貼好鬍子便扭過頭去看著他。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想笑卻有不敢笑出聲的摸樣。我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找不出原因又轉過頭看了看那白面書生,誰知一看他的摸樣與上官朔的一樣。
「你們是怎麼了?怎麼都這副摸樣?」
上官朔一把握住我的手,我吃驚的扭過頭蹙著眉頭不悅的看著他。誰知他把我臉上的假鬍子拿了下來,換了個方向再貼了上去:「剛才貼反了。」
臉上已經火熱,急忙跑到車內,又把髒衣服都收拾了起來。很快馬車便駛下山去,上官朔也走了進來,坐在我旁邊。
「還疼嗎?」
我搖搖頭,深歎一聲:「不知小舞他們怎麼樣了,昨夜孫鏡被抓了,小舞不知是不是也被抓了?」
「不用擔心,他們都沒事。」
「可是昨夜……」想起昨夜宣齊倫把孫鏡的手砍斷的那一幕,肚子猶如翻腸蹈海。
「沒事吧!」上官朔忙拿出一副帕子給我,我搖搖頭輕歎道:「昨夜孫鏡……」話還沒說完,上官朔就已經道:「不要想了,他們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