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潘國慶知道我是他的上司之後,有好幾次他都發來郵件,對我說了些誤會呀,對不起之類的說話。他說,固然有出於保護女性的本能,又有想在上司面前出出風頭,表現表現一下自己的意思,怎麼想到你原來是網站裡的人來的呢?
想想,站在他的角度來看,也不算什麼很出格的事情,再加上他態度還算誠懇,彼此都是大男人來,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便和他有了幾句聊。怎麼著,今後還要工作的嘛。倒沒想到,潘國慶剛對我說過譚杏喜歡我,之後又發來郵件,說我們之間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不如下班後出去來上兩小杯?
礙於情面,人家都自認栽了你還要怎麼樣?更何況我的心裡並沒有過要潘國慶怎麼怎麼樣的意思。所以他一提出來,我也覺得很合適。兩個大男人嘛,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於是我對白冰冰發了條短信,說今晚下班後不回住處吃飯了!
這當然有些潑白冰冰的冷水,她近來正在學做菜,有些正在興頭上,忘我到一邊拿著菜譜一邊拿鑊鏟,結果打了雞蛋卻忘記放油。不過一會兒功夫,就聞到了燒焦味,放下書本一看鑊頭,雞蛋變成一塊黑糊糊的鍋巴了。
那場面至今讓我想起來還忍俊不禁偷偷發笑。但白冰冰也有一個好處,就是輕易不言放棄。經過好幾次失敗之後,她開始有些入門了,雖然不能說美味可口,但把飯煮熟,把菜炒好,已經不成問題了。
這種事就是這樣,凡是新學到一樣東西,如學熟了開車,學會了游泳等等,都會興趣大增,恨不得有更多的機會練習,最好旁邊看到的人對她說:嘩!真棒!看不出來哎,都有圍棋八段以上水平了!
本來,我應當在這種時候回租屋陪陪白冰冰,並適時表揚她幾句,難得她對做飯菜有興趣。但權衡再三,我還是決定應潘國慶的約。畢竟,與同事搞好關係,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大不了回去後,我再向白冰冰說清楚就是了。
下班前,我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轉身就看到潘國慶已經來到我的辦公室了。潘國慶人根是北方的人,所以長得還算精神,高高的個子,不像我那樣偏瘦。他是那種神高神大的坯料,有北方人的豪爽和大方。
要不是之前因為白冰冰的事而和他產生誤會,與這樣的一個人交朋友,倒不失為一件好事。當然,現在在他的坦誠相待下,我以為,我們的交往也是不錯的。日後,少不得還要打交道,把工作搞好來。
因為就兩個小伙子吃飯,主要還是喝點小酒說說話兒,也就沒挑練什麼酒家,在附近的飯店選了一間進去坐。這是一間西餐廳改做中餐的飯店。大概這種大排擋式的西餐廳做不出純正的西餐味,很快就讓二手改為中餐館了。
這樣也好,那些西餐高挨椅隔出來的小空間,倒也可以讓就餐者變得半私密起來。只要不是從就餐小閣經過,是不知道每個小閣子裡坐的是什麼人的。服務員見我們走進來後,很快就遞給我們一張菜單,只要我們在菜單上打上勾,就算是我們點的菜了。
這個辦法應該是沿用了西餐廳的那套管理辦法。倒也方便。於是,我和潘國慶盯著菜單點菜的時候,就聽到隔壁傳來了陳宜登和葉脈絡的聲音。這畢竟就是大排擋式的西餐廳,小閣仔是間出來了,聲音卻沒有隔絕。
「脈絡,你還年輕,人也長得可以。要抓緊機會,據說白冰冰已經和曾國分手了,你還不抓住機會更等何時?一個又漂亮又有錢的女總,還那麼的勾魂,你抓住機會上了她,媽的,好過你自己奮鬥三十年了!老子沒有條件,要有條件老子早上了!還用得著與莫丹這種醜女好麼!」陳宜登邪氣十足地說道,尤其是說到白冰冰的時候,口水都他媽的流到了飯碗裡了。
「嗨,瞧你說的,還算你有自知之明,懂得撒泡尿照照自己,知道難入白冰冰的慧眼。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那個邱弦毅,明明離開了網站,怎麼白冰冰就是非要找他回網站來呢?是不是白冰冰看上他了!」葉脈絡不解地說。我看到這時的潘國慶用眼掃了我一下。
「葉脈絡,你不要疑這疑那了。白冰冰要邱弦毅回網站來,確實有她的道理的。在這方面,你我確實不及那小子有靈氣。這網站的實際情況我是知道的。上次,他憑他的前女友拉來了廣告,讓網站得以苟延殘喘;這次網站改型,還是他的點子。這些,還真不能說他什麼。白總要他回來是對的……」
哈,想不到陳宜登還是講了良心說話。
但這些話在葉脈絡聽來,卻渾身不舒服。他賭氣道:「你怎麼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照你這樣子說,我想上白冰冰豈不是懸乎?」
「嘿,一碼歸一碼。這邱弦毅不是有唐嫣昕了麼!這婚姻嘛,國家是有規定的,老婆只准娶一個!他不可能和唐嫣昕好了,就又和白冰冰好!所以你追白冰冰是生活上的事,與弦毅在工作上的事是兩碼子事。」陳宜登對葉脈絡分析道。
這葉脈絡雖然在工作上比較賣力,凡是陳宜登交代給他的工作,都會一絲不苟地完成。所以陳宜登就喜歡他這號人。但除此之外,葉脈絡就沒有什麼可值得稱道的了。他的身高一般,人又比較偽娘,性格還內向,不善於交際,是典型的那種普通男。站在大街上和別人對面而過,過了就過了,沒能給別人留下什麼印象。要讓別人描述對面而過的人怎麼樣,人家只能答不就是一個男青年唄!
所以當下聽得陳宜登分析了白冰冰的情況後,他仍然畏葸不前道:「可是,最近來網站的那個潘國慶,好像對白冰冰很有意思哎。他要是狂追白冰冰,我還是一樣沒有戲。你說是不是?」
陳宜登是網站裡的資深主編,時間做得久了,說話就有些自以為是,好像一切人和事都能被他洞穿似的。他一邊吃著菜,一邊信口開河地說:「脈絡,你怎麼就不用腦子想想呀,那潘國慶才多大年齡?白冰冰能喜歡他麼?女的喜歡男的比
自己年齡大,不是由人個人的喜好決定的。而是由生理功能決定的!我告訴你,假如你連白冰冰都泡不到,那說明你這個人無能。因為,現在追白冰冰是最好的時機了。」
我不知道陳宜登根據什麼來作出此判斷,現在是葉脈絡追白冰冰的最好時機。只怕讓他知道白冰冰現在的實際情況,恐怕他惟有打自己的嘴巴了。我的心裡還在暗暗發笑的時候,潘國慶似乎就有些坐不住了,要站起來走過去和他們理論,我趕忙用眼色制止了他。
其實這有什麼!哪個人前不說人?哪個人後不被人說!有時候知道別人在背後說你些什麼,恐怕對個人的修養還大有裨益呢。正所謂有則改之,無則嘉勉嘛。更何況,到目前為止,陳宜登和葉脈絡還沒有說潘國慶什麼呀。
「我就怕一對她說,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拒絕得讓我無地自容。陳主編,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面子薄,一看見她嚴肅的時候,我還怕她呢,要真想到那方面去的話,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著她開口!」葉脈絡仍然膽怯地說出他的真實想法,他的嗓音尖尖的,還真有女性的銳利。
「葉脈絡啊,漂亮的女孩本來就是驕傲的動物,要說很容易就能夠到手的話,我就不會自降身份,醜女也啃了。告訴你吧,女人天生就怕死纏爛打,不然,曾國又怎麼近得白冰冰的身?你難道還比不過曾國!」陳宜登舉例道。
「可不能拿這個做例子,全網站的人都知道,白冰冰讓曾國近自己,是用來做橋的。所以過橋之後就抽板了。我可是正兒八經想追白冰冰的,情況大不一樣。不具有可比性!我只想問你,如果我真的追白冰冰,你說我有幾分勝算?」葉脈絡很認真地問陳宜登。
陳宜登聽完葉脈絡的問話後,似乎沉吟了好一會,才接著話題道:「不好說,這個可不是平日裡的工作,得看兩人的緣分。好像在這方面你比較弱項。而人家白冰冰又是個富家千金,沒入她的慧眼怕也難成事。」
「那你又叫我追?明知道不可為的事情,你卻鼓勵我上,豈不是害人嗎你!有你這樣做我的分管領導都有的!」
「男人嘛,總得要面對挑戰的!事情都還沒有開始,怎麼就能先說是不可為了呢?你不試過怎麼知道白冰冰就一定不喜歡你了?我看你還是得試試,要真勾搭上了,今後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陳宜登說急眼了似的,竟然把他的真心說話也說出來了。
「妖,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葉脈絡有些不滿意陳宜登,把功利夾雜到他的愛情裡去,使他的心多少有些受到傷害。
我和潘國慶不知為什麼,自從聽到陳宜登和葉脈絡談起追白冰冰的事之後,就非常默契地不說話,側耳傾聽。甚至於服務員捧菜上來了,我們都是用手勢請服務把菜放下。在我來說,固然是要聽聽別人怎麼議論白冰冰的。但在潘國慶來說,他又因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