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經遲了。隨著「讓開讓開!」的喝叫聲,兩個警察從門外走了進來,「誰報的警?是不是有人打架?誰在這裡鬧事,趕緊站出來,聽到了沒有?不然的話就把你們統統拉到派出所一個一個問!」
看來,酒吧的酒客們也不全是冷漠之客!用電話報警,可能表現出來的更隱秘一些。遇上有人打架這種情況,還是由專業的警察來制止比較合適,免得做無為犧牲品。我一聽警察來了,心裡正有些得意,轉頭一看,卻見妹子和三個青年都傻眼了。張著嘴巴不知怎麼辦!
我正想向警察指出這間酒吧如何黑人的時候,就見那妹子早已收起了剛才的囂張,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成份,既有對我的企求,又有一種歉意,總之大概意思就是希望我不要把他們欺詐顧客的事說出來。
我不知道這間酒吧是不是他們幾個小青年合夥開的,如果是,我報告警察知道,他們就得歇業了。想到我自己目前仍然沒有找到工作,我實在不忍心拆穿他們。儘管他們使用那招色誘強賣啤酒的招兒令我討厭,我仍不忍心毀了他們。「是的,剛才確實有人來搗亂,但他們走了。現在,這裡已經沒事了。」
「你確定沒事了嗎?那……好吧,要有什麼事就報警,知道嗎?好吧,既然沒什麼事了。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我們走了。」警察似乎也不想深究,說完就走人了。那妹子頓時如虛脫似的大鬆了一口氣。
那三個青年對我投來了感謝的眼光。那個酒保還在吧檯裡拿了一條煙用塑料袋裝好遞給我,「多謝兄弟!有時間再來喝過!交個朋友?」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當然也沒有為自己喝的那瓶白蘭地埋單。我要趕著出去多謝一個人。所以我推開酒保遞過來的香煙,只說了聲後會有期,便匆匆忙忙離開了酒吧,追那兩個警察去。果然,在轉過一個街口的地方,兩個警察站在那兒等我走上來。
一見面,那個稍高些的警察一拳就衝我打來,我連忙伸手接住,用掌把他的拳頭包起來。「我草,你死牛牯哥呀,想害我執勤犯錯是不是?怎麼就和人家打起來了?要不是剛好是我執勤,這會兒你就得在派出所裡坐了!」
我滿不在乎道:「坐就坐,又不是我撩事生非。我心情不好,進去喝杯酒,沒想到剛喝了兩口,那個妹子就坐近來,問也沒問我一句,就叫人開了一打啤酒,上了幾碟小菜,還說二千多元請妹子喝酒值了。我能不火嗎!」
那個叫我「牛牯」的警察就笑了起來,什麼牌子的啤酒這麼厲害?要到二千多元?
我笑道:「什麼牌子?分明就是見我一個人進去,想欺詐我!老子怕誰?不跟他們發火跟誰發火呵!想我們當年小時候,打打鬧鬧還不是小菜一碟!還怕他們不成?一對三我也不懼他們。你要是再遲些兒來,他們中現在準得要有一到兩個得到醫院躺病床去!」
我這樣說著,就和兩個警察笑起來。那個叫我「牛牯」的警察,是我的發小,名叫周木青。在村裡的時候,我和他是最能打的,不想長大後,他卻考上了警校,當上了警察。而我卻去學中系,在網站裡與女上司糾纏不清。
剛才一照面,我們都暗暗吃了一驚,但都沒有呼叫出來。一個會意的眼神,我們就繼續裝不認識。不然的話,打架的事那能就這樣解決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依靠喝酒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以後還是少喝酒,想辦法解決問題吧。」
周木青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很驚訝,他怎麼知道我近來活得亂七八糟的呢?我們雖然同城,但在此之前並沒有聯繫過。這就太奇怪了,他怎麼就知道我心情不好?我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問他怎麼知道我近來心情不好呢?
周木青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道:「唉,誰個攤上這些事,誰的心情也不好!」他說著,就伸手到屁股後面掏錢包。打開來一看,只得兩張百元大鈔,便問他的同事身上有多少錢。他的同事身上也不多,只有三張百元大鈔。周木青就合起來遞給我。
只驚訝得我什麼似的!「周木青,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只不過在酒吧裡喝杯酒解解悶兒,我不是墜落!也還未至於窮到要由同鄉來施捨的地步!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怕我日後去打攪你,問你借錢?」
周木青不明白我那麼激動是什麼意思,他假裝不高興的樣子,一手捉住我的一隻手,另一隻手把錢放到我被捉著的手上,「拿著!別跟我客氣,知道不?今天我身上就這麼點兒。我知道這實在拿不出手,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嘿,你這是怎麼了?我就是心情再怎麼不好,也不能和你一見面就要你給錢我啊!再說,我也未至於混到這種地步吧?真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說著,把被他抓住的手握成拳頭,不接他硬要塞給我的錢。同時,我的另一隻手就去扳開他的手腕。
這下子周木青不高興了,一面做著把錢遞給我的動作,一面對我說:「拿著!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又不是給你的,你矯情什麼呢?我要上班,請不到假回村裡,你就代我問聲你爸好就是了。等日後有空我再回去看他老人家!」
我聽完更是氣不過了!「嘿,你這是什麼話啊?我爸好好的你回去看他幹啥?有時間回去也應該把錢給你爸買點他喜歡的東西。好好的你給錢我阿爸做什麼呢?就是要給錢,也應當由我給才是!」
我這樣子說著,仍然在躲周木青的盛情。可周木青這下子停下來了,很吃驚的一副樣子,瞪著眼睛,張著嘴巴,一副不敢相信我的表情!「什麼?」他問,仍然是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你不知道你爸病了?不知道他得了胃癌?」
「什麼?你說什麼?……」我只覺天旋地轉起來,看我在城市裡幹什麼來著!我爸得了胃癌?幹嗎從沒聽我媽說起過的?我這樣子一想,這才驚覺我已經很久很久沒
有打過電話回家問候我爸我媽了!
「周木青!這事你從誰嘴裡知道的?你可別騙我呵!」我心慌意亂地問道。只覺得雙腿有些支撐不起自己了。
「毅哥,你沒事吧?這種事也能拿來騙你的?那可是天打雷辟的謊話來的唷,誰敢拿來開玩笑和騙人呵,是不是?前幾天我妹不是大學開學了麼,從村裡回校路上順道來這裡住了兩天,遊玩一下本市再回校。說起你家的事我才知道你爸得了胃癌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我還以為你回到村裡去了呢。所以剛才在酒吧裡第一眼看到你時,我還驚訝得什麼似的,以為你借酒消愁就是為這個事呢!想不到你至今還沒知道你家出了這麼大件事!」周木青真有些不知該說句什麼好的樣子了。
我呆呆地聽完,自己靠到牆邊去,伸手撐在牆壁上,才不至於讓我的身體癱軟下來。我氣息急促地喘著,心裡那個慌,真不知怎麼形容才好!「木青兄弟,多謝你告訴我這個事。我前段時間手機壞了,又沒有打電話回去過,所以真不知道家裡出了這麼大件事!謝謝你了,我得走了。」
我對周木青說了個謊。這種時候我不可能把我不見了唐嫣昕而心灰意懶,所以手機沒電也不充,讓我媽想把我爸病了這個事告訴我也無從告知。這種事情實在太那個了,我只好對木青兄弟說了個謊。
心慌意亂地和周木青告別之後,我立即回我租住的屋子裡去。我有些慌張地直衝進我的房間裡去,直撲衣櫃,打開來從裡面找到我的存折,一看,我傻眼了!存折裡只有不足三千塊錢!
我的媽呀!這可怎麼辦才好?本來所掙的工資就不多,又是租房又是伙食,有時候還得扮大方討好唐嫣昕。誰叫我這個窮鬼喜歡她呢?後來雖然升職了,薪水比之前多了。可白冰冰奪回網站這段期間裡,我可是坐吃山空的,現在叫我怎麼辦?
不理了,趕回去見見我爸再說。實在沒有辦法,賣田賣地也要的了。我當即兩手哆嗦著,拿起存折就往銀行走去。租屋附近有間儲蓄所,就到那兒取錢就行了。好在時值下午,排隊取錢的人不多,很快就輪到我。「請問,你要取多少?喂,喂,聽到了沒有?你要取多少?」
我如從夢中驚醒似的。「啊!對不起,我……你問我什麼呢?」那銀行職員就對著話筒大聲說道:「我問你要處多少錢!已經問你第三遍了,這次你聽清楚了吧!」
我連忙點點頭,神不守舍地說:「取完。有多少取多少……」
我知道我說話時有些哆嗦,不似來取自己的錢,倒像小偷在取偷來的存折的錢。我感覺到了周圍有好幾雙對我異樣的眼光了。可是,我顧不到這些了。我要趕回村去見見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