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珍兒帶著蘇清涵姐弟倆回了將軍府,來到主院給蘇老夫人請安,卻見堂屋裡多了許多人出來。
蘇老夫人輕瞥了她一眼,說道:「既然來了,還不快向廖老夫人問好。」
與蘇老夫人挨著八仙桌邊坐下的,正是將軍府的太姑小姐,即蘇儼兮的繼姑母,廖蘇氏。
李珍兒嫁入將軍府後見過她幾次,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可她依然還是能夠一眼便能認出她來。本來還心生疑慮,思忖著這廖蘇氏怎麼會突然回將軍府,忽聞蘇老夫人出聲,忙帶著一雙兒女向廖蘇氏福身問好。
「妾身見過姑母,姑母萬福。」說著,又扭頭對倆孩子說,「涵兒,阿,快見過姑祖母。」
「見過姑祖母。」蘇清涵和蘇清姐弟倆一齊向廖蘇氏行禮問安。
面對眼前這位端坐在八仙椅上的老太太,蘇清涵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氣息,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瑟抖,還是面對自家祖母要好些啊。
廖蘇氏抬眸輕瞥了他們三人幾眼,揚了揚手讓他們起身了。
李珍兒和廖顏氏倆人互相見了禮,蘇清涵帶著弟弟蘇清向廖顏氏行禮問安後,又和蘇纖羽及廖如薇見了禮,蘇老夫人這才讓他們入座下首。
廖蘇氏抬眸,目光淡淡地掃過李珍兒和蘇清涵,移至蘇清的身上時停滯了半晌,而後扭過頭,看了一眼低頭飲用綠豆消暑湯的蘇纖羽,轉回頭對蘇老夫人說道:「葉氏沒了這麼多年,單留下纖羽這麼一個丫頭,弟妹你怎麼還沒想著幫儼兮續絃吶?可別斷了我們蘇家的香火才是啊。」
一番話說的儘是嚴重,換成別人早忙著點頭應聲吩咐下去張羅了,可蘇老夫人卻只是笑了笑道:「老將軍遺言,這續絃的事交由纖羽丫頭來辦,好讓她為自己尋一個貼心的繼母,免得受了委屈。」蘇老夫人說完看向蘇纖羽,目光裡滿是慈愛和憐惜。她家老頭子這話,倒是說得好!
低頭只顧食用綠豆湯的蘇纖羽,看似並沒在聽他們說的話,其實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聽著呢。當聽到廖蘇氏話中有話,指責自家祖母沒給父親找續絃時,心裡兀自冷笑著:她這是又要提婚約了嗎?本來自己也不用多去在意,只要她敢提,自然有人敢阻,這倒不會讓自己感到為難。
但當聽到自家祖母說的話後,蘇纖羽逐漸陷入了沉思。讓自己來辦?祖父的這句遺言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喜歡誰做自己的繼母,誰就能當將軍府的第二任嫡夫人?想著,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難怪,難怪李珍兒前世會那般地討好自己。今世雖然已經開始對自己出手,卻是以為自己不知情,表面上對自己仍是和藹可親的模樣。
「哼,今世你休想再取代我娘親的位置!」覆蓋在又密又黑的眼睫毛下的黑眸,逐漸氤氳起一絲絲的戾氣和恨意。沒有人可以取代她娘親在將軍府的地位,沒有!
廖蘇氏和蘇老夫人,以及一旁的李珍兒等人,皆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而是聽著廖蘇氏繼續說道:「哦,是嗎?」說著,轉頭看向蘇纖羽,「那纖羽丫頭可是替你父親物色到一個好妻子了?」
見她問自己話,蘇纖羽連忙收斂起眼中的異樣,目光平靜的抬眸看了看廖蘇氏,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珍兒,而後回過頭來向廖蘇氏欠身道:「回姑祖母,目前還沒有。」
廖蘇氏也看了眼一旁的李珍兒,低眸時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又隨即收斂了,速度快得讓人不易察覺,轉回頭對蘇纖羽說道:「那可得抓緊了,你父親年紀也不小了。不過也得好好找,得配得起我們將軍府才是。」
蘇纖羽聞言,乖巧的點頭應道:「是,姑祖母,侄孫女知道。」說完,轉眸看了李珍兒一眼,想了想,又說道,「姑祖母也知道侄孫女還只是個小丫頭,覓人不易,祖母又疼愛侄孫女,自是事事都依了侄孫女。不知道姑祖母可否與侄孫女一起,幫父親尋覓為將軍府續絃之人呢?」
廖蘇氏聞言,鳳眼含笑的看著她說道:「這是自然。保護好蘇家的香火讓其得以一直延續下去,是姑祖母的份內之事,姑祖母自當責無旁待,纖羽丫頭說得客氣了。」
蘇纖羽笑笑,「那麼姑祖母,現在可是有中意之人了?不如向祖母和侄孫女推薦推薦?」說完,餘光悄瞥了李珍兒一眼,看到她那坐立不安的樣子,心裡甚覺痛快。
前世,自己並沒有經歷這個橋段,即使自己現在不引廖蘇氏說出要為父親續絃的對象,用不了多久她也是會提的。倒不如現在就引廖蘇氏開口,也好讓李珍兒焦急焦急,省得她一天到晚沒事做,盡想著亂七八糟的法子來對付自己。
李珍兒本就因廖蘇氏提及續絃的事,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了,心裡感到非常的憤憤不平:擔心斷什麼香火,不是還有蘇清這根獨苗嗎?!那葉碧蓮死了那麼多年,還不把自己撥正,好歹她也為將軍府生下了一個男丁啊!而且,還是根獨苗!
再看蘇纖羽壓根就沒打算將說要提自己為平妻的事告知兩位長輩,心裡更加沒底了。「好你個蘇纖羽,就知道你的話不能信!」看來一切還是得靠自己才行。
她這般想著,那頭廖蘇氏接著說的話,卻讓她頓時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心裡那叫是一個咬牙切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