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直面麾下的禁衛,元真的神色顯得肅穆之極,在一道道注視著他的視線之中,犀利如鷹隼一般的目光掃過面前那一張張熟悉的面龐。
不知何時,塞外的風雪已經為這些禁衛的眉宇之間染上了一層風霜之色,但苦寒的天氣並沒有使他們萎靡不振,反而為他們平添了幾分悍勇之氣。在大戰將至之際,元真的目光在他們的面部一一掃過之時,禁衛們不由自主端正了臉色、挺起了胸膛,用最嚴肅的態度去迎接元真的審視。
這些禁衛的年紀普遍大於元真,而且元真與他們相處的時間短暫得不超過一個月,然而就是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元真卻依靠著諸般表現與強橫的武功,在禁衛之中樹立了自己的威信並且贏得了他們的信任。
此時元真面前的禁衛十分清楚己方處於不利的境地,可是他們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驚慌,依舊靜靜地等待元真下達命令。
世間之人何其多也,但是有幾個人能夠將生死置之於度外?這些禁衛們難道不怕死嗎?說不怕那是假的,至少多數都是假的。兩軍對壘,生死不由自主,有幾個人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能夠活下來?
禁衛們也不例外,之所以表現得如此淡定從容,是因為除了相信元真會帶領他們選擇正確的道路之外,也離不開心中的那一份驕傲與自信。
某些事情在某些時候在某些人心裡無疑要高於生死,禁衛府號稱軍中精銳集中地,自建立之初就形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能夠被選拔入府的人俱都是軍中的佼佼者。凡是強者,內心之中大都有著自己的堅持。或許平日裡並未表現出來什麼,不過一旦面臨兵凶戰危之時,這份堅持便會從心底爆發出來。
禁衛府這個群英薈萃之地賦予了他們自信,或者也可以說是驕傲,但禁衛們有這個資格去驕傲,因為他們會用鮮血和生命來捍衛自己的榮耀。
不可否認,他們都是一些好戰的傢伙。禁衛府建立時間不長,這些禁衛剛剛脫離軍隊不久,軍人作風中的暴力與強硬尚在他們的身上延續。所幸元真與他們同樣的強硬,在面對強敵之時,做出了符合他們心裡期盼的決定。
元真的決定並沒有讓他們感到失望,就在此時此刻。就站在黑壓壓的陣列之前。望著一百餘名禁衛眼神之中的熱切與期盼,元真冷硬而又清晰的聲音在風中遠遠傳了開來。
「老王!」
「屬下在!」老王頓時精神一振。
「我命你為護旗官……」
元真將手中的八尺陌刀緩緩抬起,鋒利的刀鋒指向陣中兩面迎風狂舞的黑色大旗,一字一頓說道:「發起衝鋒之後,我要你保證軍旗不倒,告訴我,你能否做到?」
「大人請放心……」面帶激動之色。老王大聲應道,「只要屬下尚存一口氣在,軍旗便不會倒。」
似是很滿意老王的回答,元真點了點頭,隨後收回陌刀,繼續用不急不緩的語速沉聲說道:「契丹人,豺狼、強盜、無恥之徒爾……幾十年來,契丹人屢次興兵。犯我邊境,屠我百姓。視我中原如牧場,驅我百姓如牛羊。所殺之人數不勝數,所犯之罪罄竹難書。」
「血債,需要用血來償還!」
不知不覺間,元真說話的語氣逐漸變得激烈起來,雖然從來沒有領兵作戰的經驗,但也知道什麼叫做激勵士氣與身先士卒。
「諸位都是軍中精銳,曾經身經百戰,歷經生死,不懼怕任何危險,敢於面對任何強敵。所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契丹人素來凶狠殘暴,今時今日恰逢其會,正該趁此時機一雪前恥。」
鏗鏘有力的聲音迴盪在黑壓壓的人群之中,禁衛們的目光越來越熾烈。忽然間,元真話語一停,同時伸手一拽一揮,伴隨著一陣「辟辟啪啪」的繩子崩斷之聲,原本罩住大半個身形的黑色大氅頓時如一朵黑雲一般飄飛落地,露出了裡面覆蓋在身軀上的黑色甲冑。
元真撕扯大氅的動作十分粗暴蠻橫,但落在他人的眼中卻能夠從中感受到一種決然的態度,再配合上元真嚴肅冷凝的面容,無形之中便有一股滔天的戰意隨著他的動作升騰而出。
遮掩身體的大氅一去,挺拔的身軀和黑亮的甲冑盡皆顯露在外,霎時間,就好像撕開了外面那層冷靜從容的外皮,又好像打開了塵封已久的枷鎖,元真的神態氣質悄然發生了轉變。
禁衛們畢竟與元真接觸的時間尚短,感受還不是那麼深刻,但在錦繡的眼中,此時的元真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倒不是他的相貌有了變化,而是感覺上的截然不同。
元真給人的感覺一向是沉默冷靜,從他身上看不到年輕人的朝氣蓬勃,更多的是死氣沉沉,但就在此刻面對著契丹鐵騎之時,元真居然一反常態,沉默寡言變成了慷慨激昂,冷靜自若變成了意氣飛揚,不僅如此,錦繡甚至能夠感受到那冷酷外表下隱隱透出的一絲瘋狂。
只見元真策馬遊走於戰陣之前,一邊高舉著八尺陌刀,一邊看著從眼前劃過的一張張面孔,與此同時,他的口中發出了似乎能夠震動四野的聲音。
「沙場相爭之際,正是吾輩建功立業之時,契丹人看似強大,實則土雞瓦狗而已。」
「此戰,吾必衝鋒在前。」
「此戰,吾當與諸位同生共死。」
「不用考慮什麼狗屁的戰術,你們只需要記住,跟隨我的腳步,跟隨軍旗的腳步,不停向前,向前,再向前。」
「沖潰他們,踏平他們,碾碎他們,讓這一片草原變成他們的墳場,讓他們的血肉化為野狼腹中的食物,讓他們的屍骨充斥每一個角落,用你們的實際行動告訴些狗娘養的契丹人,總有一日,禁衛府的軍旗會飄揚在這一片草原之上。」
蘊含著真氣的聲音遠遠傳播開來,煽動性的語言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禁衛的耳內,使得他們不由自主呼吸加重、血液沸騰,他們一手死死捏著韁繩,一手死死握著武器,用充滿血絲的眼睛追尋著元真的身影,整個戰陣的氣氛已經籠罩在狂熱之中,恨不得立刻衝上去與契丹人決一死戰。
就在這時,遊走於陣前的元真陡然一拉韁繩,坐下的黑馬不由人立而起,在一陣「希律律「的馬嘶聲中,八尺陌刀高舉過頭,元真縱聲狂呼。
「禁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