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聲霹靂般的怒吼,伴隨著一聲聲打鐵般的爆響,兩根黝黑沉重的鐵棍翻滾碰撞,如兩條捲起風沙的兇惡黑龍一般發出刺耳的咆哮,其實都不用眼睛去確認,僅憑聲音就能分辨出兩條魁梧的身影正是石青蟒和方霸海。
一闖進來,二人激烈的戰鬥所造成的轟鳴就把元真與李子虛交手的聲音徹底掩蓋。石青蟒和方霸海就好比兩個徹頭徹尾的暴力分子,交手至今,也不知有多少牆壁被他們砸穿,也不知有多少房屋被他們轟塌。
遇牆拆牆,遇屋拆屋,不走尋常道路。
兩個凶悍的暴力分子都不是循規蹈矩的性格,也沒有人規定必須沿著道路走,若是前方沒有路那就用手中的鐵棍開出一條路,在兩條無堅不摧的鐵棍下,原本堅硬無比的牆壁如豆腐一般脆弱,凡是石青蟒與方霸海所過之處一地狼藉,碎石與斷瓦飛四濺,木屑與塵土飛揚。
沉悶的氣勁撞擊聲不停響起,雖然是在激烈的戰鬥中,但光頭大漢石青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當然不會忽略不遠處糾纏在一起的元真和李子虛。
「哈哈——」
口中發出一聲充滿了豪情與興奮的長笑,石青蟒高聲道:「元老弟堅持一會兒,待石某人干趴下這個無腦的莽夫,再去助你一臂之力。」
石青蟒並不十分清楚元真和李子虛之間的戰鬥情形,因為激烈的戰鬥容不得他細細觀察。
在光頭大漢的印象裡,雖然元真年紀輕輕就武技高超,但卻未必是李子虛這個成名已久的先天強者的對手。他此言自然是出自一番好意,卻不知二人的戰鬥與他想像的完全相反,元真沒有顯現出一絲劣勢,反而從頭到尾都佔據著上風,倒是李子虛心中叫苦不迭,一直在苦苦支撐。
「大言不慚……」
還不等元真答話,一個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響起,與石青蟒激戰的方霸海冷哼了一聲,搶先出言反諷道:「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蠢貨,這句話送還給你自己吧。」
「呦呵,你還不服氣是吧?」石青蟒嘿嘿一笑,烏黑鐵棍當頭砸下,同時嘴裡陰陽怪氣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燕州分舵副舵主徒有虛名,居然還好意思號稱什麼『沖天棍』,你怎麼不叫『戳地棍』?」
方霸海的鐵棍刮起一股惡風掄了上去,口中也不甘示弱:「老子叫什麼也比你這個禿瓢強,你又不是和尚廟出來的,難道不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嗎?」
「你石爺爺這是天生的……」
「草,怪胎……」
乒乒乓乓的鐵棍撞擊聲中,石青蟒與方霸海一邊互相罵罵咧咧一邊越打越遠,一路上震耳欲聾的轟隆之聲不絕於耳,也不知又有多少倒霉的牆壁遭了殃。
二人漸漸遠去,元真和李子虛這邊的情況卻發生了突變。
或許是被光頭大漢的言語刺激到了,或許是單純地認為火候已到,激鬥中的元真面上展現出一絲微笑,突然開口說了話,其語氣中卻隱藏著一絲絲冰冷的氣息。
「沒用的老頭,不陪你玩了!」
話音一落,原本瀰漫在元真身周的氣勢彷彿沖天的火焰一般扶搖而起,同時戰鬥的風格陡然大變。
如果說元真剛才的攻勢如同一浪又一浪的海潮一般連綿不絕,那麼他現在的攻勢就如同熊熊的烈焰一般吞噬一切。
只見元真此時的氣勢如潑了油的烈火一般升騰而起,並且節節攀高,幾乎是一瞬間就被他提升至了極限。元真的出手一改先前的綿密細緻,一招一式變得迅猛凌厲,動作大開大闔,手臂揮舞之時,空氣中充斥著漫天的淒厲呼嘯,每一擊都挾帶著沉重無比的勁力。
急如烈火的攻勢鋪天蓋地籠罩而來,儘管北地的冬季天寒地凍,李子虛卻彷彿正置身於一片滔天的火海之中,身軀周圍密佈著撩人的灼熱氣息,口鼻間似乎都能聞到煙熏火燎的嗆人味道。
其實李子虛的周圍根本毫無半點熱意,火海、灼熱、嗆人的味道等等通通都是他自己的錯覺,之所以會有此等錯覺,是因為他的心神已被元真那烈火般的氣勢所奪。
李子虛的意志也算堅定,但和元真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否則也不會停留在先天境界幾十年。
之前李子虛處於苦苦支撐的狀態,心中一直存在著退縮之意,此時元真的氣勢陡然間拔高,措不及防之下,本就有所動搖的李子虛不免被撼動了精神意志。在他的眼裡,在遠方天際的火光映襯之下,元真的身形似乎籠罩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張牙舞爪的火舌每撩動一下,隨之而來的就是元真那凶悍的攻擊。
洶湧的勁力沉重如山,霸道的真氣撕心裂肺,呼嘯的風聲如火焰排空。一聲又一聲劇烈的氣勁交擊不斷炸響,李子虛的雙臂已經徹底麻木,幾乎是元真的每一次重擊,他的氣血便要翻湧一下,每一次的肢體碰撞,他的腳步便要後退一步。
如今元真已經不再用擒拿手纏著李子虛,這個被打得狼狽不堪的老頭完全可以選擇跑路,可惜時機稍縱即逝,他已經錯過逃跑的最佳時機。
元真渾身上下如同沖天的火焰一樣的氣勢已經達到巔峰,而李子虛的氣勢卻衰落到谷底,一旦他選擇了撤退,那麼此消彼長,在二人的氣機牽引之下,李子虛必將面臨元真的最強一擊,恐怕到時依然難以逃得敗亡的結局。
元真的攻勢猛如烈火,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冷靜如冰。他這一路散手借火之勢,以火為名,取得便是那種侵掠如火,焚燬一切的氣勢,放棄所有的防禦,出手之間儘是進手的招式,完全以攻代守,用進攻來壓制對方的進攻。
元真與李子虛戰鬥的聲勢絲毫不亞於任何人,咆哮的氣勁四溢飛舞,一圈又一圈漣漪般的波紋擴散蔓延,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扭曲。李子虛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滴落,每退一步,腳下都會出現一個深深的腳印。
李子虛退一步,元真就進一步,真可謂是步步緊逼,寸步不讓,不留給對方一絲一毫的喘息之機。
「呼」
元真的右臂如同戰斧一般劈下,空氣中頓時響起一聲厲嘯,一道弧形氣浪隱隱出現在指尖。李子虛咬緊牙根,充盈著先天真氣的雙臂交叉上舉,封住了元真的這一記劈掛。
「砰」
勁風四溢開來,李子虛已經有些散亂的滿頭白髮被風吹起,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元真的右臂落下,挾帶著雄渾氣勁的左臂順勢在半空中掄了一個大圈,又一次如戰斧般劈下。
「砰」李子虛再次後退,可是他剛剛退了半步,後背卻陡然撞到了一個硬物,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李子虛已經退到了牆壁的邊緣。
元真狂暴的攻勢足以令一個心志不堅之人感到窒息,就在李子虛退無可退之時,元真已經高高舉起的右臂劃破了空氣,帶著遠勝於剛才的威勢,帶著撲面而來的勁風,帶著一股磅礡浩蕩的氣流,當頭向李子虛轟然罩下。
無匹的勁力將週身盡數籠罩,李子虛避無可避,退無可退,只得提起全身功力,怒吼一聲將佈滿了青灰色的雙掌迎了上去。
「轟——」
前所未有的震耳爆鳴驟然炸響,先天真氣與無畏真氣交鋒的餘波鼓蕩擴散,將二人周圍的碎石、殘雪、泥土等盡皆擠壓而出。只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大力量狂湧而至,李子虛的身體重重地撞在了背後的牆壁之上,一聲悶響過後,青石牆壁上陡然出現了如蛛網一般細密的裂痕,並迅速向周圍蔓延而去。
李子虛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潮紅,一縷鮮血自嘴角緩緩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