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矮小精悍的黑衣人在場中四處遊蕩,縱躍如飛,用手中五花八門的暗器大展神威之時,陡然間,危險的感覺讓他渾身的寒毛不由倒豎了起來,就彷彿被一條隱藏在草叢中的毒蛇盯上了一般,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自心底升起。
彭!
一聲弓弦爆響。
心中已經有所警惕的黑衣人條件反射般一縮頭,隨即一支發出尖銳厲嘯的粗長羽箭擦著他的頭皮激射而過,帶起腦後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砰」的一聲扎進了身側的院牆。這一箭所蘊含的力道極大,羽箭貫入堅實的牆壁足有半尺之深,未盡的力量使箭桿嗡嗡嗡不停顫抖。
極其幸運地躲過了這一箭,黑衣人驚魂甫定,後腦勺上流淌下來的溫熱液體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受傷,但他顧不得查看傷勢,急忙轉頭順著羽箭的來勢望去。
眼前出現的情景幾乎令他驚駭欲絕,只見一扇破裂的木窗裡,元真從容不迫地搭上了第二支羽箭,再一次將巨大的強弓拉成了震撼人心的滿月形狀。
彭!
弓弦爆響又一次響起。黑衣人急欲施展輕功躲避,可是卻為時已晚,好像能夠穿梭空間一般,粗長的羽箭上一刻剛剛離弦而出,下一刻便十分突兀地出現在眼前。帶著淒厲的呼嘯聲,破空而來的勁箭穿透了黑衣人的左肩,強大的慣性迫使著矮小的身體向後拋飛,將他牢牢地釘在了院牆之上。
黑衣人發出一聲悶哼,強忍著肩膀上的劇痛想要拔出箭矢,卻在此時聽到了令他魂飛魄散的聲音。
彭!
第三聲弓弦爆響。鋒利的箭頭在空中劃出一條細長的寒光,黑衣人的身體隨之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一聲淒厲之極不似人聲的慘叫劃破夜空,遠遠地傳了出去……
一支粗長的羽箭紮在黑衣人的左胸部位,十分準備的貫穿了他的心臟。伴隨著「呵呵」的艱難喘氣聲,鮮血不由自主地從黑衣人的口中湧出,他染滿鮮血的手掌死死地抓住胸前的箭矢,似乎想要將之拔出胸膛,但他所作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只見黑衣人眼中的神光漸漸熄滅,緩緩低垂下頭顱,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三箭射殺了黑衣人,元真並沒有就此罷手,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巨大的強弓再一次被他拉開,稍稍瞄準之後,一箭射出。
烏光在半空中一閃而逝,精準地命中了一名十分凶悍的天罡門幫眾,箭矢上所攜帶的巨大力量將他的身體掀飛,「蓬」的一聲摔落在雪地裡,立斃當場。
巨大的強弓不斷張開,一支又一支粗長的羽箭接連地射出,慘叫聲一連串地響起,元真每一次開弓放箭必奪走一名天罡門幫眾的性命,面無表情的他就好似一台不含有一絲人類感情的殺戮機器,無情而又冰冷,簡單卻又高效地執行著殺人的工作。
當元真一箭射殺第九名天罡門幫眾之時,背後的箭囊已經空空如也。輕輕將手中的巨弓交給靜立在一旁的錦繡,元真抽出了腰間的橫刀,然後猶如一縷輕煙一般掠出木窗,加入到了戰場之中。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懸念,一方是毫無防備,一方是準備周全,一方是群龍無首,一方是進退有度,雙方的實力無論是人數上還是武力上俱都相差過大,再加上元真這個生猛無比的強力人物,禁衛府很快就將天罡門打擊得潰不成軍。
「擷芳齋」後院的喊殺聲和金鐵交鳴聲逐漸減弱,隨著一名禁衛一刀砍翻最後一個垂死掙扎的天罡門幫眾,後院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這一場戰鬥天罡門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能夠存活,不是天罡門幫眾人人悍不畏死,而是禁衛府根本不想留有任何活口。
一具屍體旁邊,元真挺拔如同標槍的身軀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受到腳下那具死狀淒慘的屍體所影響一般,元真的表情專注而平靜,正在用一方白絹慢慢擦拭著染滿血跡的橫刀。
腳下的屍體已經僵硬,雙眼圓睜望天,面孔上仍舊殘留著臨死前的恐懼神色。這名天罡門幫眾正是死於元真之手,其致命傷是一道從肩膀一直到腰間的巨大傷口。
就在這時,一名顯得殺氣騰騰的禁衛匆匆行了過來,週身還環繞著尚未消散的戾氣。
似乎怕驚擾到元真一般,前來稟報的禁衛放輕了腳步,來到元真身邊,輕言輕語道:「校尉大人,都解決了。」
語氣之中蘊藏著畢恭畢敬,神態動作之間恭謹無比,經過了這場激烈的戰鬥,在場的禁衛們看待元真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在元真初來乍到之時,因為年紀和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這些剽悍的禁衛們對空降而來的校尉大人並不心服,只是由於禁衛府之中等級森嚴,諸人不想以下犯上,所以俱都保持著表面上的恭敬罷了。
但是在元真展露出一身驚人的武功之後,這些人對待他的態度無形之中發生了悄然的轉變,雖然他們沒有親眼看見元真是如何殺掉那幾個主事者的,但房間裡面所傳出的巨大響動全都落入了他們的耳中,還有元真後來所展現的箭無虛發,都足以證明他的能力。這本就是一個強者為尊的時代,禁衛府這種暴力機構尤其如此。
一個強有力的領頭人可以帶來勝利,可以帶來榮譽,也可以帶領他們更好的活下去。
聽到禁衛的回報之後,元真依舊不緊不慢地用白絹清理著染血的橫刀,片刻之後,才聽他淡淡問道:「前院的情形如何?」
「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一個人也沒有放走。」
那名前來稟報的禁衛答道,前院的「擷芳齋」在開戰之初便已經被眾多禁衛闖入並看管起來,初時還有些人鼓噪不休,但在禁衛們拔刀砍了一個試圖溜走的夥計之後,便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聞言點了點頭,元真考慮了一下,隨後輕聲吩咐道:「那些到『擷芳齋』尋歡作樂之人,不必為難他們,確認身份無礙之後便放了吧。『擷芳齋』的老鴇,夥計,打手通通看押起來,等待燕山府尹衙門前來處置。」
掃了一眼後院之中的遍地屍體,元真又道:「至於這裡,也交給燕山府尹來善後。」
「禁衛府只管殺,不管埋。」
說罷,元真持刀的右手一轉,「嚓」的一聲,重新恢復了光亮潔淨的橫刀還入鞘中,之後將手中的白絹輕輕一拋,元真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用來擦拭橫刀的白絹輕盈得隨風舞動,然後緩緩地飄落在地,正巧蓋住了腳下屍體僵硬的面龐,在那名前來匯報的禁衛眼裡,白絹在風中緩緩展開,原本潔白潤澤的絹布表面,此刻卻呈現出一朵刺目耀眼的血色鮮花……
……
是夜,禁衛府的精銳力量毫無徵兆地突然出擊,一舉將天罡門隱藏在燕山府城的勢力徹底拔除。這一夜的燕山府城不復往日的寧靜,到處都充斥著喊殺與激鬥之聲,城裡的百姓們驚恐無比,紛紛用家裡的堅固之物抵住房門,然後鑽入被窩中求神拜佛,他們心中暗自驚懼,太平了十幾年,難道亂世又要來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