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止水輕舒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拿起刀叉切了起來,吃完這一餐,她也就相當於解脫了。
飯桌上,兩人倒是沒有說話,李止水安安靜靜的吃完了一頓飯,許暨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一直沒有移開過,他在看著她吃飯,在仔細的觀察她的喜好。
雖然她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她並沒有給他時間讓他可以坐下來好好的看看檯球案。
現在,他有這個機會好好的看著她,他才發現,她變化真的挺大的。她臉上的傷疤徹底不見了,但模樣和她之前沒有傷疤的時候並不完全一樣,可能是皮膚比以前好了,加上她又化了淡妝,又懂的如何打扮自己,所以現在的她讓人看著就覺得格外的漂亮。
李止水是真的變化大,她的飲食習慣變化也很大,哪怕是用刀叉習慣也和之前不太一樣。
這些習慣,他以為是夏含笑到了美國那邊慢慢演變過來的,卻不知道這是夏含笑刻意改過來的。
剛到美國的時候,夏含笑硬生生的逼著自己改掉了每一個習慣,就連拿刀叉的順序也做了調整,她一開始習慣性的右手刀,左手叉。到了美國後,她用右手拿叉子,左手拿刀子,那時候她不自然極了,本來只是小細節,哪裡需要那麼賣力,可她還是強迫自己改過來,從一開始的不熟練,到現在慢慢的熟練。
那時候的她,厭惡極了夏含笑。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愛上了許暨東,她不會像是傻瓜一樣被騙,她的媽媽也不會有事,更不會有後來的一系列的痛苦。
終究都是因為夏含笑愛許暨東才會有後來的所有錯誤,夏含笑在跳海的時候,無論她死沒有死,她已經權當自己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李止水,夏含笑有的一切,她都不能有。
一餐結束,李止水在餐廳門口停了下來:「感謝許總今天的盛情招待,以後我想我們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了,許總好好養傷。」
她帶著得體的笑容,拎著手提包轉身就要走。
「我送你。」許暨東拉住了她的手,臉上依然是剛剛那般和煦的笑意,可是某些人,並不買賬。
「不必了,這裡離公司並不遠。」她撥開許暨東的手,不再看他,轉身就走。
李止水出了門,直接朝著so走去,許暨東在她的身後究竟是什麼表情,她都沒有看清楚。
陪著許暨東吃了一次飯,李止水感到有些疲憊。這種疲憊並不來源於身體上的疲勞,而是心裡。
如果沒有頒獎典禮上的事,李止水應該是如何也不會陪許暨東吃那頓飯的吧。
秋天有些涼,李止水的手伸進自己的大衣裡,踩著高跟鞋朝著so大廳走去,剛走進去,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到了耳朵裡。
「含笑……」
李止水一愣,一轉身便看到了姚嘉嘉從候客大廳走了過來。
「嘉嘉?你怎麼來啦?」能在這兒看到姚嘉嘉,李止水倒是有些意外。
姚嘉嘉笑著用胳臂頂了一下李止水:「來找你,不行哦。」
「沒有,你能來找我,我當然開心啊,走,進去吧。」既然來了一趟,那能讓姚嘉嘉就這樣走了。
姚嘉嘉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就上了電梯。
這時候,唐中忽然從大廳的一個角落冒出了腦袋,幾日不見,他的身上早已沒有了筆挺的西裝,完全的頹廢風。
「含笑?夏含笑……」唐中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夏含笑……夏含笑……」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急急的朝著電梯看去,隨後猛的拍上了自己的腦袋。
天呢,他難怪覺得李止水那麼面熟,原來早就認識……
唐中暗自咬牙,看著閉上的電梯,眼睛不由生出了一絲怨恨和毒辣。
而這樣的目光,在電梯裡的李止水根本就沒有看到,一路上和姚嘉嘉說說笑笑的進了辦公室。
姚嘉嘉直接開口說了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含笑,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事求你。」
「求我?什麼事?」姚嘉嘉鮮少會和夏含笑用到這個字眼,李止水當然好奇。
姚嘉嘉摸著夏含笑桌子上的地球儀,歎了一口氣:「我想求你把so最近的禮服季代言人的身份給我一個同學,你應該認識她。」
「我知道忽然提這樣的要求有些突然,我只是希望你們公司能考慮一些,如果不能的話也沒事。」姚嘉嘉說完立馬又補充了一句。
李止水將手裡的水杯遞給了她:「是誰?」
「馬琳,就是上次你給她頒獎,但是沒有成功的那個。」姚嘉嘉解釋出聲,想必上次的事,整個a市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馬琳的名聲和身份也一落千丈,根本就沒有任何公司或者任何劇組剛找她。她一夜之間從影后跌到了三流演員都不如的地步。
姚嘉嘉和馬琳大學的時候是一個宿舍的,兩個人的關係還不錯。她不忍看著馬琳就這麼被毀,畢竟她這幾年在演藝圈足夠努力,何況上次的事根本就不能怪她。
大學四年,馬琳是怎麼過來的,姚嘉嘉心裡很清楚。而so公司最新的代言是許多女明星都爭著想要的,只要給了馬琳,說不定會扳回一成,但是姚嘉嘉也清楚,這個公司不是夏含笑的,她不能讓夏含笑幫自己做什麼,她只能起到開口提議一下的作用。
李止水並沒有立馬給答案,姚嘉嘉在過去的時候幫助自己太多了,並且姚嘉嘉從來沒有主動開口要李止水幫助過什麼,這是她第一次開口,李止水自然會盡力替姚嘉嘉辦到,但是她必須也考慮到公司這一塊。
so一直很重視代言人,要是氣場不和什麼的,他們公司也絕對不會用的。
李止水的腦子將馬琳過濾了一遍才開口:「嘉嘉,抱歉,我們公司最新款的代言人並不能給她。」
「哦,沒事。」姚嘉嘉臉上微微閃過失落,她知道這件事有一大半可能成功不了,她只是試一試,已經做好了被李止水拒絕的心,微微調整了失落,又露出的笑意:「沒事,畢竟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要避風頭,這也正常,我只是提一下,含笑,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介意的……」
「你聽我說,我話還沒有說完。」李止水有些哭笑不得,姚嘉嘉的急性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
「額?還有什麼?」姚嘉嘉的眼睛睜的大大,一臉的懵懵然。
「喝水。」李止水又推了推她杯子裡的水,讓她坐下才開口:「那個新款確實不適合馬琳,但是我們公司最近要出一個主打款婚禮禮服,倒是可以讓她試一試。」
so公司最近出了一款安靜新娘的款式,她想,應該很符合馬琳的氣質。
姚嘉嘉本來以為沒有後話,卻不料李止水會答應,驚喜的跳了起來:「含笑,你說真的?」
「嗯,你這幾天可以讓她找我,我會安排她試一試,不過我不保證可以哦,關鍵還是要攝影師的意願。」李止水並不敢把話說的死,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點退路。
姚嘉嘉連忙點頭:「嗯,當然還是得按照正常程序走,只要有這次機會就夠了。」
李止水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倒是不討厭馬琳,最起碼相比娛樂圈其他的明星,馬琳給人的感覺更舒服。
李止水心裡所感受到的舒服其實來源於馬琳的本身的性格,作為一個演員,她更真實,身上沒有矯揉造作,流露出的氣息也是純粹的自己。
馬琳在娛樂圈也有好幾年,之所以沒有一炮而紅,也和本人有關,她並不願意出賣自己,每一步也都是靠著自己走過來的。
馬琳一開始真的以為自己不會接受任何的潛規則,她可以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但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她沒有良好的身家,母親去世,父親爛賭,再有一個無賴的未婚夫,她的生活一下子就陷入了困窘,當初為了給弟弟交學費,她不得不出賣自己。
她和林昊的認識是在一場經紀人安排的宴會上,她本來想要安安靜靜坐完一個宴會,不打算說話。
坐在角落裡她沒有說話,手裡的紅酒也一口沒有喝,林昊也是這時候出現在她的生命裡,那一天,林昊只是朝著她的方向隨後一指便決定了他們後來的糾纏。
哪怕是到現在,馬琳想起來林昊,她的心裡也是滿滿的感激,即使林昊一開始就告訴自己,他們的關係只是建立在金錢上。但是那段日子裡如果沒有林昊,她也許根本走不下去,後來也是在他的幫助下,她的事業才能如日中天,可是沒有了他,她馬琳就什麼也不是。
馬琳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出現在一棟骯髒的小區下面,眼睛失神的盯著滿是油垢的牆體,整個人依靠在行李箱上休息。
林昊走的時候把之前買給她的公寓留給她了,但是在他提出離開後,她就搬著行李出來了。
徹底分開的那天,她會哭,不是因為自己的生命中徹底少掉了這個金主,而是因為她對林昊確實動了真感情,即使在這個圈子裡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可以動任何東西就是不能動感情,可她還是動了,不受控制的動了。
馬琳拉著箱子上樓的時候,一隻手摸上了心口,一下下的摸著那根懸在心口項鏈的形狀。
其實那條項鏈形狀很普通,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是那次她在夜市上無意看到的,眼睛遲遲留在上面不肯收回,林昊從地攤上拿起那條項鏈問:「你喜歡?」
馬琳的眼睛看著那條項鏈有些出神,但還是點了點頭。
後來,林昊就直接買下來送給了她。這種便宜東西,連百元都不到,林昊當時看著她喜歡的模樣還十分無奈,其他的女人不都是喜歡珠寶什麼的,她倒是喜好特別,從來不要珠寶,不要名牌,卻喜歡這種幾十塊錢的地攤貨。
想到當時林昊不能理解的眼神,馬琳握著項鏈笑了,拉著行李箱的手也緊了幾分,進了屋子,父親馬濤的咒罵聲便傳了過來:「你個小賤人,你捨得回來了!給錢!」
馬琳似乎已經習慣了,並沒有露出太多的神色,放下了行李箱,淡淡說了一句:「我沒有錢。」
這一句讓馬濤惱火了,衝上前抓住了馬琳的衣服:「沒錢?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當了婊子傍上了大款,現在想和我藏著掖著!你媽媽死了,你就得養我!知不知道!」
馬琳閉上了眼睛,面對父親的態度,她已經麻木了:「我真的沒錢,你口中所有的大款,甩了我,我一分錢也沒有了。」
「你說什麼!」馬濤大怒:「沒有錢?那我要你幹什麼!吃白飯?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媽媽死了,你就可以不把我這爸放在眼裡,你要是弄不到錢給我,你就算去給我賣,你也得給我錢!不然我就讓你李強弄死你。」
「那你弄死我吧,我沒有錢,我也不會出去賣。」馬琳的手微微有些抖,眼睛裡都是凜然。
她的父親竟然要聯合外人整死她,她還有什麼話好說?這種生活,她早就受夠了,馬濤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女兒,他和李強合謀起來把她當做掙錢的工具,這種生活,如果不是有個有出息的弟弟需要她供著念大學,過不過早就沒有必要了。
「臭丫頭,你現在膽子大了是不是?竟然學會和我這樣說話了!」馬琳的語氣引起了馬濤的不滿,朝著馬琳啐了兩口,張開還有繼續罵,卻忽然看到馬琳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眼尖的看著,試探而又貪婪的問:「你脖子上帶著什麼?」
「沒,沒什麼。」馬琳一驚,神色有些緊張。
「拿出來讓我看看!」馬濤以為馬琳脖子上還有值錢的東西,上去就要一把扯下來。
馬琳捂著脖子,死死的護著:「真的沒什麼。」
「臭丫頭,敢瞞著我藏東西,趕快給我掏出來!」馬濤怎麼會放過她身上的橫財,還以為她脖子中戴的是什麼珠寶。
「你鬆手!我不會給你的,鬆手!」馬琳死死的護著那條項鏈,無論馬濤怎麼搶,她都不為所動。
馬濤耐不住性子了,狠狠的朝著馬琳身上就是幾腳,又抬手給了她幾巴掌:「你鬆不鬆手?」
「不……不松……」馬琳將頭埋在膝蓋裡,雙手抱著脖頸,將項鏈嚴嚴實實護在期間。
馬濤氣的胸膛欺負,抓起桌角的拖把,也不顧髒不髒,就直接朝著馬琳的後背打去:「給我,不然今天就打死你。」
「……」馬琳彎著腰,硬是不吭聲,不肯交出去自己手裡的東西。
就在馬濤狠狠的打在馬琳的身上,馬銳放學回來了,看到了這一幕,一腳踹開了自己的父親,扶住了馬琳:「姐,你沒事吧?」
馬銳今年也十七歲了,一身的力氣,馬濤哪裡承受的住他的一腳,一下子翻到在地,手裡剛剛打馬琳的拖把也砸在了自己身上,抬眼看清了馬銳,咬牙道:「混小子,你連你爸爸現在都敢動手了是不是?」
「滾出我們家,你不是我爸爸,我只有我姐一個親人,滾出我們家!」馬銳看到自己的姐姐受欺負,拿起拖把一直講馬濤朝著外面攆去。
馬濤重男輕女厲害,即使馬銳這樣對他,他卻不敢怎麼動馬銳,畢竟以後馬家的香火還要靠馬銳呢,所以被馬銳趕出來,他也是嘴上埋怨了幾句,倒也沒有要重新衝進自己家裡。
馬銳夫扶起了馬琳,擔心的問:「姐,疼不疼?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不,不用了,你去把櫃子裡的藥酒拿來給我就好。」馬琳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神色,只是手還在抓著那條項鏈。
馬銳將藥酒取來,攤在手心抹到了馬琳的傷處。
馬琳這才微微咧嘴呼痛了一聲,馬銳看著姐姐這副模樣心疼極了,動作也輕了:「姐,你怎麼回來了?我不是讓你不要回來了嗎,你平日裡就住自己的公寓就好,這裡的我替你頂著。」
「我沒事。」她現在除了這裡,她哪裡也去不了,那個公寓,再也不是她的了。
馬銳收拾好藥酒等物,皺著眉頭看著馬琳,像是個小大人:「姐,你不用騙我,我都知道,我前幾天在學校電視上看到了,李強去攪合你的電影頒獎典禮是不是?這個混蛋,我遲早有一天要弄死他!」
「小銳!我不需你這樣說!」馬琳從來沒有見過馬銳如此殘忍的模樣,立馬呵斥住了:「你還是學生,沒有什麼比你學習更重要的。」
「可是,我也不能看著你被人家欺負啊。」馬銳著急的看著自己的姐姐。
馬琳搖頭:「沒有人能欺負我,李強去鬧了又能怎麼樣,我不是還好好的,對我沒有一點影響,這下李強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我了。」
「真的嗎?」馬銳有些不相信的看著馬琳。
馬琳點頭,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小孩子哪裡這麼多心思?好好唸書,姐什麼騙過你。」
「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像個男人一樣保護姐姐了。」讓姐姐這麼瞧不起,馬銳顯然有些不高興。
馬琳看著已經長的很高的弟弟,心裡緊繃的弦才微微鬆了一下,靠在弟弟的肩頭,笑道:「好,以後就有你來保護姐姐。」
她有父親,可是和沒有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但是她有一個十分在乎她的弟弟,所以她從不認為上帝是不公平的,她一直相信,它收走了一樣,那麼它一定會再給她另一樣。
馬琳以為她的事業已經遇到了一個停點,可她卻接到了so公司的電話,請她去做so新款禮服的代言人,但並未確定下來,一切還得靠她爭取。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後了,馬琳當時很是意外,但還是去了so。
在馬琳沒來之前,李止水給方顏辛提了這件事,方顏辛沒有過多過問,只是讓李止水決定一切,在他的心裡,李止水完全是有這個能力的。
李止水拿著文件饒過了桌椅,走到了他的身邊,笑問:「你就不怕我把動用人情太多了,讓你承受不了?」
「呵呵,不怕,我都是你的,又何必在乎幾個區區的人情。」方顏辛環住了她的腰身,讓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李止水順勢的將頭靠在了方顏辛的心口,精神都散了下來,低聲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我真好想媽和phoebe,我想回去看他們。」
「在等一段時間,這裡的情況還沒有穩定下來。」方顏辛歎了一口氣,將她收進了自己的懷抱裡:「如果,你是在想,那讓姑姑帶著小浩文過來住一段時間。」
「那還是算了。」李止水立馬警惕了起來,從方顏辛的懷裡抬起了頭「phoebe太小了,來回太累了,還是等我們把手上的工作都處理好回去一趟吧。」
方顏辛點了點頭,抬手替她撥開了遮眼的頭髮:「也行,一切都聽你的。」
「嗯。」李止水露出了淺淺笑意,算是答案。
笑容剛露出來還沒有半分鐘,李止水想到今天要請假的事,不由開了口:「我下午想出去一趟,公司就不回了。」
「好,等會我讓嗎秘書去人事部打個招呼。」方顏辛並不問她要出去幹什麼,他很清楚,如果李止水願意說的話,那她一定會告訴自己,如果她不願意,就算自己怎麼強迫也是沒有辦法的。
李止水下午的時候真的沒有在班上,買了一束白菊花去了墓地。
她剛回國的時候就讓人找夏寒生的墓園究竟在哪兒,兩年前,她走的太急,什麼都來不及說,她走後,夏寒生的喪禮是怎麼辦的,夏家後來的近況,她全部都不知道,所以,她自然不知道夏寒生的墓地在哪兒,托了關係,昨天她才剛剛得知具體的位置。
墓地應該是夏凌峰選的,夏寒生的目墓地和王若蘭的是在一個墓園裡,還相離的十分近。
李止水先在母親的墓地旁呆了一會兒才去夏寒生的墓地。
王若蘭的墓地她來了無數次,墓碑也看了無數次,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更多的是輕鬆,因為她知道,她的媽媽永遠也沒有離開過,即使不在她的身邊了,也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愛著自己。再加上,時間畢竟過去了,她的心裡也接受了這樣的一個事實,可是在面對夏寒生的墓碑時,那完全是兩種心境。
李止水放下手裡早就替夏寒生準備好的花束,站起來看著夏寒生的墓碑時,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皺疼了一下。
「哥,我回來了。」李止水勾起了一抹落寞的笑意,看著墓碑上那個笑的溫潤的男子。
人就是這樣,不能忘本,她不能忘記夏寒生,更不能忘記夏寒生對自己的好,可是一想到夏寒生,有些痛苦的事就像是決口的洪水一般,控制不住的全部衝了出來,讓人根本就阻擋不住。
她站在墓碑旁陪著夏寒生說了好一會兒話,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卻忽然和夏凌峰撞上了。
夏凌峰再也沒有了以往威風凜凜的模樣,身上套著一件泥色的粗布外套,下面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呢絨褲,褲子上到處被磨了邊,看著應該是穿了很久了。他的手上還牽著一個穿著有些寒酸的孩子,他抬頭看向李止水的時候,李止水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夏寒生的孩子,他的眉宇間透著的氣息和夏寒生一模一樣,李止水看著,不由停住了腳步。
此刻的夏凌峰,簡直和兩年前的判若兩人。兩年前,他還是成功的企業家,回到家是人人伺候的老爺,可是現在呢,他身上的裝扮,應該連基本家庭的標準都達不到,看起來像極了農民工。
夏凌峰一開始並沒有認出李止水,知道她看著孩子不動,一言不發的模樣,他才覺得,眼前的李止水和夏含笑有些像,不由試探的問了一句:「是含笑嗎?」
「是含笑嗎?」李止水看呆住了,並沒有聽到夏凌峰的問題,夏凌峰沒有答案,不由又問了一遍。
這次,夏含笑微微回神,看向了夏凌峰,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抬頭摸上了那個孩子的頭:「這是寒生的兒子嗎?」
她不回答,夏凌峰就當她是默認了,不由點了點頭:「是,是寒生的孩子,含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一段時間了。」李止水移開了目光,低垂著眸子說道。
夏凌峰忙點了點頭,臉上都是受盡白眼後的討好:「是來看寒生,還是來看你媽媽?」
他的轉變讓李止水有些啞然,緩了緩,想著她終究是夏寒生的父親,她還是回答了:「都看了。」
夏凌峰感覺到李止水並不太想和他說話,立馬訕訕的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
他牽著的那個孩子,一直仰著頭看著李止水,眼睛亮亮的,像是在詢問她是誰,孩子看起來不大,應該剛回說話沒有多久。
「你叫什麼名字?」李止水彎腰,詢問了那孩子移一句。
那孩子小嘴一咧,笑了:「我叫夏念生。」
「夏念生……」李止水喃喃重複了一遍,不由抬眼看向了夏凌峰。
夏凌峰看著孩子有些動容,張了張嘴巴,卻什麼也沒有說。
「時候不早了,你們去吧,我該走了。」李止水就那麼突然的站了起來,連一句道別都沒有來得及和夏凌峰說便出了墓園。
逃離了墓園有一段距離,她實在承受不住了,伏在了欄杆上。
她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實,她竟然見不得那個孩子的眼睛。
那個孩子既然不是通過正常的方式來到這個世上,可是他的眼睛和夏寒生的太像了,就連說話的模式都和夏寒生一模一樣。
一看到那個孩子,她自然就想起了夏寒生,心情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如果夏寒生還沒死,甚至沒有那病,後來和一個愛他的女人結婚了,那個孩子是他們夫妻和愛情的結晶,那一切又都不一樣了,是不是一切更美,更有人情味一些?
就在李止水陷入沉思的身後,背後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你果然在這兒。」
「……」
李止水驚了一下,轉身看到身後的許暨東,目光一下子冷了下來,抓住欄杆的手也不由用足了力氣,一言不發,轉身就要走。
今天的她,似乎又和往日不太一樣了,隱隱中透著一股不對勁。
許暨東攔住了她的去路:「怎麼了?」
李止水直視著他,目光冰冷,卻始終不肯說一個字。
許暨東現在的出現很顯然,太不合事宜了。
她剛剛想起了夏寒生,想到了夏寒生的死,自然也不會錯過曾經費了好大勁才放下的恨,他現在忽然出現,一切不但被勾起了,還更加濃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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