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流產引發的大出血,雪寧的身體極其虛弱,從手術室裡出來就一直在昏睡。害怕妻子醒過來時,知道流產的消息會備受打擊,顧雲蕭一刻也不敢離開。雪寧整整昏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才緩緩的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時,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再聞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覺大腦有些渾渾沌沌。
「雪寧,你醒了?」妻子一動,顧雲蕭就感覺到了,看著妻子終於睜開眼睛,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地。
「我這是怎麼了?」睡的時間太長,大腦也有些不清楚,她一時間忘了昨天發生了什麼。看著顧雲蕭虛弱的問。
「老婆,你昨天摔倒了……」
「摔倒了?」雪寧皺了皺眉,想要動下身體,卻感覺小腹那裡傳來一陣疼痛。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片斷,昨天發生的一切,猛然在眼前閃過。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想起昨天自己摔倒的時候,下面……流血了!!!
「孩子!!雲蕭!我們的孩子!!」回過神的雪寧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眼淚瞬間湧出了眼眶:「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老婆,昨天只是個意外,只要你健康,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顧雲蕭大手輕擦著妻子臉上的淚邊緩聲安慰她。
雖然說出的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但他只能這樣安慰妻子。
雪寧搖搖頭,歉疚的看著他:「雲蕭,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他……」
「這不是你的錯,都是老公沒保護好你。對不起……」看著妻子淚流滿面的模樣,他的心裡說不出的心疼。
雪寧再次搖頭:「不是你!是我自己……雲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昨天……」
「還能想起昨天的事嗎?」因為妻子出事的時候,客廳裡除了樂樂之外,再沒有第二個大人,所以唯一知道內情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雪寧搖搖頭,滿眼含淚的看著顧雲蕭:「我們的孩子……真的沒有了嗎?」
顧雲蕭抬手輕撫了下妻子的額頭:「他離開我們,只能說明他跟我們沒有緣分,我聽他們說,孩子也是要看跟父母之間的緣分他才會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養好身體。有老公在,你暫時什麼也別多想。不過有件事,老公還是要問問你……」
「什麼事?」
「昨天你送到醫院沒多久,就因為流產引發了大出血,醫生中間出來告訴我們,說因為你吃了大劑量的墮胎藥才會導致流產和大出血,雪寧,我不相信墮胎藥是自己主動吃的,能不能好好想一想,昨天你摔倒之前,有沒有吃過或者喝過什麼東西?」
聽顧雲蕭的話,雪寧收回視線看著天花板,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慢慢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看向顧雲蕭:「我昨天……一直跟樂樂在客廳裡玩,後來……他給我倒了杯水,我當時還很開心,覺得他是個特別懂事的孩子,可是喝了半個小時我就感覺不舒服了,再後來小腹這裡就說不出的疼……」
「果然是有問題,看來樂樂給你的那杯水裡放了墮胎藥……」
雪寧立即緊張的看著顧雲蕭:「你覺得是他故意的嗎?」
「他只是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是故意的?一定是有人指使他這麼做的。孩子沒有什麼辨別能力,肯定不知道裡面放的是什麼。」
「可是……樂樂……」想著那個可憐的孩子,雪寧失望的搖了搖頭。
「這件事我已經讓莫寒去查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別再多想了好嗎?」
知道他擔心自己,雪寧看著他虛弱的搖了搖頭,接著閉上了眼睛。
顧雲蕭看看妻子,拿出手機給岳母打了個電話,現在家裡能讓他放心托付的人,也只有自己的岳母了。
時間滑過去一點,沈文麗得知女兒流產的事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坐在女兒的床邊時,看著雪寧臉色慘白,嘴唇也有些泛白,整個人說不出的虛弱。沈文麗的鼻子一酸,眼眶跟著紅了。可她怎麼說也是生過女兒的人,明白這個時候女兒的情緒對身體的恢復很重要,便強嚥下心裡的痛,輕喚著女兒。
「雪寧……媽來了,你怎麼樣了?」
一聽是母親,雪寧接著睜開了眼睛,看向母親時,眼裡接著流出了眼淚:「媽……」
沈文麗握住女兒的手,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不哭,你雖然是小產,但現在也跟生孩子坐月子一樣,這要是一哭呀,以後會落下毛病的。孩子沒了就沒了,說明他跟我們沒緣分。等你出了院,媽給你好好的調理調理,你和雲蕭的身體都沒什麼問題,肯定還會再有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是對雙胞胎呢!!」
聽母親的話雪寧虛弱的笑了笑:「媽,您就會安慰人……」
沈文麗笑了笑:「這女人呀,很多都流過產,媽以前是沒告訴你,其實在你之前媽也流過一次,還真是一對雙胞胎,那時候你爸可高興了,誰知道四個月的時候出了點兒意外,孩子說沒就沒有了。醫生當時還跟你爸說,真是可惜了,兩個小男孩。你爸當時就說了,可惜什麼,我就想要個女兒呢。你說如果媽那次沒流產的話,你是不是就沒機會見到我跟你爸了?」
聽母親說起曾經的事,雪寧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想不到我居然還有兩個哥哥,要是他們都活著就好了。誰也不敢欺負我。」
「傻丫頭,你兩個哥哥要是活著,哪來的你?這只能說你的兩個哥哥跟爸爸媽媽沒緣分,所以他們才沒有出生。雪寧,孩子都是命中注定的,只要你把心放寬,該來的時候,他就來了。明白嗎?」
「嗯,媽,我明白了……」雖然心裡明白母親是在安慰自己,但聽了母親的話之後,她的心還是慢慢的安定了很多。
因為有岳母在,顧雲蕭把醫院裡安頓好之後就離開了醫院。坐車直接回了別墅,昨天妻子送進搶救室的第一時間裡,他就明白肯定是九叔的問題。立即讓莫寒對別墅裡又加派了人手。不過昨天出事到現在,九叔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車子很快到了別墅,顧雲蕭一進客廳就看到爺爺不在,跟父親和芳姨說了下妻子的情況,顧雲蕭直接去了爺爺的房間。走進去時,就看到爺爺正坐在窗邊的籐椅上,閉著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事情。
「爺爺……」顧雲蕭走過去,看著爺爺低聲喊。
「雲蕭呀,我就知道……你會來找爺爺的……」顧老爺子今天像是格外清醒,孫子一開口就睜開了眼睛,手扶著籐椅站起來,顧雲蕭立即扶著爺爺走到沙發前坐下來。
「爺爺,您怎麼知道我會來找您呢?」
顧老爺子重歎了一口氣:「唉,雲蕭呀……雪寧的事……都是爺爺的錯!爺爺早就應該把實情告訴你,都是爺爺太自私了……」
「爺爺,九叔到底是誰?」聽爺爺的話,顧雲蕭直奔主題。
「唉,還記得你上次跟爺爺提起的那個於大同嗎?」
「記得!他應該……是您年輕時最好的朋友是嗎?」
顧老爺子點點頭:「對!爺爺年輕的時候跟這個於大同一起從農村出來闖蕩,那時候我們一起睡大街,一起去找工作。我們兩個都是農村出來的孩子,不僅關係好,而且兩個人都勤快。我們出來的時候身無分文,一年過後我們攢了些錢。後來大同的眼光好膽子又大,我們就開始一起做生意。當時從南方倒賣東西很賺錢,我們倆個第一筆就大賺了一把。再後來我們又攢錢開了自己的門店,因為大同喜歡跑外,我個性比他內向穩重一些就守在店裡。我們倆個就像是天生的搭檔,他在外面跑的越來越好,我開的店也越來越大。就在我們的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我們店的隔壁來了一個新的店主,他做的是茶葉生意,從南方運過各種茶葉來,就讓他的女兒開店。大同有一次從外地回來,聽說隔壁有免費的茶喝就跑了過去。你不知道,當時店主的女兒長的特別好看,就是那種很漂亮但又甜甜靜靜的,跟現在的雪寧性格有些像。就是那一次過後,大同對店主的女兒一見鍾情。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大同從外地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多,留下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因為他性格原本就外向,沒多長時間就直接去跟店主提親了,店主對大同的印象一直很好,而且認定以後他肯定是做大事的人,很痛快的答應了這門親事。那個時候跟現在還不一樣,父母說的話在很多家庭裡還是沒有人能抗拒的。店主的女兒也一樣,父親讓她嫁誰,她就得嫁給誰。可是你不知道,其實她從外地來這兒開店的第一天我們倆個就一見鍾情,彼此都喜歡。可我當時因為一些原因,沒敢跟他父親提親,但實際上我們兩個是先相愛的。後來眼看著她跟大同的婚期快近了,她提出要跟我私奔。我當時腦子一熱,就帶著店裡的錢和店主的女兒跑了。唉……作孽呀……」顧老爺子說到這裡後悔的搖了搖頭。
「那後來呢?」
「因為我們跑的地方遠,大同一時沒找到,我就用那些錢重新開了店,因為有了之前做生意的經驗,店裡的生意很快就做起來了。我們以為大同再也找不到我們了,可誰知道三年後,我突然發現我的一供貨商就是他。因為他改了名字,平常聯繫的也是他手下的兄弟。那次出現,大同就是已經查清楚了我們的住址才找上門來的。有一天晚上,他喝了一些酒,就跑去了我們家。當時和我們發生了爭執,我們三個人在扭打的過程中,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誤傷了他,結果大同受了很重的傷。血一直流,根本就止不住。我們嚇壞了,當時就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們面前。那時候也是私心太重,又不想被人發現,就把家裡的東西收拾了一些,然後點了一把火。當時我也不知警察怎麼查的,後來於大同被認定為入室盜竊的小偷,我們竟然僥倖逃過了一劫……」
「那個店主的女兒……是我奶奶嗎?」
「是……後來我們就帶著孩子又搬到了這座城市。可你奶奶自從那件事之後,沒多長時間就得了憂鬱症,後來自己自殺了。我知道她是受不了,因為她天天晚上做夢夢到於大同來殺我們。這些年我以為於大同死了,不會再有人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可誰知道他的兒子原來早就在我們家了,甚至他的孫女也找上了門。唉……都是我的錯呀……」顧老爺子說完陷入了無盡的悔恨當中,可是提著多少年的心,卻在這一刻徹底的鬆了下來。
幾十年的良心債,躲了大半輩子,真正說出口的這一刻,才感覺整個人像是得到了解脫。
顧雲蕭聽完爺爺的話,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怪不得他怎麼查也查不到細節,因為當年唯一的知情人只有爺爺。聽著這樣殘酷的真相,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怪不得兩年前于思涵會死於火災,原來那時候,他們就已經查到爺爺是誰了。
「唉,雲蕭呀,這一切都是爺爺的錯,當年爺爺就不該帶你奶奶離開。我一直以為自己改名換姓,不會被他們找到。唉,雪寧現在的遭遇都是因為爺爺當年種下的惡果呀……」
「爺爺,九叔是不是跟您說了他的身份?」
「嗯,他說他是於大同的兒子,他就是來折磨我的,他威脅我說,如果我把真相說出來,顧家的一切就全都保不住了。如果我不說,他們就什麼也不會做。我當時信了他的話……我不想顧家毀在我的手裡……可誰知道,他們竟然對雪寧下這種狠手……雲蕭,爺爺對不起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