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嘴不由己
是狐狸！
甄瑤欣喜地轉過身,便見那一襲如雪的白衣卓然立於門前，銀色長髮輕輕飄舞,美眸中眸光淡漠而冰冷,柳眉間那一彎緋色月牙印記在夜色愈顯奪目，高貴優雅卻又帶著一股霸道的氣質在此刻流露無遺。
歡呼聲還未叫出口,胳膊便是被一條強勁的手臂用力一拉，踉蹌地後退幾步,跌入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還給你？她何時是你的？」頭頂響起軒轅凌雲那招牌式的沉冷聲音，就算是嘲諷也依舊如此平淡。
甄瑤被圈在他的臂彎中,想掙脫,卻不知這丫的手是不是鐵打的,竟然紋絲不動！
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含淚保持著一副夫妻甜蜜的姿勢造型，看著某妖孽眸中射來的殺人光芒，甄瑤只覺一陣凜凜寒風爬進衣領，全身不由一抖。
狐狸好像很生氣。
淚！她是無辜的受害者。
緋月一步步緩緩走近，修長的手伸過來，涼涼道：「還給我，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她是我府上的脾女，以後更會是我的太子妃，我的人為何要給你？」直視著緋月冰冷的目光，軒轅凌雲將甄瑤攬的更緊了幾分。
不懼威脅的精神固然好，只是，也得看人愛不愛聽。
緋月涼薄的唇角揚起一抹嘲謔的淺笑：「你的人？她有簽賣身契麼？她有嫁給你麼？她答應了麼？」
甄瑤有點鬱悶。
她什麼時候成了件物品被人要過來要過去了？她才不是東西呢！
……呸呸呸！什麼話！她是東西，不，是人！
甄瑤想要聲討一下自己的人身自由權，然而剛一張口，說出來的卻是：「我答應了。」
是她的聲音沒錯，但這話，卻不是她要說的話啊！！
「你答應了什麼？」咬牙切齒的聲音。
看著某妖孽驟然冷下來的臉，甄瑤急了，想要解釋：「我答應了嫁給他，我不走了。」
蒼……蒼天哪！
我想說的是，我什麼都沒答應啊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嘴不聽使喚了？！舌頭打結了？！！
為什麼說出來的話都與她想表達的意思背道而馳？！
她不記她今天有吃錯藥啊啊啊！！！
欲哭無淚之時，眼角餘光瞥見了一旁滿臉笑瞇瞇的變態女，似乎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竟還衝她眨了眨眼。
甄瑤徒然記起了笑無傷之前所說的話——
「小瑤瑤不怕，只是玩一下說假話遊戲。
是因為她剛才在她胸前點的那一下的緣故？
卑鄙！果然卑鄙！！竟然控制她說話的能力！！！
好變態的手段！
甄瑤此時的怨念全都聚集在了雙目之中，一併朝某人投射而去。
鄙視你！嚴重鄙視你！！
可惜某人的臉皮一向很厚，對於她鄙視的目光完全視而不見，面上的笑意反而更燦爛了幾分。
甄瑤實在很無語也很無奈，對於厚臉皮的人，真的是沒轍。
「不走了？」微冷的語聲，幾近發飄的表情，緋月雙眸死死盯在了她身上。
不是的，她要走，只是嘴不由己。
看著緋月眸中透出的薄怒，甄瑤的心一瞬間糾緊了起來，緊緊抿住唇，生怕再說出什麼人神共憤的話來。
可是，這張嘴真的很不聽話。
「沒錯，不走了。」這一刻，甄瑤真恨不能拿一根針將自己的嘴縫起來。
為什麼要自己動起來啊啊？！！
緋月紫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眸底深處隱隱夾著就快瀕臨爆發的暴怒與哀傷，語聲卻出奇的平淡與溫柔：「你對我說過的話，也和她一樣不算數了？」
甄瑤不知道狐狸口中的她或是他指誰，只能拚命地搖著頭，一雙眼睜得大大的。
狐狸，不要相信我說的話，看我的眼睛！
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透過眼睛你一定可以看明白我的真心！
甄瑤心焦地想要透過眼神向狐狸傳遞著自己的內心，可是偏偏一道紫色的身影往她面前一站，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靠靠的！笑無傷，不帶你這麼缺德的啊！！！
連她最後的通訊方式都給截斷了！
我恨你！！！笑無傷，我詛咒你上廁所沒帶手紙，詛咒你最好掉進坑裡爬不出來！！！一輩子都臭氣熏天！！！
甄瑤憤憤地咬著牙，如果不是被軒轅凌雲給鉗制住，她真想撲上去咬人！
看起來笑容可掬，實際上卻這麼陰險！
「小狐狸，這麼執著又是為何？你該清楚，人妖殊途，你遲早都要離開她，如今她的選擇也並未有錯，人類總是要和人類在一起。」笑無傷輕佻著眉，笑臉盈盈地勸說。
死笑無傷！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甄瑤情急之下本能地想說話，然而剛一張口，她便又後悔了，其實，應該死死咬住牙不讓自己說話的！
「緋月，她說的沒錯，我是人，就必須要和人在一起。更何況我是女人，你也是。」
為什麼沒能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甄瑤悲憤地想撞牆。
她才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不管是人也好妖也好，她只是想和狐狸在一起就好了。
緋月沒有開口，只是沉默。
看不到狐狸表情的甄瑤忽然間有些恐慌起來。
那樣的恐慌彷彿一隻冰涼的手扼住了她的心，一點點地收緊，讓她幾欲無法呼吸。
狐狸會在意麼？她會丟下她離開，不要她了麼？
終於——
「我明白了。」淡淡的四個字，清冷的聲音變得略顯低沉而沙啞，聽不出是何種感情，卻像一把尖利的錐子，深深刺進了甄瑤的心。
明白了……明白什麼了呢？
「甄瑤。」清泠的聲音又響起，這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甄瑤一時有些發怔，微微抬臉，面前的笑無傷竟讓開了身，讓她可以再看見狐狸。
緋月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微微勾起了唇角，很溫柔很溫柔的一抹微笑，是甄瑤從未在狐狸臉上見過的。
正怔神之時，那張性感的薄唇中卻是極為優雅地吐出了兩個字：「再見。」
再見……
狐狸跟她說再見……
狐狸終究還是要走了……
一瞬間，視線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看著她緩緩轉過身，看著那襲白衣輕盈離去，看著那個陪伴了她幾個月的狐狸漸漸地消失在了夜色中，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