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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文 / 魚丸和粗面

    皇子入六部歷練,近幾年已成了大清約定俗稱之事。

    這事自努爾哈赤時期就有傳統,一眾兄弟兒子掌握著八旗的權勢。入關後,在宗室與皇權的競爭中,皇權逐漸佔據絕對的優勢。尤其是近幾年,大有打壓的宗室再也抬不起頭來的趨勢。

    所以原先由各旗主王爺掌管的各部,權勢逐漸被皇帝的親信以及兒子替代。

    見桀驁不馴的宗室徹底疲軟下去,康熙也放心下來。滿人優秀的人才他會用,不過那些人得知道誰才是他們的正經主子。

    對於康熙的想法,四爺瞭解的j□j不離十。有著前車之鑒,他更知道皇阿瑪此刻的志得意滿,會成為晚年困擾他的噩夢。兄弟們逐漸長成,子強父弱,野心逐漸滋生,他會夜夜難以成眠。

    而後他會採取極端措施,分化兄弟們間的情誼,幾股勢力相爭,他穩坐釣魚台。

    四爺知道皇阿瑪的本意,他扶持大哥一是為了磨礪太子,二則是為了給大清培養一員猛將。他以為自己能控制住他們這幫兄弟,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太子也有這本事。

    可他卻忽略了,儲君不是皇帝。兄弟們的心大了,沒有至高皇權的太子怎麼能壓得住。這是矛盾的根源,也是皇阿瑪戒心的來源。

    因為瞭解,所以入朝後,他一直表現平平。每日點個卯,「盡全力」完成皇阿瑪吩咐的事,而後就開始悠閒度日。在衙門歇息夠了,回府他便集中精力處理南方的事。

    天高皇帝遠,北京城對南方的掌控其實一直不強。加上對兩廣總督以及各官員的熟悉,十年之內他的耳目已經遍佈南方各省。趁著這幾年建立海關衙門,他更是插了不少親信進去。

    太子不懂帝王心術,他確懂。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覺,絲毫沒有引起朝中的注意。

    **

    「爺,該用膳了。」

    蘇培盛的聲音傳來,四爺擱下筆,封好信封塗上火漆。

    整理下衣裳,他起步朝正房走去。這幾日他休沐,天氣轉暖,索性帶著笑怡和兒女去莊子上小住。

    「爺來了,正好趕上這桃花酥新鮮,你嘗嘗。」

    笑怡捏起一塊糕點,隨口招呼著四爺。身邊突然一道黑影,四爺俯身下來,直接將點心含入口中。舌尖的溫熱,在她指尖微微流連。

    「爺這是作甚!」

    她有些慍怒,孩子們都在呢。沒曾想對面的男人非但不避諱,反而認真品嚐了下。

    「的確好吃,比以往的都要甜。」

    微微扭頭,瑤兒在低頭看賬冊,如果那冊子沒有拿倒的話會更逼真。弘暉低頭猛吃著糕點,咀嚼的力度,絲毫看不出他學過規矩。這還不算,邊嚼著他猛灌下一口水,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鼓瑟,再上一碟。」

    吩咐完笑怡得意的看著四爺:「妾身留了一盤,本打算等會弘暉練武累了,給他墊墊飢餓。如今爺剛忙完政事,合該先緊著你。」

    神色不自然的變四爺了,誰都知道他最不喜歡吃甜。剛才只是想調笑下笑怡,卻沒想到把人給惹惱了。

    「爺不奪暉兒所愛。」

    弘暉停下咳嗽,「額娘說了等下會炸花瓣,然後蘸糖或者拔絲吃。兒子吃那個就好,這些還是孝敬阿瑪吧。」

    這混小子,四爺哭笑不得。看著笑怡遞過來的點心,他拈起一塊放進去。想像著那是笑怡的手指,果然甜膩的糕點變得無比美味,那絲甜味似乎能透進心底。

    夫妻多年笑怡怎能不知四爺的想法,真是一點辦法都沒。看孩子們都在,她趕緊想辦法轉移話題。

    「恭喜爺,終於掌控住了戶部大權。」

    四爺再次嚥下一塊,無所謂的說道:「都是皇阿瑪的意思,戶部尚書有些倚老賣老,不過這樣也好,咱們家的鋪子可以少交點稅。」

    康熙因為軍餉到達不及時,重責了戶部尚書和負責的侍郎,順便將四爺調了過去。雖然職位沒有多大變動,但這可是實權。

    四爺話不多,笑怡和弘暉卻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變相的陞官,不是為了他幹得好,而是皇上想進一步掌控六部。尤其是戶部,這兩年關稅銀子多了起來,正是各部門的重中之重。

    「不過江南鹽稅那邊……」

    四爺吞下最後一塊糕點,灌下一大杯茶。那種油膩的感覺終於散去,只留下唇齒間的桃花香,這點心著實不錯。

    「江南鹽稅是老問題了,不過如今有關稅銀子,國庫倒不至於緊張。如此,便可徐徐圖之。皇阿瑪素知爺憊懶,雖然做事認真但慢工出細活,此事怕是不會給爺。」

    說的這麼明白,笑怡聽得一清二楚。前世康熙將查稅和欠款的事交給了太子,太子又舉薦了四爺。為此,他整個人樹敵無數。

    知道四爺能對付的來,她卻還不放心。他經驗豐富,天生有這方面的頭腦。弘暉卻還小,明後年就要去上書房,萬一被人排擠怎麼辦。

    「如此,便好。」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四爺拍拍弘暉的肩:「笑怡放心,爺心中有數。」

    見他承諾,她終於安心。

    正準備招呼人用膳,吹笙卻走了進來。

    **

    「莊子外有人壞了馬車,想借府中歇息片刻。」

    小湯山離京城遠,加之道路不甚平攤,此事也常有。

    本著積德行善之心,笑怡早就知會門房,可以適當給與幫助,只要不打擾到內院就好。

    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吹笙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她親自通報,想必其中有什麼蹊蹺?

    「來者何人?」

    吹笙抬頭:「據說是鈕鈷祿府的小格格,來傳信的,是趙嬤嬤和另外一個面熟的丫鬟。」

    一說鈕鈷祿府,笑怡第一反應不是阿靈阿那家,而是稜柱那一支。果然聽到趙嬤嬤,她就徹底確定下來。

    這輩子有了阿瑪和四爺的照顧,稜柱一家日子非常不順,如今他還是個五品典儀。典儀也算武官中的文職,他們主要行記錄之責。與高官職典儀負責記錄護衛皇上護衛變動不同,低等的稜柱工作地點不同。

    在眾多大人物關照之下,一大把年紀的稜柱負責京城外門進出車架的記錄。他所在城門的城門領,正是烏拉那拉家的人。費揚古只需要稍微透露下他不喜歡鈕鈷祿典儀,那位城門領知雅意的無差別攻擊,對他各種苛刻。

    稜柱當然也覺得委屈,他曾經想找阿靈阿的門路。可鈕鈷祿氏是滿洲大族,同漢人的張王李趙天下流一樣,京中角門隨便扔一塊瓦塊下去,也能砸中一個鈕鈷祿氏。阿靈阿身居高位,怎會管這點子事。至於其它想管的,都被賦閒在家的費揚古勾勾手指頭收拾了。

    幸好朝廷養滿人,每人每月有銀子。是以現在,鈕鈷祿家還能吃上飽飯。偏偏稜柱嫡子是個極愛享受的,人雖小但衣裳非綢緞不穿。他的福晉不敢剋扣爺們的月例,只能拿女兒來補貼兒子。

    這些情況笑怡跟四爺都知道,聽到來人她打趣的看著四爺。

    「未來小舅子和福晉來了。」

    瑤兒有些聽不清:「額娘,是舅舅麼?」

    笑怡樂了,四爺卻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的說道:「你額娘開玩笑呢。笑怡將他們打發走就是……」

    沒等他說完,笑怡就開始搖頭。鈕鈷祿府有嫡庶的格格不少,既然趙嬤嬤跟著,那十有j□j是鈕鈷祿氏本尊和她的額娘。

    她問道吹笙:「可知是哪個?」

    「是鈕鈷祿福晉,還有她嫡出的格格。聽說鈕鈷祿大人腿腳不好,鈕鈷祿福晉回娘家懇求多時,才帶著他來莊子上調養。」

    鈕鈷祿福晉氏的娘家?笑怡默默回憶著,似乎與額娘的瓜爾佳氏有些關係。且小湯山離京遠,先前又不是什麼好地方,的確是被瓜爾佳氏一族圈走的地盤。

    不過那支瓜爾佳氏,與額娘關係甚遠。就跟稜柱和阿靈阿一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把我那件銀雕皮滾邊的襖拿來,將庫房中那些金銀玉器擺到側間。對,就挑那些金子多寶石大的。遠來是客,剛好有閒不妨會會她。」

    笑怡吩咐下去,務必將側間收拾的富麗堂皇,走進去讓人置身金窟。

    弘暉也跟上:「將郭羅瑪法送爺的那金項圈拿來,還有額娘新做的那身金絲刺繡的華服。」

    果然是她兒子,就是明白她的心。瑤兒雖然不懂,但也趕緊帶上了擺在一旁的掐絲琺琅鐲子。娘仨整齊劃一,只剩四爺不動。

    待下人退下,笑怡挑眉:「怎麼,爺不忍心麼?」

    瑤兒更迷糊,四爺臉色徹底不自然。他從沒看上過鈕鈷祿氏,只不過因為弘歷是唯一的滿人所出阿哥。而且當時覺得他們倆,額娘老實兒子聰明孝順,這一點確實是他有眼無珠。

    可笑怡怎麼就不能理解呢,有些焦急和慍怒,剛想保持沉默,瑤兒卻一再追問著。

    「我明白了,阿瑪是不是喜歡鈕鈷祿家的格格。一定是這樣的,弟弟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偏偏弘暉還點頭:「阿瑪最喜歡她了。」

    瑤兒泫然欲泣:「阿瑪,你怎麼能這樣呢?」

    笑怡作壁上觀,四爺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女兒是怎麼想的,無奈他只能張口。

    「都依笑怡的,爺也換那身金線繡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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