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時一樣顛簸許久,聖駕終於回到了京城。
進城的時候正是清晨,天氣還不算炎熱。同塞外相比,京城的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繁華。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笑怡突然有了落淚的衝動。
塞外雖然自在,但京城才是她的家。兩世為人,她生於廝長於廝,所有與她親近的人都住在眼前的四九城內。喜怒哀樂都曾有過,這座城池承載了她所有的悲歡離合,真正的融入了她的血脈。
「很快就能見到瑤兒和暉兒了。」
胤禛不明就裡,只是笨拙的安慰著她。笑怡點點頭,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從一開始的戰戰兢兢,七年相處下來,她已經可以做到在他的懷裡放鬆。
一大清早就進城,隊伍緩緩移動著,臨近中午笑怡才回到雍郡王府。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回了宮,但分封出來的皇子們,則是要先回各自府邸的。
笑怡收拾好心思,一個月沒在,府裡指不定有什麼牛鬼蛇神在等著她。趁著孩子們沒回來,剛好可以收拾下府裡。
「給爺、福晉請安。」
笑怡耷拉下眼皮,果然不出她所料。宋氏和郭氏一身隆重的打扮,比起一個月前她們的氣色似乎不錯。而且兩個人現在親親熱熱的,先前稍微有些對立的關係蕩然無存。
這些個女人,只要一天還活著,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安生下來。
再瞅瞅旁邊的四爺,剛過弱冠之年的他,身量已經完全長成。同七年前相比,現在的他位高權重,人又多了一絲沉穩,的確是更吸引人。
就是這樣了,笑怡突然很煩躁。這樣的四爺活著,她這個嫡福晉,就永遠是府裡其它女人攻擊的對象。因為只有她倒了弘暉死了,那些女人所出的阿哥才有爭的資格。所以前世,她冷眼看著。弘暉死後沒幾年,李氏和鈕鈷祿氏就從親熱的姐妹,變成互相攻訐的死仇。
現在她倒恨不得四爺馬上去死了,這樣只要弘暉長大,就能繼承他阿瑪的一切!
福晉週身突變的氣質感染到了胤禛。剛才明明好好地,現在怎麼會這樣?一打眼,他就看出了其中的璇璣。
「咱們進去吧。」
一個眼神都沒給宋氏和郭氏,胤禛微微扶了下笑怡,然後自顧自的向前走著。
手臂被人碰著,笑怡也想了過來。最起碼現在,四爺對她還是很好的。而且有那些前車之鑒在,他應該會對弘暉加強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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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應物品自有下人歸置,坐在正堂裡,笑怡問著烏嬤嬤這些天的情況。
「爺和主子都不在府裡,這裡倒是沒什麼大事。只是宮裡的烏雅嬪娘娘,經常叫宋主子和郭主子前去敘話。」
笑怡擰起眉,烏雅氏又有什麼ど蛾子。身體都那樣了,這女人怎麼還是不能安生下來?不過烏嬤嬤本事再高,身份也只是個奴才,總不能攔著宮裡的人。
將此事記在心裡,笑怡問起了最關心的事:「府裡可是有什麼異動?」
烏嬤嬤挪了下步子,春杏走了上來。果然這幾天,廚房裡的小鄧子,似乎跟後罩房走得有點近。
「主子,聽花匠說,後罩房那兩位主子喜歡上了養花。那花怪好看的,味道聞著也香。只是顏色太過妖艷,奴婢看起來有點瘆的慌。」
花!
笑怡心驚,上輩子弘暉就是中毒死的。開始她不懂,直到後來陰錯陽差,才從兩廣總督福晉帶來的丫鬟那得知。南方有些花,跟海裡的一些木材香料或者食材配起來,使用一段時間能夠讓人變虛弱。神不知鬼不覺,殺人於無形。
難道現在他們就想對弘暉下手?
「什麼花?」
春杏搖搖頭:「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聽說似乎是叫罌粟。炒菜的時候往裡面放一點殼,那味道可香了,府裡的人都愛吃。」
笑怡終於放下心來,罌粟的藥性她知道,不是前世她知道的那些。可是這東西,為什麼會傳到府裡來?
「這東西用了多久了?」
春杏掰了下手指頭:「也就這十天內的事,除了咱們院,整個府裡基本都在用。」
還好時間不長,笑怡心裡大概有數。
「嬤嬤、春杏,那些有異動的奴才,一個不留全都趕出府。」
想了想,笑怡又覺得這樣不妥。一次趕這麼多人出去,一個弄不好她辛苦營造的寬仁大度的名聲,會留下污點。
「就弄到後罩房去吧。對了,把宋氏和郭氏身邊的人對調一下。」
胤禛撩起簾子走進來,正好聽到福晉的最後一句話。心中有些驕傲,他的福晉果然聰明,這跟吏部用人的方式差不多。
笑怡抬頭,看到來人福了□子。
「爺來了,妾身正好有事要去找您。」
胤禛順勢坐在她邊上,「什麼事?」
「妾身多少懂點藥性,也曾聽家中阿瑪額娘說過,罌粟這東西用多了會上癮。但是,剛才稍微一問,府上這十幾天,竟然大肆用這東西做膳食!」
胤禛手指抓了下褲子,福晉的話揭到了他心中的隱痛。上輩子大清的衰敗,恰恰就始於鴉片。重生前那群洋鬼子衝進紫禁城的模樣,永遠留在他記憶的最深處。
而現在,這東西竟然傳進了他的府裡。這是洋人的手筆,還是有些人無意為之?
不論如何,此事決不能姑息!
「府裡的膳食不是有固定的章程,怎麼會隨便添東西?」
笑怡心裡打了個突,這幾天管事的可是烏嬤嬤。四爺這是什麼意思,要治嬤嬤的罪麼,這可絕對不行!
「爺,除了正院之外,其它院的奴才都在用。聽說那花兒,是宋氏和郭氏從宮裡捎出來的。嬤嬤,是誰下令加進膳食的?」
烏嬤嬤聞絃歌知雅意,連忙跪下解釋道:「是兩位主子下的命令,說是要改良府裡的配方。老奴也質疑過,但實在是攔不住。」
四爺也冷靜了下來,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能罰福晉房裡的人。再說,一個奴才,即使再受福晉寵信,那也管不住主子。
「起來吧,福晉,此事就交給爺。」
四爺起身離開,笑怡翻看了下賬冊。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宋氏和郭氏養花,用去了不少銀錢。笑怡當即決定,按照老規矩,多用掉的就在以後的月錢裡扣。一個月扣不完,就別想再拿到月錢。
躺在貴妃榻上,笑怡聽著春杏的匯報。
「主子,調換下人和扣月錢的事,奴婢是合著一起說的。當時她們有些不服,看那樣子是要來找福晉理論。可正巧那時候,蘇公公突然帶人到了,說是爺讓把那些罌粟花給挪出去。
當時宋主子和郭主子那臉色,簡直比那一園子的罌粟花還要精彩!」
笑怡慢慢閉上了眼,果然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中。對於宋氏和郭氏,她沒法像蒙古福晉那般揚起馬鞭喊打喊殺。而且人畢竟是烏雅氏給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她就是多一張嘴也講不清。
好在她在後院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不需要斬草除根,只需要張張嘴皮子,就足夠她們應接不暇了。換了下人正是需要銀錢打點的時候,再短了月錢,足夠她們乾瞪眼的。
「春杏做的不錯,聽說春來家的剛生了個小阿哥。你自去賬上支一副金鐲子,過兩天洗三出府交給他們。」
春杏感激涕零,弟弟這些年跟著五格大人,娶了個好媳婦,如今又有了孩子。她在雍郡王府裡,也是有頭有臉的春杏姑姑。他們一家的好日子,全是福晉給的。
「不用這樣,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我這人不會說話,但是也不會讓自己人吃虧。」
春杏緩緩倒退下去,瞪大了眼睛看著來往的人,試圖抓出任何一個可能的內奸。福晉對她這麼好,她也得給福晉看緊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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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隆科多的到來,引起了另一輪的低氣壓。佟國維掄起枴杖直接朝他身上扔去:「你個畜生!」
老赫捨裡氏擋在前面:「老爺,有話好好說,你這是要打死他麼?」
佟國維氣得吹鼻子瞪眼,他怎麼會有這麼個兒子。
「慈母多敗兒。隆科多,那個四兒不能再留了。」
預料中激烈的反對沒有再來,隆科多反倒乖乖的跪下來:「一切聽憑阿瑪額娘做主。」
看他這麼聽話,佟國維心氣兒也順了些。至於隆科多那個芝麻大的官位,他壓根就沒放在眼裡。等過兩年皇上忘記了此事,他再給隆科多安排幾個槍手,讓他們寫一些對於國家大事的獨到見解,再以兒子的名義交上去。
那時候,起復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只要他肯聽話,一切都好商量。
「來人,把四兒拉下去,關到柴房。」
兩個小廝鞠躬走出去,沒過多久前方傳來一陣吵嚷聲。
「你們幹嘛碰四兒,她身上有傷不能動!」
在佟國維和老赫捨裡氏驚訝的目光中,一個鐵塔般的紅色物體,徒手抓著一團白色的「布料」,推著兩個小廝向前走來。
隆科多頭疼了,萬一琪琪格跟四兒那樣,不得阿瑪額娘喜歡,那他可怎麼辦?經歷過一次後,他也找過福晉帶在身邊的美貌侍女試過。可無論那女人多美多水靈,叫聲多**,他那裡都硬不起來啊。
不行,他絕對不能沒有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