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怡擔憂的看了下額娘,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也就不管了。鼓瑟先前是瓜爾佳氏身邊的大丫鬟,她條件反射般的服從舊主子的命令。熱茶就在爐子上燒著,她取過來給兩人各自倒了一碗。
「反了天了,沒有主子命令,你這賤婢竟然敢隨意動永和宮的東西。」
太上老君的debuff還在,笑怡在場烏雅氏仍處於豬敵人狀態。
鼓瑟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奴婢知錯。」
瓜爾佳氏也站起來福了福身子,「誰不知道烏雅嬪娘娘是一等一的慈和人,您的賢惠名聲可是傳遍了大清朝。給四福晉上涼茶這種糟心事,一看就不是您能幹出來的。奴婢斗膽說一句,這奴大欺主可要不得。
鼓瑟也是一時護主心切,烏雅嬪娘娘定不會為這點小事計較的是吧?」
烏雅氏被這番冷嘲熱諷堵得說不出話來,涼茶是她故意讓人給上的。老四家的喝了後,胎兒不保最好。即使能保住,讓她像以往那樣吃癟,她心裡也是舒坦的。退一步講,老四家的也不敢在外人面前,直白的說自己的不是。先說那涼茶無憑無證的,單是隨便指摘婆婆的不是,也不是賢惠兒媳婦該做的事!
偏生她沒算到,瓜爾佳氏是個脾氣潑辣的主,為了閨女她可不怕。
「那奴才服侍本宮許久,也不能因這點事就隨意苛責。至於鼓瑟不敬本宮,也就不重罰了,回去抄二十遍宮規吧。」
瓜爾佳氏給了笑怡一個安撫的眼神,看著外面的時辰,日頭高了起來,這會子大抵該去慈寧宮了吧?
果然,烏雅氏第一日解禁,是必須要去慈寧宮給各位主子請安的。
「額娘,這是我們爺親自挑的布料,媳婦給您做的新衣裳。」
笑怡變戲法似得從背後拿出一件藍灰色的坎肩兒,「前幾日媳婦已經給太后送去了,她老人家很喜歡。」
藍灰色向來是顯老氣的,尤其是這藍灰色上面,還帶著老式的暗紋。烏雅氏一見就心生不喜,偏生媳婦抬出了太后,她現在真是騎虎難下。
「額娘可是不喜歡?」
笑怡聲音委屈,一臉做錯事的表情,「四爺純孝,向來最懂額娘喜好。莫不是因著媳婦,額娘才不喜?」
瓜爾佳氏拍了下女兒的肩,「兒子孝敬的咱們做額娘的哪有不喜歡的,看額娘身上這坎肩,還是福晉出嫁前親手做的呢。福晉向來手巧,太后都誇過,烏雅嬪娘娘許是高興壞了吧。」
瓜爾佳氏特意加重了「太后」二字,加上這次晉封的原因可是因為胤禛。烏雅氏咬咬牙披上了,解禁第一日為了喜慶她本就穿了紫紅色的旗裝,現在罩上這件坎肩,說不出的老土。
「額娘真是天生麗質,穿什麼都比媳婦好看那麼幾分。」
時辰拖不得,幾人來到了慈寧宮。烏雅氏出來了,這可是大消息。宮中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鬧的事了,今日慈寧宮的人那是空前的全乎。
這不,就連久病未癒的溫僖貴妃,也挑日子來給太后請安了。看著烏雅氏這副打扮,太后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是哪個宮的老嬤嬤?
「妾身給太后娘娘請安,給兩位貴妃姐姐請安。」
福身施禮後,烏雅氏久久沒聽到叫起的聲音。微微抬頭,見眾人的目光在她和惠妃榮妃間徘徊,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確是復位了,但嬪與妃還是差一級的。
「給惠妃娘娘、榮妃娘娘請安。」
「烏雅妹妹不必多禮,太后看到妹妹定是高興的,都是自家姐妹快起來吧。」
烏雅氏做足了全禮,老好人榮妃就開口了。太后也沒多為難,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費揚古家的也來了,快起來吧。老四家的有身孕,給她看個座。」
自打劉佳氏的事發生之後,太后對笑怡的態度又好了起來。宮女搬來繡蹲,笑怡卻踟躕起來。原因無它,妃以上的宮妃才有座,烏雅氏一個沒封號的嬪,在嬪級以上宮妃才能來請安的慈寧宮,她的地位是最低的,哪有她坐的道理。
「額娘還站著,哪有小輩坐下的道理。」
笑怡堅定地請辭,侍立在烏雅氏身後,瓜爾佳氏站在她身邊,為她承擔一部□體的重量。
「太后宮裡就是好,上的茶都熱乎乎的。」
笑怡堅決,太后也不強求,反而是這句話引起了她的興致。
「費揚古家的在說什麼?」
「都怪奴婢多嘴,」瓜爾佳氏自打下嘴巴,看著烏雅氏瞬間僵硬的神情,眼中湧出一股愉悅。若是別人也就閉嘴了,但瓜爾佳氏哪是旁人,她可是知道笑怡是重生的後,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人。這麼好的機會不抓住,她名字就倒過來寫!
「方纔奴婢進宮後,先去永和宮給烏雅嬪娘娘請安,恰好碰到了四福晉。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永和宮裡井井有條,可沒想到下人們給四福晉和奴婢上的茶,竟是沁涼沁涼的。奴婢摸了一下,竟然像是剛從井裡打上來的似的。」
見眾人不可置信,瓜爾佳氏繼續說下去,「說起這事,果然烏雅嬪娘娘最是慈和人,娘娘悲天憫人,憐惜那上茶的奴才不易,並未做任何懲罰。奴婢的閨女能有個這樣的婆婆,奴婢可真是放!心!了!」
最後三個字透著股咬牙切齒的味道。本朝後宮中,能做到嬪以上的妃子們,除了烏雅氏之外,其餘人可都是出自著族大姓的滿蒙貴女,都是懂得上下尊卑的有頭有臉的人。聽到這兒,眾人臉上的表情可算是非常精彩。就連溫僖貴妃也實在忍不住笑意,劇烈的咳嗽起來。
太后皺眉,給嬤嬤使了個眼色,「放肆!」
「奴婢知錯,奴婢失言了。」
笑怡也跟著跪下了,「還請皇瑪姆恕罪,孫媳的額娘向來是心直口快之人。」
瓜爾佳氏給閨女一個顏色,威脅她起來,可笑怡偏生就不聽。到這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怕是額娘氣不過自己受的苦,所以才這般揭了烏雅氏的短。
「太后,依妾身看,烏拉那拉福晉若說的是實話,那也沒什麼錯。烏雅嬪,這些可都是真的?」
「都起來吧,」看著護著肚子跪在那的孫媳,太后哪能真的罰,不過是警告費揚古家的一聲,烏雅氏畢竟還是皇上的人。
剛才出聲的正是惠妃,四妃中她和宜妃性子直爽,而且兩人最是討厭烏雅氏。如今宜妃不在,她仍堅定地貫徹著舊時路線,甚至有加重的趨勢。
笑怡卻是一打眼就看出了惠妃的心思,大阿哥此時怕是已經起了爭位的心思了。皇子們的阿瑪都是康熙,那孰尊孰卑可就取決於母妃的地位,元後不是她一個妃可以置喙抹黑的。四爺作為「太子黨」,打壓烏雅氏也是在變相的削弱太子勢力。
「對啊,皇額娘,妾身也好奇這事情。」
被嬤嬤順著氣兒,溫僖貴妃也出聲了。她和姐姐當初沒少孝誠仁皇后的氣,他們堂堂五大開國功臣之一——額亦都的直系後代,只能仰赫捨裡家女兒鼻息生存,這對愛面子的滿人來說可是極大的恥辱。是以她的心思,跟惠妃差不多,太子絕對不能好過!
「烏雅氏,你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烏雅氏心中閃過許多念頭,果然老四家的就是災星。面對太后的疑問,她總算恢復了點智商,摒去眼中的憤恨,她一臉後悔的說道:
「回太后的話,妾身只是一時沒注意。妾身想著許久未回正殿,宮人們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難免的……。」
瓜爾佳氏給鼓瑟打了個手勢,她深吸一口氣猛地跪下了,「不是這樣的,主子自打嫁進來後,一直喝的涼茶。」
本想息事寧人的太后,現在是火冒三丈。當著她的面,烏雅氏竟然敢明著扯謊,究竟有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這宮女未經主子詢問便擅自開口,犯了『失言』之錯。不過鑒於其護主心切,拉下去掌嘴十下。」
笑怡心中雖然有不忍,但她前世見多了這種事,倒是沒太大反應。只是合計著,鼓瑟娘家兄弟的職位該提一提了,阿哥所裡還剩點白玉膏吧?心中合計著,她臉上卻是露出一番委屈的不敢言語的模樣。
惠妃直嗤笑出聲,「烏雅嬪妹妹可真是一片慈母心腸,數九寒天的給上剛提上來的井水,捫心自問咱們誰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溫僖貴妃也趁機踩一腳,「烏雅妹妹果然不忘本,最是體恤下人。」
慈寧宮裡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有溫僖貴妃和惠妃挑頭,其餘人紛紛踩一腳,只有愨惠貴妃和榮妃,給三福晉和五福晉使了個眼色,讓她們扶著笑怡。
「這是怎麼回事?」
康熙例行來慈寧宮請安,很快從眾人口中瞭解到事實真相。烏雅氏面對康熙,眼中盈出淚水和綿綿的情意。看著那鬆弛的皮膚和老嫗般的打扮,剛放出來一天就還原本性了,康熙心裡更是厭惡。
「烏雅氏不慈,後宮之事還請皇額娘定奪。」
「皇上看,讓她抄十遍《女戒》如何?」
「就照皇額娘說的辦,朕先回乾清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