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心裡有些感動李全為了自家閨女能做到這個地步,只是,到底這親事不是幾句話說說就能成的,柳爹歎了口氣,道「李全啊,你的心意,我跟你芸姨也明白了,只是,這事兒,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楚的,更不是你今日來說,想要娶妞妞,我們這邊就能成的,下個月月中,我們一家子要搬到京城,投靠妞妞他大伯。你自己想想,你能跟我們一起去京城麼,不管如何,妞妞也不可能在這半個月嫁給你,我們兩口子也不捨得,因此,她自然是要去京城的,你又要如何?」
李全沒想到柳家一家子定下來下個月就要去京城,這般說來,他若是晚來半個月,怕是要見不著馨馨了。
「柳叔,芸姨,那李府也正在收拾家當,準備舉家搬到京城,下個月月末也要走了。」李全忙道。
柳爹一愣,難不成他們家也知道南邊的消息了,但雲楓也說了,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啊。
季雲楓知道消息是因為南安王因著侯府的原因,把他當自己人,才一知半解,雖猜到兩王可能回謀反,但具體的日子也不清楚的。
「老爺子在京城找了個門路,準備一家子去京城發展。」李全淡淡的回道。那老頭子就是李全的爺爺,不管這人如何的渣,但真有幾分本事,不然也不會泥狗子出生能弄的那麼大的家業,如今這老爺子找到了門路,自是看不上方州城,想要去那天子腳下,粘些福氣,掙錢銀子。
柳爹跟芸娘對看一眼,柳爹以眼示意芸娘不要說話。自己道,「老爺子,那倒是個厲害的,竟是有膽魄將家搬到京城去。」心裡卻在詫異,這還真是湊巧呢。不過,這天下,就是有這麼湊巧的事兒。
「那老爺子是個心大的,小小方州城自是不放在眼裡。」李全嘲諷道。這人,就是厲害又如何,不過也是個小人罷了。
柳爹一眼就看出了李全嚴重的憤恨。想來這孩子還是在為李婆婆不平呢,是個孝順的,人也不錯。就是命太苦了點。
「這樣也好,這親事,待我們去了京城再論。」柳爹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將事情拖到京城再說,到時候也好看看李家到底如何。也讓芸娘去看看巧娘和那李安如何。
這親事,不是兩個人的事兒,若是兩個人的事兒,他也不會這麼煩躁不是。
李全見柳爹跟芸娘沒有一下子就說退親,反而是說到了京城再論,一顆心算是放下了。不知為何,一股暖流湧來,眼眶立即紅了。
柳爹見了。心裡也不是滋味,想著他當年小時候的好,就挑了別的話題跟他說了會兒話,李全感動的很。芸娘見他黑瘦不少,雖氣他。但到底也有些心疼,又說了幾句照顧好自己的話。把李全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給說哭了,這麼些年,都是他一個人咬著牙硬撐過來,當年他自信滿滿的去參加科舉,卻被自己親娘給嚇了藥,臥病在床,他的心疼到麻木疼到冰冷,也是自那日起,他搬出了李府那奴才住的屋子,更安兒兩個租了房子住著。
他不知道他的親娘是不是愧疚了,還是那些女人滿意了,他平安的出了府,那女人也沒有鬧騰,後來,去找別的工作,屢次受挫,那個人還說什麼,李府的人,怎麼可以在外頭打工,沒得丟了他李府的面子,讓人知道了,丟人現眼,無可奈何,他才去參加了軍,在軍營中,因著自己中了秀才,也不是沒有人排擠的,只是咬著他硬扛著,愣是短短一年多,學了不少拳腳功夫,不過,功夫也是從挨打中得來的。
多少年,沒人關心他是否吃的好,穿的暖,奶奶去了以後,他彷彿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事隔多年,再次聽見熟悉的關心話,彷彿心中,多年積攢的寒冰,一家子被融化了,成了淚水,流了出來。
「哎呦,全哥兒啊,你這得受了多少苦啊,你放心,縱是以後成不了我女婿,芸姨也護著你。」芸娘李全一個大小伙子,哭成這樣,這心裡也酸酸的,忙出言安慰道。
柳爹看著雲娘臉上的表情是真擔心,不是假關心,心裡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這關心人哪是這般關心的,沒瞧著李全那小子臉上剛才一僵麼。
「好了,李全,也不晚了,今個你就跟三虎擠一晚上吧,這親事,咱們現在也不談,等到了京城再說。」柳爹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說道。
李全見柳爹一家子剛才那般生氣,這會兒也沒將他趕走,心裡又是一陣感動,趕忙道謝,而後跟四個老虎去了外院,去了外院以後,少不得被柳雨馨四個弟弟拉著問了好些問題。李全想著剛才見到的季雲楓,少不得懷著忐忑的心問大虎二虎他是什麼人。
梳洗完畢,芸娘先去看了看柳雨馨,見她還在繡著花兒,忙道,「妞妞,都什麼時候了,快些睡吧,仔細把眼睛給熬壞了。」
柳雨馨動了動快要僵硬的肩膀,停了針,看著芸娘,道,「娘,那人,是怎麼一回事兒?」柳雨馨這心裡存了氣,竟是連李全的名也不願意喊了。
芸娘少不得長吁短歎,「妞妞啊,這李全可真是個命苦的,我瞧著,你巧姨估計是瘋了,你不知道,把李全給害了多慘,就是當年肚子懷的那孩子,也是早產生出來的,你說說,這是什麼女人,一點都不顧及兒子,這心是什麼做的奧,我聽了,心裡氣的要死,要是她在我面前,看我不好好罵罵她。你說說,當年李婆婆在的時候,那李全長的多好,又白又好看,站在那兒,愣是把一干人給比成了渣渣,如今,又黑又瘦,科舉的時候給他娘下了藥沒去成。這會兒在軍營裡呢。你說說,這世上哪有這樣當娘的,我聽著都氣的很。不過,這氣歸氣,可憐歸可憐,妞妞啊,這親事,娘是不打算應承了,還是退了好,就是被人說嘴。娘也不想看你以後吃苦。唉,這都是命啊,誰曉得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柳雨馨一愣。「娘,你跟爹打算退親麼?」說到退親,柳雨馨也不知道為何,這心裡難受的很,畢竟等了五年。就這樣收場,怎麼著,心裡也不舒服,不敢是誰退誰。
「你爹說等到了京城再說,我倒是覺得,這親。不能結。這李全,我看著也是好孩子,跟娘也口口聲聲保證。以後一定會給你好日子,娘是信他的,只是,他那個娘,跟個瘋子似的。你娘我怎麼也不放心。」芸娘說道,而後又道。「妞妞啊,你不會心裡真的喜歡李全吧,哎呦歪,娘的好妞妞,你可千萬不要有這個心思,娘也覺得那小子人不錯,心也好,也孝順,但是他命不好,那李府不是什麼好地方,雖說以後不住在一起,但他娘在那府裡,也不是個事兒,以後還不定會怎麼樣呢,再者,他還有個弟弟,爹不管娘不疼的,也要他照顧,你這要真嫁過去,不跟養了個兒子似的,你這以後自己生了孩子,該如何。」芸娘忙勸道。
柳雨馨聽著,也不回話,更是把芸娘給嚇了半死,忙將李全說的那些不好的事兒,全部給柳雨馨說了一遍,末了道,「妞妞啊,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事兒,那李全再好,但命不好啊。」
柳雨馨心中大概也多少瞭解一點,知道他不是故意不回來,不是故意不寫信,那股子怨氣也少了不少,但見雲娘這麼擔心,將心中的話壓下去,道,「娘,這都是小事,等到了京城再說就是,如今還是趕快把家裡的事情弄弄,對了,外婆那兒怎麼辦。」
說到娘家,柳雨馨也頭疼,這事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是打算將娘家人也帶著的,只是,柳家這邊的親眷,自己家的人,已經不少人了,這麼多人上京,怕是給季雲楓添麻煩。
「這事兒,娘也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去京城的時候,經過商縣,去問問就是了,願意去的就一起去,不願的,娘給他們留些銀子。」也不是芸娘薄情,而是芸娘知道自己家人的性子,多半是不信不肯跟著去京城的,她爹就是個老頑固,當年天災的時候,都要餓死了,她爹都不肯走遠,更何況這不能確定的站事了。
柳雨馨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芸娘歎了口氣,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唉,這事情怎麼就堆在一起了呢,這到京城該怎麼過日子啊。
芸娘只覺得累的很,回了屋子,見柳爹已經躺下了,芸娘是如何也睡不著的,撞了撞柳爹的胳膊道,「妞妞她爹啊,你說,咱這到京城該如何過活啊。」
柳爹見芸娘臉上不安,將她攬到懷裡,拍了拍芸娘的後背,安撫道,「無礙,咱家這些年也掙了不少銀子,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我估摸著,大概田莊,鋪子,還有上等良田,以及一些存銀,加起來也有兩萬兩,到了京城,也不至於餓死,不過那立體拼圖的鋪子怕是開不起來了,那王少爺就是在京城開的鋪子,雖說是咱家弄起來的玩意兒,但到底比不得人家家大勢大,咱們到時候多賣些圖紙給他就是了,咱們還是開滷菜鋪子的好,這玩意兒好弄,而且也好吃,味道也香,到時候也是個新鮮。養活咱們應該不成問題,手上的銀子,咱們存個一萬,給妞妞四個老虎他們日後成親用,還有一萬,買個大點的房子,在買些地,咱們這去了京城,一年半年也回不回來了,我尋思著,再不就在京城深根也是好的,至少孫子們以後也能少奮鬥點,天子腳下,四個老虎學習也方便。」柳爹細細說著,總體來說,家裡的銀子肯定是夠的,雖不知道京城是個什麼物價,但兩萬兩銀子,也不至於餓死不成。
芸娘一聽柳爹竟是打算要在京城落地深根了,崇拜的看著柳爹,道,「我家男人就是敢想,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嫁給你,果然沒錯。」這般說著,臉還紅撲撲的。但臉上表情卻是得意的很。
柳爹將芸娘摟緊,悶悶笑了起來,這人,還跟當年見著她的時候一樣,幹什麼都直接的很。
芸娘被柳爹抱在懷裡,只覺得幸福甜蜜的很,「妞妞她爹啊,昨個妞妞跟我說,要咱們把家裡的存糧給帶到京城去,你說。這得多麻煩啊,那麼遠的路。不過我也不大懂閨女說的啥意思,就是什麼。這京城的糧食肯定貴啥的。」雖說這糧食到了京城也可以賣錢,但還是麻煩,這可不是從柳家邊到艾知縣這麼遠,這到京城,馬車也要半個月了。這麼遠的路,怎麼弄啊。
「妞妞這麼說的?」柳爹皺了皺眉,問道。
「可不是,那丫頭還說了好多,什麼打仗要糧草啥的,我也不大懂。這京城又不是沒種地的,還怕買不到糧食不成?」芸娘嘀咕道。
柳爹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柳雨馨的意思。「唉,妞妞若是男兒身,肯定是有大才的。」柳爹感慨道。
芸娘翻了翻眼皮,「我都給你生了四個兒子了,你還不滿足。還想搶走我唯一的閨女,我是不會答應的。」
柳爹笑了笑。也沒反駁,後道,「芸娘,我看妞妞這說的也在理,咱們這糧食就帶著去吧,反正咱們家肯定是要找個車隊的,大爺爺跟二爺爺那邊的人,等路過商縣的時候,拐著去你娘家看看,要走的也帶著,這麼些人,總不能都麻煩季雲楓不是,咱們自己出錢請了車隊,到時候全部送到京城,反正我們也不累就是了。」這事情不過麻煩點,但也不累人,如今這有銀子,什麼送不到京城,還是保險點的好。
正好如今家裡的存糧都是今年的新米,也夠一家人吃個兩年的,到時候去了京城,買了田莊子,租出去,次年也有糧食吃,這糧食也不會斷下來。
芸娘見柳爹同意了,也不再多說什麼了,既然這銀子怎麼著都要花,那就花吧,她雖然不想帶大爺爺,二爺爺那邊的人,但是也沒辦法,這是嫡親的親眷,怎麼著也甩不開,柳爹這心腸又好的很,只希望到了京城,不要給他們家添麻煩就好了。不過,最麻煩的該是她那個菩薩大嫂吧,噗,想想,芸娘這心裡都樂的慌,看她到時候怎麼賢惠大方。
次日一早,李全起床,就教四個老虎打了一套拳,四個老虎看的眼睛亮的很,但凡男兒,沒有哪個沒有大俠夢的,這會兒見李全真有那麼幾下子,忙跟這一招一式的學了起來,大虎二虎不一會人就有木有樣了,三虎打一會兒,就呆在那兒,也不知道想什麼,至於四虎,渾身無力似的,跟跳舞差不多,見他這樣,李全不由笑了起來,四虎最像芸娘,因此跟柳雨馨也有幾分像,李全自然對他很是喜歡,又慢慢的打了一遍給他看,四虎一下子坐在椅子上,皺眉道,「臭汗一身,不舒服,你們打吧,我去洗澡。」說著就讓婆子燒水洗澡。
李全一愣,沒想到這四虎還是這般嬌養,心裡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有幾分羨慕,生在這樣的家庭,可不就是個一個福分。
日子過的也快,柳家人每日裡都忙的團團轉,幾個鋪子出手的很快,畢竟柳家鋪子地段都好的很,也沒怎麼講價,一會兒就賣掉了,香溪村的田地也賣的快,當年幫著柳家做立體拼圖的百姓日子都好了不少,柳家的田基本上分來賣給他們的,也沒怎麼說價,賣的也快,至於田旁邊一排屋子,就都給了李叔一家,柳爹是打算讓李叔一家都上京的,可是,季侯府在京城,他們怎麼著也不肯,就怕到時候給季雲楓和柳家添麻煩,倒是請求柳爹把自己唯一的孫子和孫女帶著去京城,說是給柳家做個奴才,柳爹自是不肯,這麼些年,李叔教了他不少做生意管理鋪子的法子,也算半個師傅,李嬸更是教她閨女不少東西,也算是個師傅,怎麼也不肯將兩個孩子弄成奴籍,道,「李叔,李嬸,我柳自明是個什麼人,你們還不清楚,你們放心就是,這兩孩子我幫你看著,好好照顧著,等事情都過去了,你們寫信,我就讓人給你們送回來,啊。」
李叔李嬸心裡那個感激啊,各個老淚縱橫,很多事兒,季雲楓不便跟柳爹說,但跟李叔李嬸他們說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因此他們一家子知道的更多,這心裡也就越難過,好在這孫子孫女是到香溪鎮後才有的,去了京城也怕被人看出來。只是,這心裡捨不得啊。
柳爹去了趟香溪村,帶回來兩孩子,知道是李嬸的孫子孫女,芸娘也歡迎,特別是那小孫女,芸娘那個喜歡啊,她就柳雨馨一個閨女,可惜長大了,沒以前可愛了,如今有個這麼可愛嬌俏的丫頭在她面前,嬌嬌的喊她,「奶奶。」哎呦,她這心都要融化了,還是丫頭好,瞧瞧,多乖多聽話。
柳爹算的不錯,家裡所有田產鋪子加存銀,當真是兩萬多點,換的銀票,貼身保管著。不過柳爹不知道的事兒,芸娘還藏了比銀子,家裡吃穿用度還有當年在柳家邊鋪子掙得銀子,七七八八加起來,竟有五千兩,這可是給柳雨馨做嫁妝的,芸娘也沒想到有這麼多,心裡那個得意啊,自個兒偷偷的換成了銀元寶,實在是不喜歡銀票那麼一點,一點感覺都沒有,銅板,不好帶,碎銀也不少,還是銀元寶好看,到時候給閨女壓箱底。
換成銀元寶後,芸娘抱在懷裡,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而後又用牙齒咬了好幾下,口水都流下來了,而後忙用袖子擦了擦,最後將這銀元寶全部交給了柳雨馨,讓她自己收著,不要讓人知道了,不過心裡不放心,又道,「妞妞啊,這銀子你好好拿著,可千萬不要給弄丟了,這是給你的嫁妝,以後你到婆家有了它,說的臉色都不用看,日子過的逍遙自在的很。還有啊,別讓你爹知道了,不然他心裡瞎想,啊、」一連說了幾遍,又說了好幾日,柳雨馨答應了好多遍,最後都想讓芸娘自己保管了,芸娘才沒繼續說。
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家是全部都走的,因為沒說這天下不平之類的,只是下來命令,柳大奶奶跟柳二奶奶心裡縱是不滿生氣也無可奈何,最可氣的是,柳大爺爺一聲不響的把村長的位子給別人了,柳大奶奶氣的差點吐血,偏每次她說什麼柳大爺爺還會聽聽的,這次,愣她怎麼說,怎麼罵,這柳大爺爺就是一條道走到黑,柳大奶奶那個氣啊,背後裡跟柳二奶奶兩個沒少說他們兩個年紀大了,遇見鬼了云云。
說來,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本來也沒這麼痛快就下定決心的,還是當晚,兩兄弟做了同一個夢,夢到柳老太爺拿著棍子攆他們二人,第二日,兩兄弟這夢一說,再加上柳爹說的那事兒,不得了,這不是祖宗顯靈,這是什麼,二人一人花了二兩的銀子,買了一大堆的冥幣,去了祖墳,燒掉,跟祖宗說了不少話,回來就跟家裡人說,要搬到京城去。
柳大奶奶跟柳二奶奶拿兩個老頭子沒辦法,想不聽的,但兩老子說了,你們不去,行啊,他們自己去,這休書她們拿著,以後也不是老柳家的人了,至於自個兒子,不走麼,那就不是他們兒子了。家裡人被兩個老頭子鬧的沒辦法,怎麼法子都使出來了,可就是沒讓他們給改變主意,怎麼辦,還真若離父子關係不成。
至於閨女,那都是人家的人,兩老頭子就沒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