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被季雲楓問的一下子心吊了起來,臉色也有些難看,正準備問問季雲楓是來做什麼的,就見柳爹帶著四個老虎從外頭走了進來,今日下午去青竹書院辦理了退學,正好將幾個孩子一塊兒帶了回來,柳爹一下子就看見了季雲楓,忙道。「雲楓,你來了,這是?」一下子竟是沒有認出李全過來。
李全起身對柳爹行了個禮,見柳爹對季雲楓態度也好,這心裡不安的很,忙道,「柳叔,是我,我是李全。」柳爹一愣,就是一旁的四個老虎也愣住了,李全,這麼些年沒回來,柳爹覺得,這人都成了芸娘罵聲中的人物了,還以為一輩子不會回來呢,這會兒怎麼就回來了。
想著芸娘哭過那麼多次,家裡聽了那麼些閒言碎語,柳爹這心裡也不是說一點都不生氣的,剛才的笑容頓時沒了,淡淡的看了眼李全,而後道,「李全回來了,可真是稀客。坐著吧。」這般表態,竟是將他當作客人來看了。
李全雖心裡難受,但也不敢反駁,的確是他做的不地道,再多打罵都是應該的,總比不理他來的好些。
李全看著柳爹,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愣愣的坐回椅子上,不一會兒芸娘那邊飯菜也好了,今日柳雨馨沒有跟他們一道吃飯,自己在廚房吃了飯,就回了屋子,如今家裡有兩個婆子,洗碗打掃也不需要她,就是做飯,也不是每天都做的。
回了屋子,柳雨馨疲憊的歎了口氣,她這親事還真是一波三折,若讓她就這麼原諒李全,肯定是不可能的。她這性子總是平淡,縱是不在乎那些外在的,但是因著李全多年毫無音訊,她爹娘可是背後被人說了很多話兒,娘更是為她哭過那麼多次。
就這麼白白原諒了,都對不起她娘的眼淚。
柳雨馨呼了口氣,搖了搖頭,坐在繡架邊準備接著繡花,這是大幅的雙面繡,是柳雨馨嘗試了很多個小的以後。才打算繡的,清了清腦袋中的煩心事兒,慢慢的繡了起來。柳雨馨這雙面繡一邊繡一邊要計算,因此繡的時候很是專注,心無旁騖,如此,幾針下去。心情也好了不少。
屋子裡,李全拘謹的夾著菜,連遠點的菜都不大敢吃,又見芸娘不住的給季雲楓夾菜,這心裡酸澀的很,他到現在還記得。當初跟柳叔他們一塊兒吃飯的時候,芸姨都會熱情的夾菜給他,以前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如今看來,是那麼的難能可貴。李全自嘲一笑,是什麼給了自己那麼大的自信,憑什麼就斷定芸姨他們會一直疼愛他呢。
吃下去的米飯跟石頭一樣,難以下嚥。臉上表情也僵硬的很,可這能怪誰。都是自己,不惜福。
芸娘到底壓不住心裡的話兒,想了許久,問道,「李全,我問你,你這五年在外頭到底幹了什麼大事了,啊是在外頭已經娶了親了,我跟你說,我們柳家也不是說非要死皮白賴的巴著你。」當年我多喜歡這李全,如今芸娘這心裡就有多生氣,當年他們一家對這小子還不夠好,雖說也有當年李婆婆的情分在裡邊,但對他的心可是一點都不假的,連最疼的閨女都許給他了,這小子還這樣,說難聽點,就是忘恩負義。
到底這心裡對李全還留了幾分情誼,不然芸娘這話說的還要難聽了,如是別人,芸娘估計都已經指著鼻子罵娘了,怎麼也不可能讓他在這兒吃飯,還吃飯,呸,屎都沒得吃。
李全聽芸娘這麼問,忙將碗筷放下,一下子走到二人面前,竟是磕了頭,嚇得柳爹一跳,芸娘也道,「快起來,你這磕頭是個什麼意思,磕頭就能彌補了。」柳爹將李全扶起來,這會兒眾人也沒心情吃飯了,讓兩個婆子把碗筷收拾好,端上茶水,季雲楓也告辭現行離去,只走的時候,跟二虎使了個眼色,二虎點了點,是打算明日將事情來龍去脈也告訴季雲楓。
柳爹坐在上座,板著臉看著李全,五年,五年的變化真的很大,當年那個孩子似的李全都長成這麼一個男人了,不光個子高了,給人的感覺也變了,當年沉穩中帶有幾分孩子氣,如今,那幾分孩子氣,是一點也沒了,眼神瞧著比他這個經歷很多事情的人還要重了幾分。
「李全,既然你來了,你是個什麼打算,柳叔跟你芸姨肯定是要知道的,你且說說,你這次回來是幹什麼的,這樁親事是個什麼想法?」柳爹鄭重的問道。
李全抹了抹額上的汗,而後道,「柳叔,芸姨,我這次回來是想迎娶馨妹的。」李全說的斬釘截鐵,芸娘卻是氣笑了,想娶她閨女,她閨女是這麼好娶的,剛準備說幾句的,就見柳爹看了她一眼,芸娘翻了個白眼,就這人心腸好,還不准她說話,閨女都被人挑剔成這樣了,還不讓她說幾句話。
芸娘心裡不痛快,對著李全也沒個好臉色,喝著茶,心裡對他越發不以為然,真當她一點脾性都沒有不成。閨女想娶就能娶的。
「李全,你回來是迎娶妞妞的,那我問你,你帶的聘禮喜婆呢?這黃道吉日,你可曾算好?」柳爹淡淡問道,這迎娶閨女,好歹跟女方家商量個黃道吉日不是,這成親豈是說結就結的,這也太低看他柳家了。
李全擦了擦汗,道,「柳叔,這,這些我還沒算好,我就是回來看看,怕,怕馨妹」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芸娘一旁氣道,「怕,是怕我家妞妞成了親不是?」這話一說完,李全臉色一紅,柳爹卻是明白了,芸娘還真是猜對了,柳爹這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道「李全,你這混賬東西,你當我柳家是那等背信棄義的小人不成,我好好的閨女,一等你就等了這麼些年,過了年都十八了,這柳家平輩的小丫頭,哪個沒有成親,如今你竟然說這樣的話,也罷,將當年的信物還回來,你們李家,我柳家也高攀不上。」柳爹心裡說不出的失望,就是剛才生氣,他也在心裡為他找借口,可人家呢,竟這般揣度他們柳家,簡直就看輕了柳家不是。
芸娘見柳爹生氣,她反而不生氣了,忙過去拍了拍柳爹的背,讓他別氣著自己。
李全見柳爹也跟著生氣了,再次跪了下來,眼眶微紅道,「柳叔,我並未看輕柳家的意思,只是,五年以來,我一直都有寫信給你們,可你們一封未回過,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可能是那奴才從中使了壞,柳叔,芸姨,在方州的時候,我當時想著把娘帶著看了爹就回來的,可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我實在拖不開身,到了方州城的時候,我娘肚子也八個月了,我讓她先把孩子生下來再去找我那個爹,娘非不肯,一次我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她自己挺著個大肚子,就直接去了李府,被幾個門房推推嚷嚷,一下子早產了,弟弟早產不說,她自己也落了病根,後來去了李府,光養病,就養了半年,一直落紅不止,又要照顧她,還要照顧早產的弟弟,同時還要防著府裡那些女人,我實在是脫不開身,就寫了信讓小廝寄給你們,可昨日碰到柳大爺爺才知道,你們沒收到任何信,那奴才本是我從外頭買回來的,就怕府裡的奴才使壞,現在想想倒是我自己高看自己了,那奴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收買了。」說到這兒,李全自嘲一笑,自己當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以為別人說幾句「少爺,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後這命就是你的」云云,就真以為別人是忠心的呢。
柳爹跟芸娘聽李全這麼說,皺了皺眉,「你也說了,你娘養身子養了半年,那接下來的日子呢,你就忙的,連自己寄信的時間都沒有,回趟柳家邊的時間都沒有,那方州城雖遠,但馬車的話,來回半個月也差不多了,你就忙成這樣?」
「是,後邊的時間,我的確是有了,只是經過半年的相處,我是以為那奴才是如何的忠心,也就沒想到會出現那些問題,雖然娘身子好了,只是弟弟的身子骨時好時壞,好幾次差點沒了。娘身子一好,眼裡根本就沒有弟弟,只想著爹,我若不看著弟弟,他怕是早就不在了。」說到這兒,李全只覺得心裡全是苦澀,弟弟生下來臉都是紫的,大夫說,就差那麼一會兒工夫,這孩子就救不活了,娘也沒個奶水,李府的人自是不會管他們死活的,還是他自己掏的銀子找的奶娘,後來更是日日夜夜照顧這個得來不易的弟弟,而他娘,呵呵,不是圍著他爹轉,他曾經看著他爹不耐煩的用腳將她踢開,她也不肯走。
他說了好多好多次,讓娘跟他回村子裡,可是每次都以死相逼,一開始以為她是說的玩得,後來發現,她真的拿剪刀割自己的手腕,戳自己的大腿,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也不知道,只是,每次夜裡,他都好想奶奶,在城裡的日子,他根本就是度日如年。
ps:
看到有妹子說李全玉愚孝,這邊小樓說下啊,其實他也不是愚孝,不過是為了弟弟罷了,還有就是,其實巧娘她有點精神問題,就像之前寫的那樣,她一個人呆在黑暗的屋子裡,不敢見人,一直都是自己,肯定會有些抑鬱症啊,或者其他精神方面的問題,都自虐了,李全實在是沒辦法,總不能真看她戳自己吧,其實要真是死了也就死了,偏巧娘不死,就在那兒自虐,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