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爹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成一片了,秋日的天氣冷的快,泛黃的樹葉跟小草上沾滿了露珠,在月光下散出的光芒給這夜色又添了幾分冷寂,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就是柳爹也不由的狠
狠甩了一鞭子在牛背上,心裡想念著家裡的親人。
「咱們先吃吧,都這個時候了,估計妞妞她爹也趕不上了。」芸娘見桌上的菜已經冷透,有些黯然道,心裡也有些埋怨柳爹,不過就是去趟縣城,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非要管老大一家子
的事兒,也不怕她在家裡受人氣,在外頭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萬一遇到個什麼事兒怎麼辦。
芸娘心裡又是責備又是擔憂,心裡攪成一團,只希望下一刻就能見著柳爹才好。
柳雨馨跟李嬸也知道柳爹在芸娘心中的份量,都搖頭說再等一會兒,「不等了,咱們吃吧吃吧,哎呀,這菜都冷了,妞妞,你去熱一下。」芸娘忙道。
待柳雨馨將飯菜都熱好了後,柳爹正好趕巧走了進來,李嬸笑道「乖乖,當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兒,芸娘這頭剛念叨呢,你就回來了,快快快,快些進來,這飯菜剛熱好。」芸娘聽著聲
音從廚房走了出來,忙走到柳爹身邊,幫他撣了撣身上的露珠,「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瞧這一身的露水,傷身的很,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腿不好,也不曉得好好的護著,看你老了以後怎
麼難受呢。」芸娘責備道。
柳爹靜靜的聽著芸娘嘮叨,也不回話,只偶爾朝芸娘笑了笑,接著將牛車上的東西全部拎下來,道「芸娘。這是我幫你買的東西,你瞧著可喜歡?」芸娘聽此,話音戛然而止,臉上也浮起
兩片紅暈,「都老夫老妻了,還買個啥,瞎糟蹋銀子,也不知道給幾個孩子多買些,自己也好多買些。」
李嬸站在門口聽到這兒,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這柳老闆跟芸娘兩個人,當年在侯府的時候,她肯定是不屑與他們相交的。只如今陰差陽錯,出了侯府,落難至此,靜下心來,真心跟這些
人交往。倒也能發覺他們的難能可貴,雖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但是除此之外,相互依靠,相互依賴,可不就是當年侯夫人希望的相濡以沫。
進了屋。跟柳雨馨一道將飯菜端上來後,芸娘跟柳爹已經和和樂樂的坐在位子上了,柳爹身上的衣服鞋子也換了。芸娘飯後又立即做了個薑湯,生怕柳爹有一點感冒著涼,就是腳也熱了好
幾遍,一邊幫他用熱毛巾敷腿,一邊嘴上又嘮叨個不停。這嘮叨聲並著閃爍的燭火的光,讓已經有幾絲涼意的秋葉變得也溫暖起來。
日子也進入正常的軌道。霜降以後,這天氣越發冷了,涼皮涼面的生意已經停了。鹵雞蛋跟鹵豆腐都是用熱鍋炭火燉著,買的人倒是比以前的人多了,前些日子,柳雨馨有獎豆乾給弄了出
來,生意才又熱火一把。
不過這有人歡喜有人憂,柳爹家生意好了,可是王員外那兒的生意,還沒到冬季了,卻比冬季還讓人心寒,前些日子本家二少爺王瑾然回京,一下子出了兩個不同的立體拼圖,一個帆船,
聽說工部尚書很是青睞,聽說工部有人按照那個模型建了個小型帆船,下海試了試,聽說效果不錯,工部準備再此基礎上再進行設計,具體後續如何,還是不知道的。另外一個小型的鳳凰,
也很受京城貴婦的熱愛,本家那邊不愧是大手筆,拿的是上好的木頭,紫檀黃花梨都用上了,那價格更是蹭蹭蹭,一下子將他們的小店比成鄉下鋪子,生意更是慘淡,鋪子都落了灰了。
他本想不過就是個木匠手藝,這小玩意簡單的很,誰知道這些木匠,花了大銀子養著,卻只會將已經弄出來的立體拼圖肢解後弄出個所以然,在不就是些簡單的玩意兒,才幾個銅板一份,
今天有人買,明天就有人自己做了。
王員外見木匠那兒實在是沒指望了,一下子將養著的木匠全部攆走了,而後就讓外管家去跟柳爹商量,這王員外跟柳爹好些日子沒聯繫了,王員外更是不知道柳爹一家子就已經搬家了,那
外管家自持身份,不肯親自去柳家邊,不過是讓手頭下的小廝跑跑腿,說是讓柳爹前去石塘鎮一聚。
那小廝倒也勤快,一下子就到了柳家邊,只是,卻是個運氣差的,之前也沒去過柳家邊,跟人一打聽,那人卻是跟柳爹有過過節的翠花一家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小廝一眼,見他穿著不錯
,又想著之前的事兒,心思一轉,道「柳自明啊,我知道,後來掙了銀子搬走了,如今不在這柳家邊住了。」
「不在柳家邊了,請問,您可知道他現在住在哪兒,我正好有事跟他商量。」那小廝一聽,急道。翠花家的也不急,一鋤頭下去,而後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方道「我哪兒能知道他家
住在哪兒,這人有銀子了,腰膀子寬了,哪裡能知道他在哪裡,這年頭,有些銀子啊,哪裡還有咱們這些窮親戚啊,就怕咱們上他家去打秋風,小哥,你說,對不對,這人啊,窮的時候瞧著
還好,這一有了銀子,哪裡還有旁的人。」
那小廝一聽急了,哪裡還有心思聽他後頭的話,連句道謝都沒,轉身就跑,回了王員外府,跟外管家一說,那外管家也急了,忙又親自去了柳家邊,果然柳爹的家已經空了,好巧不巧,問
的人是柳大嫂,柳大嫂因著柳大伯的事兒心裡正難受呢,那外管家可不就撞到牆頭上了,雖沒跟翠花一家子商量好,但答案內容卻差不多,左右是不知道的。若是旁人,外管家也許還不信,
可這柳大嫂可是柳爹的親大嫂,她都這麼說,怎麼著也不是假的不是,再結合之前小廝打聽的話,外管家皺了皺眉,卻是信服了柳大嫂的話。回了王員外府,跟王員外一說,王員外頓時覺得
柳爹這人人品不錯。
一個人,就是再有銀子再有權,也不能忘本不是,再說了,這柳爹這兒還不是多銀子呢,竟然背棄祖宗,不管家裡的人,這算什麼,這樣的人,在生意上估計也不講什麼信義。又想到王瑾
然的那批立體拼圖,王員外更加覺得柳爹為了銀子什麼事兒都做,心裡對他的好感是一降再降,一怒之下,竟是不打算跟柳爹再繼續做生意。王夫人倒是個冷靜的,聽了後,沉默一會兒方道
「老爺,這人啊,不怕貪權貪錢,就怕無慾無求,若是他真的有了銀子就是娘,反倒是件好事,不就是多花些銀子罷了。」
「夫人說的是,我不過是氣自己當初看錯了人罷了,對了,茵茵還在跟那柳家姑娘來信呢,我看,那柳自明不是個好的,那閨女估計也不是個規矩的,咱們幫了他們那麼多忙,他們卻是這
般對待咱們,著實無意,這般的人家,茵茵還是少來往的好,沒得也學會了那些市儈之氣。」
王夫人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禮,茵茵之前還小,看她高興也就隨她去了,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好好學習學習規矩了,沒得好好的被那柳家姑娘給帶壞了。
柳家那邊是不知道王員外夫人那兒的起起伏伏,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開開心心,今個李老闆朱富那兒又加訂了些豆乾,如今柳雨馨又弄了新的臭豆腐出來,這東西,喜歡的人是很喜歡
,不喜歡的人,是一點味道都受不了,李老闆跟朱富都很喜歡這臭豆腐的味道,就是喝酒也要吃幾塊,李老闆家裡夫人更是說了,李老闆如今拉屎撒尿都一股子味道。當然,因著臭豆腐的原
因,這朱富竟然對柳爹也有個好臉色了,偶爾還有個笑臉,鎮上更是聚集了一些臭味相投的人,很是和樂。
秦寡婦雖說見著柳爹了,但是柳爹對她是一個笑臉都沒有,她舍下臉,他反而走的更快了,就算罵她幾句,她心情也是好的,偏一點反應都沒有,讓她接下來的話都不知道如何說。
自從入了秋,天氣就開始漸漸轉涼,身上的衣服也漸漸變得不夠暖和,秦寡婦無可奈何的看著手上的銅板,數了一遍又一遍,想買那些好看的棉衣,但是銀子卻不夠,那灰蓬蓬的棉襖倒是夠
暖和的,但是那樣的顏色,怎麼配的上她這樣的美人。秦寡婦左思右想,還是沒下定決心,一個轉身就出了成衣鋪子,心裡卻將柳爹跟芸娘給恨上了。恨柳爹的無情,恨芸娘的不賢惠。更是
對自己的人生黯然神傷,一時**,不小心撞了個人。
話說,這鎮上自從出來了臭豆腐,聚了一些臭味相投的人,朱富鋪子的生意更是好了不少,這日,覺得無聊,一邊吃著臭豆腐,一邊唱著小曲兒,在街上悠閒自得的走著,吃的太香,唱的
太過投入,一不小心撞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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