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自個兒閨女越來越大,張氏自是開始盤算著找什麼樣的女婿,這鎮上的基本上她都悄悄打聽過了,李全住在柳家邊,她也不認識相熟的人,找別人冒冒然打聽也不好,這不就一直拖到現在,正巧今個芸娘過來了,還都是柳家邊的,正好打聽打聽。
芸娘撇了撇嘴,「大姐,你這是不知道,那李全是個苦命的,他老子不是個東西,打他出生的時候就不見人影,村裡人還以為死在外面了呢,還是他奶奶跟他娘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小時候這小子也不聽話,調皮的很,好在現在長大了懂事了,如今村裡也找不到幾個跟他並齊的。」
「這麼個情況啊,那他爹真不是個東西,他娘跟奶奶也真是辛苦的,把他拉扯這麼大,真是不簡單啊。這家裡沒個男人多不方便啊,不說村裡人,就怕同族的也落井下石呢。」張氏其實比較想問,他這沒爹,就奶奶跟娘兩個日子是咋過的,怎麼就有銀子讓他上私塾的。
其實這會兒張氏心裡都有些打退堂鼓了,這李全雖好,但是家裡就他一個,也沒個兄弟幫襯著,以後要是有個什麼事,還不都得自個兒扛著,自己扛不動了,他們岳家怎麼著也要上去幫兩把不是,她到不介意幫兩下,但是就怕連累博兒,這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總不能以後還把博兒給扯著了吧。
「可不就是這樣奧,我跟你講啊,我們那村裡就沒幾個好人,一天到晚吃飽了撐的,東家長西家短的,最愛把一張嘴架到別人家了,當年我家日子哭的時候也沒少在背後說三道四的。不過我可不是個好惹的,我在娘家的時候就是個火爆脾氣,跟我鬧,我打不死她。但是李全他娘,唉,性子弱的很,瞧著我在一邊都急得難受,一棍子打不出三個悶屁來,就是你用針尖扎她一下,她還不定會叫一聲疼。我的親娘老子唉,這麼性子,都快成菩薩了。瞧著就揪心,看著也生氣。當年我還好言勸勸她捏,她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愣我說了個口乾舌燥,她連個恩都沒給我。想想都氣人。」芸娘忙抱怨道。本來芸娘也沒跟幾個村裡人玩的好,但是跟李婆婆說的上話,後來李婆婆有事沒事也會幫襯一下,她心裡感激,有時候也去她家坐坐打發打發時間,見巧娘那個樣子。心裡看的也難受,就想勸她看開點,一次兩次巧娘都不聽。自個兒做自個兒的事,芸娘也不是個有耐性的,只覺得這人,真是,看著可憐。想想可氣,太沒用了些。沒了男人就這樣不死不活的,連兒子都不管了,真不算是個做娘的。
張氏上被芸娘說的一愣一愣的,她還以為李全他娘是個厲害的呢,當年劉舉人他爹早逝,是他娘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她那婆婆的性子,說一不二,當年她可吃了不少苦,一句忤逆的話都不敢講,每天還晨昏定省,吃飯做事都有規矩,她還被關過柴房呢,好在她婆婆年輕的時候實在是吃多了苦,生下慧姐沒幾年就去世了,因著是個女兒,好懸沒抬個二房回來。
想想以前的事兒,張氏身子就是一抖,當初她就想好了,絕不能讓她閨女也嫁這樣的人家,就是再好再富貴也是不行的,那婆婆大是天,一個不注意,還不知道怎麼招呼上來呢。雖聽芸娘說那李全的娘性子怎麼柔弱,但那也是對自己人,等閨女嫁過去成了人家媳婦,把之前受的的苦受的委屈全部發洩在自己女兒身上,她還不心疼死了。
到這兒,張氏對李全的那點看女婿心思又淡了不少,不過芸娘只管自己說的高興,張氏的心思,她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大姐啊,不是我說,那李全的老子真正不是個東西,活真真不如死了算了,我還記得李全七歲的時候,他從外邊回來,還乘著馬車,瞧的富貴的很,還有兩個丫鬟伺候著,但是呢,是個沒良心的混蛋,那兩個丫鬟欺負李全,他還幫著那丫鬟,好險沒將李全給一下子摔死,人家還說虎毒不食子呢,他李貴就不是個東西,後來說將一家人帶到城裡享福的,我呸,過了年全部送回來了。都現在了,也沒說回來看看,不說看看自己兒子娘了吧,連祖宗不要了,我看那東西是在外邊掙了點錢,看不上村裡人了。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什麼種,不也是泥巴地裡出去的麼,高貴到哪裡去了奧。一輩子不回來也好,省的以後李全出息了,回來指手劃腳的,哼,我可不是好惹的,真敢那樣,看我怎麼收拾他。」芸娘氣道,最後那句則是想到柳雨馨,萬一她閨女成了李全的媳婦,那李貴滾回來有個什麼什麼的,看她不跟她拚命。
張氏本來是有心讓李全做女婿的,聽芸娘這麼說,心是跟著一起一伏的,臉色也變的蒼白,額上的汗珠也滾落下來。李全那到底是個什麼家啊,怎麼聽著這麼的亂。
不成,這鎮上好的男孩子多的很,這李全會讀書咋樣,還不是有很多人一輩子也考不上舉人的麼,就算考上舉人又如何,沒個路子,還不是呆在家裡種地,不過是聽著好聽,唬唬人罷了。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有婆子說柳爹喊芸娘一道回去,芸娘才起身告辭,走的時候,芸娘拉著張氏的手道「大姐啊,哪日得閒的時候,到我家玩玩去,我家有個大閨女,好的很,也給你瞅瞅。」
張氏笑著點頭,只是心思全在李全家世那兒呢。
走在路上,芸娘見柳爹臉色不錯,笑道「他爹,我就說咱家孩子是個好的吧,偏你還擔心,擔心個啥。」對自家孩子,芸娘一直都是自信的很,就妞妞她爹愛瞎操心,自個兒孩子自己還能不知道,聽外人說,還不定是真的呢,就算是舉人老爺,說他兒子不好,肯定也是錯的,再不就是他自己沒本事。
「唉,咱們家幾個孩子都是好的,就是三虎弱了點,芸娘,你說,小時候三虎看著也機靈的很,咋越發越憨了。」柳爹歎氣道。
「咱三虎哪裡弱了,我看好的很,長得虎頭虎腦的,看著他,都能多吃一碗飯。」芸娘立馬不滿道,「再說了,她咋沒覺得三虎憨哪裡不好,不過就是不擅長讀書不,多大點事,以後教他別的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還能把人給餓死了不成。你不是也沒讀書考科舉麼,我瞧著就好的很,你啊,就是亂操心。」
柳爹被芸娘這話一堵,嘴裡的話嚥了下去,不過聽著,倒也就是這麼回事。三虎不擅長寫文章也沒什麼,自己識幾個字,以後學個手藝,照樣活活的好好的,再說了,他們如今日子也好了,以後不管是給鋪子還是給田產,總不至於餓死。
柳爹有些懊惱的搓了搓手,自己這又是鑽進死胡同了。就想著靠兒子科舉光宗耀祖,光耀門楣的,也不想想,凡事也不是強求的、。
芸娘可不管柳爹在那兒想這個想那個,反正她是一點都不擔心幾個孩子,孩子都是好的,看著也不是沒想法的,做爹娘的,在後邊推幾把就夠了,別在前邊套著繩子牽著扯著,自己覺得對的路還不定是正確的呢。
反正她看的開,兒子想怎麼著怎麼著,只要不做那犯法的事兒,她這個做娘的都支持,只是以後是好是壞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當然她跟柳爹掙得這家業,以後也是一人一份,老大養老多一份就是了,也不偏心哪個。
二人走著,在拐彎的時候,就碰見一女的,鵝黃上上衣,下面是同色百褶裙,頭上插了一支小巧的碧玉簪子跟累銀絲步搖,在耳邊上邊一點點的地方,一步三搖的,柳爹沒注意,芸娘倒是看了幾眼,瞧著走路走的,也不怕把腰給扭斷了,切。
芸娘跟著柳爹有一句沒一句的從秦寡婦身邊走過,秦寡婦不想矜持些,來個偶遇的,今個還特意精心打扮一番,沒想到柳爹竟是看也不看一眼。
秦寡婦咬了咬唇,轉身,小步追喊道「柳老爺,請留步。」
柳爹跟芸娘這會兒還沒老爺夫人什麼的概念,也不知道喊的是他,逕直往前走,還是那秦寡婦一連喊了好幾聲,芸娘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才知道是喊柳爹的了。
「你誰啊,大街上的,喊人家漢子喊得這麼親熱的,要不要臉,瞧你一臉sao狐狸樣,估計也不是啥正經人。打老遠就聞著你一股子狐臭味了,也不曉得遮掩一下。瞧這臉,塗了三層粉都不止,也不怕走路的時候掉粉嚇人的慌。說吧,找我男人啥事,沒事,自個兒一邊抽嘴巴子去。」芸娘恨恨的看了眼秦寡婦,然後瞪了柳爹一眼道。
秦寡婦被芸娘這一串說的是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芸娘這麼不客氣,柳老爺還在這兒呢,就不怕她夫君因此看不上她,嫌棄她?
柳爹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心裡卻想著,這人誰啊,他認識?至於芸娘罵人,嗯,到了鎮上以後過真好了不好,以前在村裡那才叫罵人呢,今個這算什麼,聲調都沒變,真不算罵人。
聽慣了芸娘罵人的柳爹,剛開始還有些詫異芸娘變溫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