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柳爹一家子搬到鎮上以後，柳大伯跟柳雨俊去了竹樓學習，柳大嫂跟柳奶奶一天都說不到三句話，柳雨蘭更是一天到晚不知道去了哪裡玩，柳奶奶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裡別提多孤單寂寞了。日子一久，就開始想柳爹，柳爹一家子還住在村子裡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柳爹都會去喊柳奶奶一道吃，有事沒事也會去柳奶奶屋子坐坐說會兒話，就是柳爹不去，柳雨馨每天也會陪她一會兒。
這不，柳爹一家子一走，柳奶奶就不適應了，心裡是真像柳爹一家子，只是，如今這一見到柳爹，還是習慣性的抱怨幾句。
柳家有了自己的底線，而且自己也想開了，抱怨幾句不痛不癢的，柳爹也不當個回事，問道「娘，你這是找什麼呢？」好好的趴在地上。
「還不是親家來了，帶了這麼多東西，唉，誰讓她帶的，如今我這會兒都不知道怎麼回禮。這人情債難啊。」柳奶奶皺著眉頭對著柳爹道。說來方氏給她帶了東西，柳奶奶心裡也高興，覺得方氏她們在乎她，心裡滿意，只是剛才找了好些，自己也沒個東西回禮，身邊的銅板加起來也沒個一兩，可親家母那一個銀簪子怕是也一兩多了。
柳奶奶就是七想八想了，要是自個兒不回，肯定是不行的，這人情債不還掉，死後見了閻王重新投胎還是要還得，自己要是好點的東西吧，手頭上沒銀子，可是要可不好的東西，萬一親家母還有芸娘她們在後頭說她咋辦。好好的人，怎麼著也不能讓別人說嘴不是。
左想右想，好好的心情也沒了。
「娘。這個你別擔心，銀子我有，芸娘她娘今個也不走呢，待會兒我去鎮上幫你買些東西回來就是了。」柳爹說道，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柳奶奶想想，心裡高興，但臉上彆扭，想笑又壓制住自己不笑「那可是讓你破費了，我也不讓你白跑，我這手頭上還有些銅板。你拿著，省的芸娘知道了，又跟你兩個鬧。讓村裡人笑話。」
「娘，沒事，你拿著吧，我不跟芸娘說就是了。」柳爹歎氣道。
他娘的脾氣真是折磨死人，他真寧願她有什麼要什麼的好。他做兒子的，給娘銀子補貼啥的也應該的，偏娘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每次給點東西給她，他還要千哄萬哄，偏有時候屁股一轉。東西又好好的放在自家屋子堂屋中間了，就這樣你給我，我給你。折騰個幾回才肯要。這個倒算了，頭疼的是，有的時候去他家裡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拿些東西吃吃，再不藏在袖子裡懷裡。偷偷帶回去吃，偏他還看見過幾回。不能點破，點破了，又要賭氣好長時間。
想著柳奶奶的性子，柳爹歎了口氣，只是怎麼辦呢，到底是自己娘，還真能一點不管。如今搬到鎮上去了，平常無事就不說了，閒下來的時候，回村裡的時候，怎麼著也得好好的孝順孝順。
柳爹這邊哄著柳奶奶，方氏那邊已經叉腰拎著芸娘的耳朵了。
方氏年輕那會兒，脾氣比芸娘還厲害，鬧騰起來，那是一個村子裡的人都不敢跟她比，只不過如今日子好了，兒女大了，孫子孫女都有了，這脾氣也漸漸好了些，更何況如今是到女婿家來，跟芸娘又是十幾年沒見了，看芸娘過得又好，自是沒什麼好發脾氣的，只是剛才跟柳奶奶談話的時候，聽柳奶奶說了芸娘那幾年日子過的並不好，這下，心裡就不淡定了，那幾年到底是個怎麼回事，日子苦成啥樣，怎麼著也得跟她說說是不，她是她娘，有什麼不能說的。
芸娘忙的好好的，方氏一來就揪住她的耳朵，一驚一疼「奧」的一聲，再看是方氏，忙摀住耳朵不滿道「娘，你這是幹啥啊，就是你跟那老太婆吵嘴了，也不能拿我出氣啊。」說著還揉了揉耳朵。
「什麼吵嘴，你瞎說什麼呢，你別收拾了，娘問你，你婆婆說當年家你家裡窮的很，還說你三虎差點養不活是啥回事，我記得女婿的腿好好的，今個早上才發現，腿竟然跛跛的，這又是個什麼回事。」方氏越想越不對勁，一下子拉著芸娘坐在床邊上問道，這說著說著，心裡就難受的哭了起來。這閨女大了，把了人了，也不把她這個娘當回事了。雖然也知道她這是怕她傷心，可她咋就不懂她知道後更加擔心呢，看她婆婆那樣子那神情，也不是多喜歡她，也不知道吃了多好苦，她也不說，不說她這個娘怎麼給她做主，啊、、
芸娘一見方氏哭了，頭就疼的厲害，事情過去了，她真不想讓方氏跟著傷心，再者，就村子裡那麼幾個小人也不能把她怎麼樣，這麼些年，沒個娘家幫襯著，她還不是過來了麼，她可不怕，誰要是跟惹毛了她，她就跟他拚命，管他是誰，她可不是白面疙瘩任搓任攆。
「娘，那死老太婆就愛瞎說，你別擔心，你女婿對我好的很呢。」芸娘有些甜蜜的說道，這麼些年，妞妞她爹對她的好，她可是一點都沒忘記，那幾年就是日子苦的跟個狗熊似的，妞妞她爹也是好的盡留給她，雖然苦的很，但是一家在在一起，再苦再累，咬咬牙也能扛過去。
「我苦命的女兒啊，當年都是娘不好啊，讓你嫁這麼遠，還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負呢。」方氏這會兒哪裡聽的進芸娘說的話，腦袋裡想像著芸娘淒慘的模樣，頓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嚇得正準備進去的孫氏跟徐氏一愣，而後孫氏立馬拉著徐氏的腳步，兩人站在房門口聽著卻沒進去。
芸娘見方氏哭的難受，急得直哄，無奈，只能避重就輕的說了點當初的事兒，例如剛開始家裡的日子如何的好，後來遇到狗官開始，家裡倒了大霉，先是柳爺爺活活被氣死，然後家裡好好的屋子也著了火燒的一點沒有，然後分家啊，啥的，這些大事都說了說，小的跟柳奶奶吵架，柳奶奶如何偏心她倒懶得沒說，這要說起來，還不知道說到什麼時候呢。
方氏聽芸娘說的時候，心情也跟著一起一伏的，她還道她這二女兒是個命好有福氣的，比大女兒好呢，哪裡想到這二女兒也是個命苦的，那麼些晦氣的事兒都遇著了，雖說芸娘沒有刻意說柳奶奶的壞話，但是芸娘沒說她的好，方氏心裡多少也有點數了，又想著剛才柳奶奶說的那些話，胸口子裡的火氣差點沒噴出來，那個老太婆，也不是什麼好鳥。
「芸芸啊，娘對不起你，那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還有那麼些孩子，那日子是怎麼熬的奧、」方氏想想就是一陣心疼，雖說生了孩子好，但是五個孩子，都小也幫不上忙，累死累活，吃糠醃菜也不夠啊。
芸娘不在意的笑了笑，怎麼過，就這麼過一日是一日唄，怎麼熬，勒緊褲腰帶熬唄。
「娘啊，沒啥事兒啊。都好了，家裡幾個孩子都懂事的很，就是苦了妞妞，娘你不知道，妞妞小時候被蛇給嚇著了，後來夏天的時候，再也不敢去草多的地方，可那個時候家裡苦，生三虎的時候，我躺床上不能動，她爹腿傷又復發了，兩個大的躺床上，家裡米缸都要見底了，妞妞又要照顧三個弟弟，沒了吃的，就去山腳邊找野菜，妞妞自小就是個有福氣的，挖了個坑，還弄個野兔子回來給我跟她爹吃，我看著，她是一筷子肉都沒吃，自己的給了兩個弟弟，三虎剛生下來，吃的也不好，一點奶水都沒有，也不知道妞妞是怎麼弄的鯽魚，每天弄給我下奶，晚上還做繡活，不然，她這麼小，繡活哪裡能做的那麼好奧，都是沒辦法啊，家裡一點銀子都沒有了，妞妞她爹膏藥要錢，我這身子也不能動，柴米油鹽，差點沒把我給苦死。娘啊，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是，是生了個好閨女，就是如今這麼大的家業，也是妞妞的法子，不然哪能這麼快就能翻身。娘啊，我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女兒，當初村裡人瞧不起的不知道多少，如今哪個不羨慕我。」芸娘自己倒不覺有多苦，但是想著柳雨馨那些年吃過的苦，心就疼的很，但是沒辦法，只能默默流淚，也不敢跟妞妞她爹說，生怕妞妞她爹心裡也難受，如今方氏問了，一下子就想到了，立馬眼睛水也流了下來，不過說到後頭心裡也自豪的很，這村裡所有的丫頭加起來都比不得她家妞妞。
方氏還是頭次知道柳雨馨做了那麼多事兒，這會兒聽著了，心裡又是詫異又是感慨，外邊的徐氏早已經淚流滿面了，就是孫氏，心裡也酸酸的，眼眶紅紅的，不過心裡卻在遺憾，早知道早些日子來找小姑子了，這麼好的女子便宜了別人，想想都不甘心。
「你是個有福的，你家閨女也是個好的，我看妞妞以後還有大福氣呢。」方氏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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