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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文 / 顧小樓

    柳奶奶等人雖然心痛柳爺爺的離去,但是為了讓他有個風光的葬禮,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打理。柳奶奶一邊用著淘米水幫柳爺爺洗頭淨身,一邊掉著眼淚,輕輕摸著柳爺爺早已僵硬的身子,柳奶奶再也忍不住抱住。

    「老天怎麼就這麼不長眼啊,夫君這麼好,就是拿了我去,也不該讓夫君早早離去啊。」柳奶奶一邊哭著一邊忙著。洗完澡,剪了指甲,又打理好鬍鬚,然後為柳爺爺穿上連夜趕製的壽衣。

    柳家邊有個風俗,就是人活著的時候就要穿穿壽衣,不然死後入了地下,怕是上不了身,被別人給搶了去,柳奶奶擔心柳爺爺壽衣被搶,變得落魄,特意做了兩套,都穿在了柳爺爺身上。

    幫柳爺爺打理好後,柳爹跟柳大伯幫著將柳爺爺抬到堂屋的床板上,又用紙錢幫柳爺爺掩面。

    昨個柳爺爺一沒了氣息,柳爹就忙著去親眷那兒報喪,柳家家大,拐著彎的親眷也多,再者,為了給柳爺爺有個風光的葬禮,柳奶奶還買了兩個豬頭供著,總之這喪事的伙食看著也不錯,這不,柳家邊的人都來了,小孩老人的,多的很,整個院子都沒了落腳的地兒,吃飯的時候,有好些桌子還是擺在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家院子裡的。

    柳爹,柳大伯跪在柳爺爺遺體兩邊,披麻戴孝,邊哭邊往火盆裡扔著紙錢。

    一天就在哭泣中度過,小殮再過一日就是大殮,從算命瞎子那兒算了好時辰,放入棺材內。柳爺爺的棺材倒是事先備好的,木頭是梓木,這村子裡後山就有,不過上面雕刻的花紋倒有些講究了。柳雨馨淚眼朦朧之際還看到了上面刻得壽字啥的。

    這古代喪禮繁瑣的很,要求也很高,然而,柳雨馨卻沒有心情留意這些,就連那棺材上的刻雕也沒有心情研究。

    親人逝世,活著的人終究是最痛苦的,家裡一下子少了一個人,柳雨馨只覺得這心空落落的很,去了爺爺奶奶的正屋,柳雨馨彷彿覺得爺爺還躺在那兒。

    轉眼就到了出殯這日。柳大伯抱著柳爺爺的排位,走在最前頭,下面就是柳爹。柳奶奶等人,芸娘跟柳大嫂還好,過了好些日子了,這心情也稍稍平復了些,然而。柳奶奶就不好了,若不是柳大嫂跟芸娘一左一右的扶著,怕是都走不動路。

    棺材下葬,眾人灑了好些銅錢在棺材上,看著棺材被泥土掩蓋的那一刻,柳奶奶不顧柳大嫂跟芸娘的攙扶。跌跌撞撞的跑到坑口,大聲哭著,聲音早已嘶啞。又是喪禮特有的唱腔,可憐的很。

    柳雨馨見柳奶奶這般,再也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一時間。哭聲又大了起來。柳家在這兒哭的傷心,也有純粹看戲的。見柳奶奶啞著嗓子哭唱著,只覺得好笑的很,手裡剝著花生,一邊看著一邊跟旁邊的人交談著。

    到底人死,還是入土為安的好,柳家眾人勸說幾句,柳奶奶站在旁邊,看著棺材一點一點的被土掩蓋,而後成了墳,又立了碑。

    撫摸著柳爺爺的碑,又放了貢品,柳奶奶癱在地上,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少了一半似的,沒了夫君,她都不知道日後該如何過。她服侍了夫君一輩子,如今沒了,她只覺得整個人成了無頭蒼蠅,茫然的很。

    柳大奶奶跟柳二奶奶雖說不喜歡柳奶奶,但這會兒見她尚且年輕卻沒了夫君,倒也覺得她可憐的很,一左一右安慰著。

    一切弄好後,準備回去,就見柳大奶奶跟芸娘一人抓了把墳上的土,飛快的往家跑。柳雨馨微微有些愣神,看著娘跟大伯娘跑這麼快,跟比賽似的,很是納悶。

    「爹,娘。」大概是跑的太快,又或者是剛下了雨,草上滑的很,見雲娘差點跌倒,柳雨馨忙擔憂的喊著。

    「妞妞,沒事,這是習俗。」接著就將柳雨馨抱起來,簡單的說了幾句。

    柳家邊這兒有個傳統,就是入葬這日,兒媳婦間要抓把新墳上的土往家跑,看誰跑得快,先跑回去的,就代表日後死者會先保佑誰家。那土也要灑在米缸旁邊,說是會生米,糧食有餘之意。

    「爹爹,娘。」柳雨馨被柳爹抱著,看的遠兒,這會兒看見娘竟然忘這兒跑,很是詫異,因著好有些距離,也聽不清娘再喊什麼,但是看娘的動作,怕是出了什麼事兒。

    柳雨馨催著柳爹跑去柳爹那兒,卻聽芸娘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家裡著火了。」芸娘扯著嗓子,拼著命喊道,柳爹一聽,把柳雨馨往地上一放,回頭跟著大喊,眾人忙往柳家跑去。

    越看進柳家,越能聞到一股子煙味,也能看見柳家上空的紅色,眾人忙回去拿桶準備救火。

    柳家好好的著了火,有那長舌婦,竟是罵柳爺爺不是個好的,活的時候折騰家裡人,死了也不賢點,看樣子,柳家怕是也保不住了。

    親人剛逝,眾人還沒喘過去,沒想到竟發生這般的事情。

    突然間,芸娘想著自己屋子裡還藏著好幾百兩的銀票,忙準備衝進去,可是這柳家的火是那朱明干的,見柳家眾人及村裡人都去了墓地,這不,就扯著機會,圍著柳家的房子,放了乾柴,灑了油,那火一下子就蔓延開來,這會兒竟是已經到了屋頂。

    大概是這幾日忙柳爺爺的事兒忙暈了,剛才竟是沒想到自己藏的那些銀票,這會兒想到了,只覺得自己心比刀割了還難受,就是她沒了性命也不能沒了那些銀子,那些銀子,可都是血汗錢啊,這不,芸娘一下子就要往家裡沖。

    旁人見著,忙過去攔,柳爹見著,把水桶一扔,跑了過去,圈著芸娘,道「芸娘,怎麼了,不能進去,火大的很,咱家怕是不保了。」

    這般說著,柳爹嘴裡苦,心裡苦,嗓子也嘶啞的很,眼睛紅紅的,可是他是男人,就是再大的困難,他也得頂著扛著,家沒了,可以重建,但是人,不能沒了。

    「她爹,你放開,銀票,家裡的銀票啊。」芸娘拚命的掙扎著。

    村裡人一聽銀票,眼睛一睜,全是亮光,銀票,這農村家,苦苦的日子,能吃飽就不錯了,哪裡還能存的住,就是銅板,全家搜搜也沒幾個,更何況銀票。

    估摸著,芸娘那剪紙著實掙了不少錢,不然,怎麼著也是銀子不是銀票啊。若是銀子,一場火後,保不齊還能留點,但是這銀票,就薄薄的紙兒,怕是一丁點都不剩。

    芸娘被柳爹鎖在懷裡,狠狠的咬著他,想要掙開他的鉗制,銀票啊,她的心血啊,沒了銀票,又沒了家,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今年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怎麼這霉運就跟著呢。

    「芸娘啊,還是小命重要,那銀子啥的,日後還是有的。」也有心善的,看柳家落得這個地步,心裡倒也有幾分同情,忙安慰道。

    「石頭娘說什麼傻話呢,沒聽著人家說是銀票麼,那銀票是啥,可是有錢人的玩意,芸娘那幾百幾千兩的銀子就這般沒了,日後可怎麼過奧,嘖嘖,再瞧瞧這家,就算火歇了,也就只剩下些架子了,家裡老老少少的,日子可怎麼過奧。好在幾個小的送給旁人照顧去了,不然,嘖嘖,唉,也不知怎麼好好的就著火了。我看啊,這柳家今年運頭不好,不是去年把好運都給花盡了,就是今年在什麼地方粘了晦氣。」一個骨瘦如柴,黃不拉機的婦人道。

    這婦人是村上有名的刻薄人,最最是見不得旁人好,去年剪紙那會兒,厚著臉皮耐著芸娘身邊好些日子,芸娘沒肯教她如何剪紙,這不,一直都懷恨在心,這會兒見柳家變成這般,只覺得是報應。

    聽這婦人說到孩子,芸娘一愣,心裡一嗑蹬,孩子,好在今個李婆婆過來,見她們忙的很,好心的幫忙照顧孩子,她心裡想著李婆婆家日子好,搞好關係是好的,又有幾頭奶羊,想著幾個孩子就是餓了也有羊奶吃,就麻煩了李婆婆,順帶著,柳大嫂家的閨女也被轉移到李婆婆家,雖說知道孩子在李婆婆家安全的很,但是這心就只不出的胡思亂想,想著那李婆婆會不會因為太忙了,就悄悄的把三個孩子送回來了,想了好些個不好的事兒,芸娘掙扎的越發很了。

    柳爹還不知道芸娘這掙扎是為了去李婆婆家看兒子,還以為她是為了進火屋搶銀子,就是胳膊被芸娘咬出了血,也沒肯送下來。

    折騰一會兒,芸娘實在是沒力氣了,拍著柳爹的胳膊道「快放開,我要去看大虎,二虎,快放開我,嗚嗚」

    柳爹一聽,也想到自個兒兩個兒子,鬆開芸娘,跟她一道往李婆婆,跌跌撞撞跑去。

    人多力量大,這火總算是停了,但是,這家,也沒了。

    柳雨馨癱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切,渾身充滿了絕望。

    柳雨馨慢慢的圍著院子走著,發現腳底下的灰奇怪的很,有幾個地方灰厚的很,柳雨馨蹲下來,仔細看了看,感覺有點像柴火棍子。進了屋子,在窗戶邊,門邊,也發現了柴火棍子。

    這棍子細的很,絕對不是房梁,而柴火都堆在院子拐角,可是她去了拐角,那兒竟沒啥灰,也沒燒後的柴火棍子。

    那麼,這柴火就是被人移走了。

    竟是有人縱火行兇不成。

    柳雨馨握了握拳,低頭,掩去眼裡的震驚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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