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柳爺爺好像氣的不輕,一個晚上,對著柳奶奶都沒個好臉色。柳爺爺是個讀書人,氣了倒也不罵人或是摔碗摔盆的,只板著臉坐在那兒看也不看柳奶奶一臉,吃飯也是自個兒盛,不肯要柳奶奶服侍。
柳奶奶這一輩子都服侍慣柳爺爺了,這會兒柳爺爺不讓她服侍,比打她罵她還難受,不一會兒眼圈就紅了,偏又不敢掉下來,那委屈的模樣,看的柳雨馨直愣,同時心裡好奇的很,奶奶到底犯了什麼錯,讓爺爺這般生氣。
這頓晚飯,柳大嫂跟柳爹吃的可真是食不知味,柳奶奶那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模樣,看著就難受的很,可看柳爺爺那模樣,想要問也問不出口,不說柳大嫂,就柳爹也沒跟柳爺爺怎麼多說話。不過,芸娘胃口倒好的很,見柳爹他們不吃,自個兒直接將菜往碗裡倒,連著吃了兩大碗,嘴邊上全是油。
吃了飯,看臉色,柳爺爺氣還是未消,柳爹在柳奶奶希冀的眼神中,內裡重重歎了口氣,又吸了口氣,道「爹,怎麼了,可是幫人寫信的時候,遇著什麼事兒了。」說完摒著氣看著柳爺爺的臉色。
柳爺爺瞪了眼柳奶奶,道「問你娘去,你娘如今越發不得了了。」說完看也不看柳奶奶一眼,就回了房。柳雨馨看著,柳爺爺那背影落寞,疲憊的慌,倒也有些心疼。
「娘,到底怎麼了。」柳爹皺眉道。如今他都有女兒了,爹娘還鬧啥矛盾,半輩子都走過來了。
柳爺爺這一進屋,柳奶奶眼裡的淚水再也撐不住,嘩的一下流了出來,柳大嫂見此,忙拿著帕子幫她擦淚,好巧不巧,芸娘打了個大大的飽嗝,不說柳爹,就柳雨馨也有些無奈了。
「看啥,看啥,是你兒子打得,關我啥事。」芸娘揮了揮手道。見柳爹還不滿的看著她,無奈走過去安慰柳奶奶,道「娘,多大的事兒,爹哪會跟你多生氣,都半輩子夫妻了。」
這老婆子就是事兒多,不就是夫妻不和,屁大點事兒,哭哭啼啼的,也不怕小輩笑話。
「不,你們不知道,你爹是真生氣了,都是我的錯。」柳奶奶哭著道。
「娘,到底怎麼了,說說,我們也好出出主意。」柳大嫂趁此問道。她也好奇的很,怎麼好好的就鬧脾氣了。爹的性子她還是知道的,雖不管事,但也不惹事。
柳奶奶喝了口柳爹遞來的溫水,握著杯子,慢慢道「你也知道,你爹每日去鎮上替人寫寫信,寫寫對聯的,起早貪黑,累的很,有的時候,一整日都沒個人要寫。」
柳雨馨想了想,倒有可能,畢竟不過是個小鎮,古代又講究個父母在不遠遊,也沒什麼好寫的,逢年過節寫寫對子啥的還好說,這個時候怕是真沒啥生意。
「我偷偷的瞧著,你爹一個人在攤子邊坐著也可能,就想著幫幫他的忙。」說到這兒,柳奶奶哭的越發狠了。又是委屈又是難受的。
「娘,你這不都是一番好心麼,爹怎麼會生你的氣的。怕是中間有了什麼誤會了吧。」柳大嫂忙拍著柳奶奶的背安慰道。
「娘,你該不是做了啥不該做的吧。」芸娘皺著眉問道。
柳大嫂跟芸娘同時出口,柳雨馨再次感歎,她娘這為人處事,跟大伯娘真是沒法比啊。
「我不也是一番好心,見沒個人找你爹寫信,我就拉著旁邊的人,想幫你爹招攬點生意,可鎮上那些個人,你們也知道,狗眼的很,幾個銅板都捨不得。我實在是沒辦法,才給錢讓別人找你爹寫信的。」柳奶奶不滿的看了眼芸娘,辯白道。
她怎麼了,反正到後來,那錢不還是回到自個兒家口袋麼,雖說一封信少了一個銅板,但她家現在也負擔的起,老二家的那麼能掙,到時候幫襯點不就又有了。
柳雨馨有些石化,奶奶這,這也太慣著爺爺了吧。
柳大嫂撫摸柳奶奶的背一頓,嘴角抽了抽,想了半天,只乾巴巴的說了句,「娘是好心,爹明個就不生氣」云云。
「你們說,我到底哪裡錯了,你爹生這麼大氣。我改就是了,他這般對我不理不睬,嗚嗚,我這心啊,跟被刀刮似的。」柳奶奶捶著自己的胸口哭道。
芸娘翻了翻白眼,好在那銀子轉了一圈又回到自己家裡,不然,還不虧大了,這天底下,還有人掏錢要去買自個兒家東西的人。這要是開雜貨鋪子還不虧死了。
「娘,你這是卻是做的不妥,怕是落了爹的面子。」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丑,就是柳奶奶在不是,柳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男人瞭解男人,娘這好心還真是用錯了地兒。
「老二啊,我怎麼就落了你爹的面子了,我這也是為了他好啊,你不知道,他一個人坐在那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看著多心疼,後來有人找他寫信,他多高興。」柳奶奶有些不滿道,老二怎麼能這般冤枉她。
「娘,不是那麼回事兒,唉,你想想,爹高興的去掙銀子,想著能幫襯幫襯家裡,再苦也是甘願的,可是最後發現,找他寫信的人,都是娘你找的,那落差該多大,往小處說,你不信任他,覺得他掙不了錢,往大處說,爹還不無趣傷心的很,被娘同情,可不是多麼光彩的事兒。」作為一個男人,一個有擔當顧家的男人,柳爹很是瞭解柳爺爺,但是作為兒子,他也能理解娘的一番好心。
唉,只能說是好心辦壞事吧。
柳雨馨在一旁聽了,點了點頭,可不是,奶奶這樣做,看著賢惠善良,但是爺爺可是剛鼓足勇氣想要幹一些事兒,為家裡添點銀子,奶奶這麼一弄,不就顯得多此一舉了麼,到頭來,還想自個兒還是個幫倒忙,無用的。
「有人麼」柳奶奶剛準備問柳爹為何那般說,就聽見門口有人喊,忙背過身,擦了擦眼淚。柳爹見廚房這氛圍,忙走了出去,又小心把廚房門關上,道「有人,來了。」
走到大門處一看,竟是李貴,手裡還拿了帖子。
「呀,李大哥怎麼有空過來的,走,進屋坐會兒。」說著將他迎到自個兒屋子的堂屋坐了會兒,又倒了白開水。
「明弟,好些年沒見了,你還好啊。我今個是送請帖的,明個你們一家可要賞光去我家吃頓飯,這麼些年沒回來,多久了鄉里鄉親幫襯家裡。」李貴笑道,而後將請帖遞給柳爹。
「瞧李大哥,還弄了請帖,咱鄉下人,嘴一張就是,要這個啥用。」柳爹有些好笑道。
「不成,沒個請帖算啥規矩,如今我也是有頭臉的人,日後還要出門呢。」李貴忙搖著頭道。說著頭微微抬起,又四下打量了下柳家屋子,心裡搖了搖頭,這柳家這麼些年,還真是沒落了呢。
柳爹見李貴這般說,乾笑了幾句,為了冷場,只好道「大哥還走不。」
「走,村裡有啥好住的,我這次回來,就是接娘去金陵享福的。」李貴笑道,而後又道「兄弟,不是哥哥說,男人啊,還是要四處闖闖的好,這窩在家裡,苦巴巴的,也累不出什麼錢,日後你要出去,跟哥說一聲,哥關係還是有幾個的。啊,對了,我還要去旁家送帖子,就先走了,啊。」李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站起來就走。
柳爹將他送到門口,緊皺的眉頭才鬆散,幾年沒見,這李貴變化還真是大。不過,明個出去白吃白喝,芸娘怕是要高興了吧。
想此,柳爹搖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