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想繼續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父親的肩膀上撒嬌,可是,她還在,她只是長大了,可是,父親卻不在了,她永永遠遠的是去了能夠依靠的父親。
她的父親,等不到他們長大,等待不了他們成家立業,看不見身為女兒的穿上婚紗的那一刻。
田媛泣不成聲,她總是要後知後覺,到了現在才知道,為什麼田標要讓她堅強,因為,他要她今後,一個人撐起這個家,撐起這個失去父親的田家。
可是,田媛好想問問父親,那麼疼愛自己的他,怎麼捨得,怎麼忍心,讓她用這麼柔弱的肩膀,撐起這麼大的擔心?
以前,她就是不小心碰青了腳他都要心疼上好一會兒,為什麼唯獨這一次?卻不知道心疼她?心疼她沒有勇氣繼續堅強?
田家,不過是一夜,再進來,一片寂寥,哭聲,是整個田家唯一的聲音。
客廳的茶几上,田標專用的茶杯還放在那裡,一進門,彷彿還能看見他那這茶杯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報紙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真的,茶杯還冒著熱氣,彷彿,喝茶的人才剛放下茶杯走開幾步而已,彷彿,他不過一會兒就還會回來。
桌上,木質的盒子突兀的出現在那裡,李淑芬抱著圓木盒哭的幾乎昏厥過去,田茂春靜靜的坐在一邊,不哭,不懂,也不笑,靜的彷彿是一個木偶一樣沒有生命,他的身邊,田茂行呆呆的站在那裡,他的手無力的垂放在腿的兩側,眼底一片通紅。
「大伯~大伯~快回來啊~」
思思在李琴的懷裡不停的哭著,年少朦朧的孩子不知道,原來死,就是一個人變成了一個盒子裡的一堆骨灰,然後,想念他的人,卻一輩子都再也看不見他,這就是死。
而那個原本會摸著她的頭笑著和她開玩笑的人,就再也出現不了,他還沒有和她兌現的承諾,就再也實現不了。
黃秀珠扶著田媛走進門,屋內,沒有一個人發現四個人走進,氣氛,出了抽泣,哽咽和哭聲,死寂的可怕。
「爸~」
一個踉蹌,田媛腳一軟差點跌倒,她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噩夢,只是一場驚嚇了她的噩夢。
但是,骨灰盒和哭聲,讓她不得不看清現實,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的父親,不高,不偉岸,但是,卻也不瘦小,年輕時候的常年勞作只是讓他的背被壓彎了一點點,但是,現在卻被裝進了一個小小的盒子,結束了他辛苦的一生。
一聲爸,讓抱著骨灰盒的李淑芬身子突然一動,她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骨灰盒,她總覺得,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就好像,田標沒有離開一樣。
李淑芬心裡一直在想,想她和田標的這一輩子。
她和田標是鄉下媒婆介紹撮合的,70年代的婚姻,沒有戀愛,兩人第一次見面,還是田標跟著媒人去她家的時候,那一年,她才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