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03
「能走了不?」許杏兒直起身子問道。
榮皓軒咬牙道:「還行吧……」
「那咱們快些走吧,若是這人醒過來了又是麻煩。」許杏兒雖然把人捆了起來,但這男人畢竟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自己加上榮皓軒這個拖油瓶,若是不快些離開或是找到人求助,就難保不會再出意外。
許杏兒說罷就往來路走去,半天沒聽到後面有跟上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榮皓軒咬著牙慢慢地挪動雙腿,已經落下了好遠。
「跟不上怎麼也不吱聲?」許杏兒皺眉,走過去扶著他的胳膊道,「這樣會不會好點兒?」
榮皓軒卻甩開了許杏兒的手,搖頭道:「我用不著你可憐我。」
許杏兒這回是當真急了,柳眉上挑看向榮皓軒,揚聲道:「剛被救下來能耐就見長啊?剛才被人嚇得鬼哭狼嚎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硬氣?剛才怎麼不說別讓我救你,這會兒裝模作樣的做什麼?」
「你……」榮皓軒被她說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兒地喘粗氣卻說不出話來。
「雖說年紀不大,但你好歹也是個男的,能不能別這麼磨磨唧唧的?」許杏兒把自己趟路用的木棍塞在榮皓軒的左手裡,自己架起他的右胳膊,「你拄著那個木棍,我扶著你走,咱們得趕緊下山才行,你家人都該急死了。」
這話一下子提醒了榮皓軒,自己被人綁走,家裡這會兒估計早就鬧翻天了,祖父上年紀了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娘肯定也是哭得不行了……他癟了癟嘴,終於把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了許杏兒肩頭,吭哧道:「等你把我送回去,我爹肯定會酬謝你的。」
「呸,誰稀罕。」許杏兒看都懶得看他,只盯著腳下的路,盡量挑選平坦一點兒的地方走,讓榮皓軒能夠省力一些,速度也會稍稍有所提升。
但是許杏兒畢竟年紀還小,榮皓軒身量又比較高,山路本來就狹窄崎嶇,時不時還有斜刺出來的枝椏,平時基本僅供一個人通過,如今兩個人並排而行,著實有些艱難。
為了讓榮皓軒能夠走得平穩一些,她大部分時候都是踩著路邊的草稞子,比平時走山路更要累上幾分,這會兒走得腳腕酸痛,實在忍不住吐槽道:「你也真是夠笨的,好端端怎麼會被他抓到。」
「每年六月六我家都會捨藥給窮人家,家裡的坐診大夫都會去診脈開方,夥計下人們也忙做一團,我本來是跟在一個老大夫身後學如何處理傷口的,結果他滿手是血地過來,焦急地說自家孩子受了傷,就在前面的路口轉過去,一活動就出血,不敢挪動,要請個人過去看看,當時人都走不開,我看他著實著急,就……」榮皓軒的聲音十分沉悶,不知道是因為累得還是在懊惱自己這麼好騙。
許杏兒聽了這話卻在心裡歎了口氣,不管如何嬌慣騷包,榮皓軒這孩子的本質卻是不壞,其實從上次的事情也能看出來,他並不是個仗勢欺人的富家子弟,如今看來,還是個面硬心軟的。
「唉,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心向善自然沒錯,可以後也該多留個心眼兒,懂得該怎麼保護自己。」半晌之後,許杏兒才輕聲說道。
榮皓軒咬牙切齒地說:「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是啊,下次得換個法子騙你才行的。」許杏兒故意刺激他道。
「……」榮皓軒扭頭看向許杏兒,似乎想說什麼,卻一下子語塞,最後垂下頭含含糊糊地說,「不管怎麼說,今個兒都該謝謝你,剛才是我態度不好,我只是……」
「行了,別說話了,省下點兒力氣走路吧。」許杏兒反手蹭了蹭額頭上的汗,盡量用力撐住榮皓軒的身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山路往下走。
來到山坳處的岔路口,許杏兒問:「你們從哪邊上來的?」
榮皓軒左右看看,神色茫然地說:「我是被他扛上來的,大頭朝下人都快暈死了,反正看哪裡都是綠油油的一片,根本記不清楚。」
「我還道你是上山的時候走累了,這會兒才會這樣手軟腳軟,誰知道原來上山也沒花你什麼力氣,這會兒這樣全都是被嚇得?」許杏兒沒好氣地說,然後自個兒在心裡琢磨。
一邊是往自家村子回去的路,另一邊是去西山坳子,若是回自家著實太遠,按照兩個人這會兒的速度,說不定走到天黑也下不了山,更何況肯定越走越累,速度也會有所下降,西山坳子離著近,吳家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懂些醫理藥理……
想到這兒許杏兒忽然心裡一動,扭頭問榮皓軒:「喂,你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認不認識西山坳子的吳家?」
「自然是認識的,我們兩家也常有生意往來,我家如今鋪子裡鎮鋪的老山參,還是當年吳家老太爺放山帶下來的呢!」榮皓軒一提到這棵老山參,兩隻眼睛幾乎都要放出光來,「那棵參不但年份大,而且品相極好,吳家老太爺的手法也高超,一整棵參取出來,不傷蘆頭不斷參須,見過的人沒有不驚歎的,連我也都只見過兩次而已,還都是因為家裡來了貴客,才跟著借光看到的。」
「怕是要值不少錢吧。」許杏兒聽了他的描述,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已經不是多少錢能說的了,我爺說,這棵參那可是寶貝,全天下也不會超過五棵去。」榮皓軒的精神一下子抖索起來,興奮地說。
許杏兒卻並不以為然,嘀咕道:「再怎麼寶貝也不過是個死物,再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當真是什麼寶貝,你還是少跟旁人提起,免得給家裡招惹禍端。」
「我也就是跟你說起,又沒跟旁人說過……」榮皓軒的聲音頓時有些沮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剛才聽許杏兒提起吳家,張嘴就把這件事說了出來,說罷就有些後悔,沒想到許杏兒卻也想到了這一層,反倒先說出來教育自己。
「這樣最好,以後也別跟別人提起,免得被人惦記。」許杏兒是個直腸子的人,雖然有時候也會有些小心機和手段,但是平時卻總是大大咧咧,所以絲毫沒有察覺到榮皓軒千回百轉的心思,
「嗯。」榮皓軒的聲音越發沉悶,他其實想說,自己之所以能夠不假思索地說出這件事,其實還是因為對許杏兒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似乎就知道她不會說出去一般,但是第一次在衝動下交付的信任,非但沒有還來對方的感動,反而被一頓嘮叨,真是讓人心裡不爽。
許杏兒抬手指著左邊的路說:「既然你家跟吳家有生意往來,關係似乎也還不錯,那咱們就直接去西山坳子,那邊離這裡比較近,可以少走一大半的山路,而且他家應該也有傷藥,能夠暫時先給你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
「聽你這話,你跟吳家很熟?」榮皓軒的雙腿已經沒那麼發軟打顫,能夠勉強支撐著身體向前走。
這樣一來,許杏兒就輕鬆不少,扶著他一邊走一邊說:「吳家三叔是我師父,雖說拜師的日子還不久,師父也很少有時間教我什麼,基本都是山子哥叫我跑山和辨認藥材,不過帶你去休息一下、上點兒藥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居然是吳家三爺的徒弟?」榮皓軒難以置信地看向許杏兒,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滿是不信任的神色,將許杏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撇嘴道,「也不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吳家三爺在咱們這邊還是小有名氣的,他雖說不去放山挖參,但是對各種藥材都極其熟悉,人脈寬,門路也廣,山裡出來的許多藥材都會送去讓他給看看,經過他的手出來的藥材,商家都會搶著要的。」
「那又如何,我又不跟他學做生意,我不過是學跑山採藥罷了。」許杏兒低頭看看自己,因為是上山採藥,所以衣裳、褲子、鞋子都是怎麼破舊怎麼來的,穿好衣服上山若是剮蹭破了,心疼不說回去還要縫補,倒不如穿些耐髒耐磨的,回去也好收拾。
平時跟山子一起上山,也是這樣的穿著打扮,但是那時候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不自在,這會兒被榮皓軒上下打量,覺得他的眼神裡都透著一股子瞧不起,似乎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根本就不配給吳家三爺做徒弟似的。
「吳家三爺最大的本事就是看藥材,普通的藥材只要一過他的手,掂量掂量、聞一聞,就能把產地、年份、藥材的質量如何,甚至是挖出來多久了,是怎麼曬乾或是炮製的,統統說得一清二楚,這可不是下苦功夫就能學會的東西,靠的是天分。」榮皓軒說罷,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又描補道,「如果他當真是自願收了你做徒弟,說不定你也是有些天賦的……」
「我用你誇我了?」許杏兒怒道,「話說得這麼不情不願,你當我聽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