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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10-04
「若不是二大爺欠債還報我爹的名字,我娘也不會被嚇得病倒,如今二大娘還來說這種風涼話?再說,我娘吃藥花多少錢也沒花到你家的。」許杏兒最聽不得別人說葉氏的不好,聽了李氏的話頓時炸毛。
許老三上前按住女兒的肩膀,沉聲道:「大嫂,二嫂,我早就跟爹說了要分家,不管杏兒娘看病抓藥花多少錢,我們自己能扛起來,不會連累你們。」
老許頭皺眉道:「我早就說過,現在不許提分家,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得了病治病就是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爹,家裡哪有那麼多錢給她抓藥吃……」李氏不甘心道。
陳氏聽說葉氏吃的藥裡居然還有人參,心裡頓時也猶豫起來,其實她又何嘗不想早點分家,尤其是如今老二家賭博欠錢,誰也不知道他今後還會不會再賭,老三人雖然勤快,但如今家裡多了個藥罐子,以後會如何也是說不好的事兒。
如今自家兩個閨女,一個已經定親,只等著明年過門,另一個年紀還小,許老大還算勤快,還有門木匠的手藝,若是分了家,自家肯定能過得更好。
想到這裡,陳氏忍不住道:「爹,若是老二和老三家都想要分家,硬壓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能完全不管他們的想法不是?」
老許頭頓時沉默了,剛才還挺直的背,突然間就塌下去,整個人顯得佝僂起來,重重地歎了口氣道:「若你們真的要分家,等你娘回來,你們都同意分家的話,那就分吧……」他說完也沒再看眾人,轉身自己回房去了。
許杏兒看著老許頭的背影,也沉默了,轉身瞪了李氏一眼,拉著許老三道:「爹,咱們回家吧,回去晚了娘要擔心的。」
二人剛回家,葉氏就高興地說:「你們快來看,鎖兒會笑了。」
許玲子坐在炕上抱著鎖兒,哄著他說:「鎖兒快看,杏兒姐姐回來了。」
許杏兒趕緊去洗了手和臉,抓著面人逗著鎖兒道:「鎖兒,給姐姐笑一個。」
鎖兒果然很給面子,咧開嘴,露出還沒長牙的粉嫩牙床,笑得口水滴滴答答地掉在圍嘴上,朝許杏兒伸出胳膊,想要她抱。
許杏兒把面人塞給桃兒道:「喏,爹給你買的。」然後一把接過鎖兒,抱在懷裡道,「鎖兒想姐姐了吧?」
鎖兒揮著沾滿口水的小手,一巴掌拍在許杏兒的臉上,咯咯笑得十分開心。
「你這個小壞蛋。」許杏兒用臉頰蹭了蹭他的小臉,見他笑得更開心了,輕輕朝他臉上啃了一口,「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弄我一連口水?」
鎖兒自然聽不懂她的話,學著她的樣子的樣子,朝她臉上啵了一口。
「哎呦!」許杏兒也不管自己臉上都是口水了,捏捏鎖兒的臉頰道,「你個小人精兒,見到什麼學什麼,還學得這樣快。」
葉氏滿眼慈愛地看著鎖兒道:「鎖兒以後肯定是個聰明孩子,要有大出息的。」
許杏兒看到葉氏的模樣不由得心酸,原本她的身子就已經很難受孕,如今再添了這胸痺的毛病,越發沒了再次有孕的希望,她如今把對兒子的期待和全部母愛都放在鎖兒身上。
「小姑,今天麻煩你了,我們剛才回來的時候,爺的心情不太好,你早點兒回去看看吧。」許杏兒對玲子道。
「爹又怎麼了?」許玲子下炕問,「這兩天被他們鬧得煩死了,還是你家清靜。」
「二大娘去找爺說要分家,我爹和大娘也說要分家,我看著爺似乎心情不太好。」許杏兒歎氣道,「奶什麼時候回來?」
「明個兒我和你四叔去接她。」許玲子揉揉額頭,「等娘回來家裡越發要亂了。」
「那也不能把娘擱在大舅家不管,大舅母是個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麼,這兩天在那邊指不定怎麼受氣呢!」葉氏安慰道,「不管怎麼說,到底還是先接回來的好,有啥事坐下來說個清楚。」
「清官難斷家務事,哪裡就那麼容易說清楚的。」許玲子咕噥著出門回去,不一會兒又跑回來道,「爹沒在家,這都快要吃晚飯了,人還能去哪兒?」
許老三聞言丟下手裡正在劈的柴火,上前道:「可能是煩了出去走走吧?你先回家做飯,我去村裡找找。」
在村裡轉了一大圈也沒看到人影,雖說明知道老許頭不會在快到飯點兒的時候去別人家,但許老三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幾戶平時與老許頭交好的人家打聽,也都沒見到人。
眼瞧著天就要黑下來了,許老三跑回家一趟還沒看到人,不免有些心焦。
他忽然想到,老許頭以前經常到老友的墳前去坐坐,加快腳步朝山上跑去,果然離著墳地不遠的地方,就看到了有些許的燈光,他又往前走了幾步,聽到老許頭正在自言自語,不由得放輕了腳步,撥開面前的灌木叢。
老許頭坐在墳前的石頭上,面前擺著一把酒壺和兩個酒盅,他滿上兩杯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把另一杯倒在墓碑前,笑著說:「你個老傢伙,我就先喝了一口,你就著急了吧?每次喝酒都急得什麼一樣,你要是能少喝點兒酒,說不定還能多陪我幾年……」
他自己又喝了口酒,歎氣道:「行了,跟你念叨了這麼多,你肯定又要嫌我煩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去吧,我一把老骨頭還能撐幾年,沒多久就要下去找你喝酒了。」
許老三聽了這話心裡著實不是滋味,他藉著油燈的光打量著老許頭,這才發現他比自己記憶中更加顯老,平時總是挺得筆直的背,此時一直佝僂著,似乎有什麼壓在他的肩上,讓他直不起腰來。一生氣就瞪得渾圓的眼睛,此時也顯得渾濁蒼老,眼角一條條的皺紋又深又長,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那個一發火就拍桌子瞪眼,一個人能扛起一個家的老爹,如今真的是老了。
他看著老許頭起身,收拾好東西離開,自己卻並沒有露面,等他走遠才換了條路下山。
許老三的腳程更快,雖然繞了點路,但還是在山腳下跟老許頭碰了面。
「爹,你幹啥去了,我找了你半天,村裡都找了個遍,又去山上轉了一圈也沒看見人。」
「我能幹啥去,就是上山散散悶,我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娃娃,還能丟了不成!」老許頭一看到兒子,脊背就不自覺地挺直起來,背手朝著家裡走去,嘴上問,「你媳婦這兩日咋樣?」
「吃了兩天藥看著精神好多了,就是精神頭還有些短,起來一陣子就得歇會兒,怕是以後也做不了什麼重活兒了。」許老三實話實說道。
「讓你媳婦放寬了心,好生養著,你就受累多幹點兒,我看你家杏兒是個不錯的丫頭,雖說性子潑辣了點兒,但是膽子大又能闖蕩,如今拜了老吳家的小三子做師父,以後若是真能跑山採藥,那就能多貼補貼補家裡了。」
老許頭把煙絲搓了個團,塞進煙鍋子裡,示意許老三給自己點上火,吧嗒了兩口煙繼續道:「我這兩日一直尋思著,杏兒再好以後也是要嫁人的,就算是能嫁個好人家,也沒有一直讓她貼補娘家的道理,杏兒娘如今身子這樣,想必也是很難再生了,倒不如我做個主,把鎖兒過繼到你下頭,從小養起來的親近,以後也有人給你們養老送終。」
許老三沒想到老許頭居然替自己想到那麼遠,咂摸咂摸這話,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頭道:「爹這話在理,我回去跟杏兒娘商議商議,若是她答應,便尋個好日子,請裡正和村裡的老人兒做個見證,把事兒辦了。」
他怕老許頭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主,還要回去跟媳婦商議,便又道,「杏兒娘很是喜歡鎖兒,我尋思她肯定樂意。」
「得了,你是我生的,你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老許頭看出兒子的心思,拿煙袋鍋子虛點了點他,「知道跟媳婦商量是好事兒,過繼孩子又不比別的,你倆都得樂意才行,不然心裡有疙瘩對孩子對你們都不好。」
許老三乾笑了兩聲,抓抓後腦勺的頭髮道:「爹,那你以後有啥事,也多跟我娘商量商量唄,別總一說什麼就著急,拍桌子瞪眼的……」
「你個小兔崽子。」老許頭一腳踹過去,「膽兒肥了啊你?居然教訓你老子來了!」
「爹,我哪兒敢啊,這可是你剛說的呢!」許老三屁股上挨了一腳,但是沒覺得多疼,便知道老許頭沒有真的生氣,趕緊躲得遠點兒,繼續道,「以後凡事商議著來,省得天天吵架,還把娘氣得回娘家了。」
「滾犢子吧!你娘若是有你媳婦一半明理,咱家啥時候也吵不起來架!」老許頭沉著臉,在門口磕打了煙袋鍋子,轉身進屋去了。